第12章 过往的故事

时间总能掩埋过往的故事，谁说被记载下来的一定是真实？一粒沙子也有属于它的历史，或悲哀，或欢愉，可是除了它本人，又有谁在意这粒沙子的故事呢。

        诺斯顿家族是这个西方国度有名的贵族世家，历史已逾三百多年。杰克·诺斯顿是诺斯顿家族的第14任家主，继承了公爵爵位，掌管整个庄园，名声响彻整个王国。

        25岁那年，刚继任没多久的杰克外出游历，在森林中遭遇野兽围困，被外出采野果的少女安娜·霍兰德拯救并带回家治疗。

        霍兰德一家是森林中偏僻村落的猎户，拥有安抚野兽的能力，少女安娜正是借此能力救下了年轻的诺斯顿公爵。杰克对美丽的安娜一见倾心，伤好后带着安娜回到了诺斯顿庄园大婚，婚事成为了王国内津津乐道的浪漫爱情故事。

        杰克和安娜的婚姻幸福美满，安娜温柔又宽厚，很快得到了整个上流社会的认可，人人都称赞诺斯顿公爵夫人是名副其实的贵族夫人。婚后第五年，小少爷查尔斯出生，他聪慧无比，虽然体弱多病，却早早地被定下庄园下一任继承者的地位。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查尔斯六岁那年，安娜因病去世。不久后杰克娶了安娜的妹妹特曼妮为妻，特曼妮带着三个孩子嫁来了诺斯顿庄园。思妻成切的杰克在再婚一年后撒手人寰，遗嘱宣布庄园在查尔斯成年前由特曼妮代为接管。

        父母接二连三去世使得年幼的诺斯顿小少爷生了一场大病，痊愈后的他更名为伊万，并且心性大变，一改曾经寡言沉默的性格，变得能言善道。

        伊万在特曼妮夫人的帮助下迅速稳定住人心惶惶的庄园，顺利地在十八岁那年继位为公爵。他和继母一家相处得极为融洽，两位继姐虽久未出嫁，但在诺斯顿家族的庇佑下仍旧生活优渥。

        在外人看来故事虽有曲折却结局美满，依然可称为一部童话，然而真相却远比外人谈论传述中黑暗。

        杰克生长于贵族家庭，见惯了见风使舵、利欲熏心之者的他向往着不被金钱地位束缚的感情。安娜在他最狼狈的时刻拯救了他的性命，她贫穷却真诚善良的品质打动了他，于是两人的爱情开始。

        但事实是霍兰德一家早已听闻大名鼎鼎的诺斯顿公爵来往此地游历，安娜在发现杰克踪迹后特意引得野兽攻击他们一行人，待侍卫们身亡杰克受伤的时候她穿着朴素的白裙出现，斥退了野兽救下重伤的他。

        在破落村庄里苏醒的杰克为了寻找所谓不被金钱污染的真情，刻意隐瞒了自己的公爵身份，装作自己是公爵的随从，安娜一家也乐得陪他演戏。最后杰克确定了安娜就是自己的真命天女，坦白身世带着安娜回家成婚，连带着霍兰德一家也水涨船高，举家搬去附近镇上成为了小有名气的富足人家。

        安娜的妹妹特曼妮嫁给了镇上的一位男爵，诞下了三个孩子。最小的孩子出生后没多久男爵意外去世，特曼妮带着三个孩子去了诺斯顿庄园投奔自己的姐姐。

        “意外”接踵而至，特曼妮一家搬来庄园的第三年，安娜去世。爱妻的离开使得杰克身体迅速垮掉，为了年幼的查尔斯，他娶了特曼妮为庄园的新夫人，代替安娜照料庄园内务。

        计划早在到来诺斯顿庄园前就有了雏形，特曼妮将自己的小儿子伊万扮成女孩，假借他身体不好的理由避开外人抚养。她在庄园蛰伏了三年，仗着姐姐的信任慢慢下毒毒杀安娜，随后推波助澜地搞死爱妻心切的杰克，掌控了庄园大权。

        事成之后特曼妮先是对外宣布查尔斯病倒，一手狸猫换太子将自己的儿子伊万推上了小少爷的位置，然后通过囚禁、控制、暗示、施压等一系列手段，把查尔斯装扮成女孩模样监视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为了以绝后患，她本来是要送查尔斯去死的，但是结婚时杰克下了血咒要求她保护查尔斯的安全，所以她不得不留下查尔斯的性命禁锢在自己身边。

        血咒要求特曼妮不能亲手伤害查尔斯，却没有限制庄园里的其他人。

        为了假扮成诺斯顿血脉，伊万需要不停地漂染头发，漂染发的疼痛和脱发的痛苦让他愈发厌恶金发的查尔斯。

        从小的时候，伊万就总是和两个姐姐一起作弄查尔斯，把他关进漆黑脏乱的阁楼、把他丢进水塘里砸石头、故意在仆人面前扯坏他的裙子、嘲笑他是个不男不女的怪物、让他吃仆人的剩饭、让他给花匠洗沾满泥土和臭汗的衣服、罚他在寒冷的冬天睡在马厩里……

        在特曼妮控制下的庄园里只有或尖酸刻薄、或死气沉沉的老年女仆，男仆倒是一个赛一个的年轻俊俏。她嫉恶貌美的女子，因此更不允许有漂亮的女仆出现。这更苦了查尔斯，他以丽莎的身份生活在庄园里，美丽的外貌引来无数不含好意的觊觎和憎恨。

        查尔斯成为了整个庄园的出气包，上到特曼妮一家人，下到最低贱的仆役都能作践他。常年的精神控制和打骂欺辱使得他濒临分裂，他时而浑沌时而清醒，对自己的性别认知混乱，精神状态极差。

        直到十八岁那年，伊万继位成为新公爵，查尔斯的生活才迎来了转机。

        最初的转变是一个平民少女的消失。

        少女是伊万的未婚妻，她来自一个普通又平凡的家庭，单纯活泼。善良的女孩很快就发现了在庄园里处境维艰的丽莎，她会在丽莎被男仆骚扰时挺身而出、会带着丽莎反抗两位姐姐的刁难、会帮助丽莎在漫无边际的恶意中保全自己。

        正义感过强的女孩引来了特曼妮的厌恶，在她被赶出城堡前，丽莎带着她来到了阁楼，然后她就永远陪在了丽莎身边。

        玩笑一般的，性情粗暴为人恶劣的伊万喜欢的女孩居然都善良又聪慧，被带来庄园冠以未婚妻之名的女孩都没有对丽莎的遭遇束手旁观。丽莎因而有了六位忠诚可靠的“好朋友”，而伊万则渐渐传播出“蓝胡子”的称号，淑女们对他敬而远之，生怕被这位血腥艺术家杀死做成永恒的新娘。

        在六位庄园外来者的教导和帮助下，本就聪明无比的丽莎掌握了更多技能谋略，成功谋划策反了新上任的管家，然后又借此对庄园的仆人大换血，庄园慢慢成为了他所掌控的天下。

        掌握大权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报仇。

        特曼妮重视美貌，那就喂她吃猪食让她变得丑陋又肥胖；伊莎贝拉和歌洛莉亚姐妹情深狼狈为奸，那就让她们割下自己的血肉喂对方吃；伊万头脑简单喜欢美女讨厌诗歌艺术，那就让他在被装饰成最厌恶恐惧的黑色艺术风卧室里不停地被美人打骂阉割……

        曾经欺辱过查尔斯的人都得到了千百倍奉还的报复，查尔斯却渐渐对这种生活感到无趣。他沉迷于艺术创作与古籍神典，为了让自己的艺术永存，为了永久地折磨庄园里的众人，他决定向恶魔献祭。

        诺斯顿家族祖先早年曾受过光明神的祝福，因而他们灿烂的金发和琉璃般的绿眸得以永存，每一任公爵都会继承光明神的祝福，死后化作白玫瑰庇佑庄园，延续诺斯顿家族的辉煌。

        查尔斯以诺斯顿家族的光明神祝福为引，召唤来了来自遥远恶魔之城的恶魔，数不清的祭品被送献祭，查尔斯终于如愿获得了恶魔的能力。

        他的能力同化了诺斯顿庄园变为封闭的领域，曾经欺辱过他的仆人都成为他的附庸。特曼妮的狗腿子们永远被胸前的红玫瑰禁锢灵魂，既然喜欢麻木不仁地旁观他被折磨，那就剥夺感知和理智，永远做行尸走肉。而他自己的仆役则被黑玫瑰赋予他的一部分能力，永生永世信仰他，不得背叛、不得忤逆。

        成为领主后查尔斯的报复升级，诺斯顿庄园彻底成为了他的游乐场，他的恶趣味与艺术在这里发挥到了极致。他隐藏自己身为领主的秘密，向外来者讲述半真半假的故事，乐于看到他们被耍得团团转然后绝望死去。

        偌大的庄园寂静而肃穆，他就是庄园的神明，所有人都必须听他差使，没有人能再伤害他，也没有人会让他不开心，他终于找到了人生的乐趣。

        遥远的歌声传来，久久地在诺斯顿庄园上空飘荡。

        “洁白的玫瑰花开在森林最深处，墓园里的亡者望着城堡无声哭泣，年轻的小少爷被囚禁在庄园里，这里的灵魂都被囚禁，没有人能解开诅咒，没有人能重获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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