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纨绔
邢望投入进剧组的工作之后,他便总觉得时间过得飞快,像是回到了他在国外求学的那一段时间一样。
因他是主演的缘故,所以他身上的担子也重,剧组刚开工的时候,他甚至鲜少有空闲的时间,而长时间高度集中精神工作导致的后果便是,他又失眠了。
邢望睡在剧组订好的酒店的床上,辗转难眠,眼睛一闭上,脑子里出现的,便都是一大段一大段的剧本台词,以及他自己写的人物小传。
他倒不是疏于锻炼的人,毕竟有个极度重视自己身体情况的兄长,所以他的耐性和体力都不错,但今天几番折腾下来,他也还是感觉有些累。
肩膀和双腿都有些乏力,脑袋也因为作息失调而有些昏沉。
邢望扯了扯自己的黑发,忽然感觉有些烦躁。
拍戏其实不是什么轻松的事,邢望自小就知道这个道理,毕竟他幼时就经常听父亲吐槽自己的剧组生活,但不论怎么吐槽,父亲还是会义无反顾地投入进剧组拍摄中,并且甘之如饴。
那时候邢望还不懂,为什么父亲会甘愿为一件令人疲惫的事情而奔波,待到后来他开始更深层次地学习小提琴时,他便渐渐明白了――
因为热爱,所以所有的苦头和困难都会成为带着甜味的期盼和向往。
所以当邢望从演戏中感受到乐趣并且开始喜欢上演绎角色的时候,他也开始乐于接受这样令人疲倦但又使人充实的生活了。但是……
充实是充实,失眠也是真的。
邢望微不可查地叹了一口气。
睡不着会让人感觉很难受,但令他更难受的,是他担心自己今天睡眠不足,会影响明天的拍摄。
房间里其实还开了一盏小夜灯,是俞冀安叮嘱苗蕊去买的,邢望平日里什么都不挑,但夜里睡觉时一定要留一盏灯,要是不留的话,邢望能省去睡觉这个环节一直睁眼到天亮。
小夜灯的灯光也不刺目,是很温暖的橘色光线,酒店房间的单调装潢也被这样的光线晕染,从而添了几分温馨的感觉,只是此时,少年却难被这种温馨感染。
总感觉少了些什么……
邢望将头埋进了枕头里,然后他便听见床头柜上手机响起了来电铃声。
他睁眼看了下来电信息,眼神明亮了些,但受身体疲倦的影响,他没能起身接电话。
邢望左边侧脸还陷在枕头里,手机却已经被他按了接通键,并且放到了右耳朵旁。
“哥?”
邢望垂着眸,嗓音因为姿势原因比平常要低哑了几分。
而在俞冀安那边,当他听到邢望这一声称呼的时候,忽然微微一怔。
很轻的一个字,像是蝴蝶轻落在了花瓣上一样,字尾却是带着一丝哑和微微拖长的糯。
——像在撒娇。
邢望只觉电话那头的人气息声似是一顿,然后便听见自己熟悉无比的声音在耳旁响起:“还没睡?”
很轻柔的语气,有些苏,邢望换了仰躺的姿势,将手机拿远了点。
俞冀安的声音让他感觉耳朵有点痒,连心脏都不自觉颤了一下。
“还没。”邢望想了想,说,“有些睡不着。”
“失眠了?”
俞冀安耐心问。
“嗯。”
邢望眸色暗了些,这声应得有些淡,但他听着俞冀安的声音觉得很安心,就是心里有点痒。
他将被褥拉上了些,藏住了自己的小半张脸。
深夜十分又相隔两地,并且多日未见。
电话那头是自己喜欢的人,在自己失眠的夜里,对方打来了电话,而他正躺在酒店的床上,那人的声音就这样响在耳旁。
心猿意马。
邢望不自觉攥紧了被褥。
不知道是想按耐下自己胡乱发散的心思,还是想再听听对方的声音,邢望便胡乱找了个问题问俞冀安:“哥,你知道纨绔是什么样的吗?”
“因为苦恼角色才睡不着吗?”
俞冀安听到了电话那边传来的窸窣声响,也知道对方正躺在床上,不过他比较关心邢望的身体状况,此刻又听到了对方的问题,便没再起多余的心思,只是轻柔下嗓音对邢望说:“这要看你演得那个角色是哪种纨绔,毕竟纨绔也是有很多种的。”
“唔……”
不知道是不是终于发现房间的氛围太过温暖,还是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熨帖人心,邢望忽然觉得头脑有些迟钝,竟然迷迷糊糊地发出了思考的声音,却不料电话那头的人,在听到这声带着鼻音的声音之后,拿着手机的手微微僵硬起来。
怎么像回到了小时候一样,声音听起来好软。
这人怎么能这么可爱?
俞冀安嘴角微微勾起。
“哥可以先给我讲讲吗?”
邢望垂下眼皮,忽然觉得有些累,不想继续思考了。
小懒鬼。
俞冀安无奈,却又从善如流地开始讲起来:“‘纨绔’二字皆与丝织品有关,象征金钱、财富与地位,所以一个纨绔首先要家底殷实。其次,人们想到纨绔的时候总是容易将这一类人和‘游手好闲’、‘不务正业’这些词挂上钩,可在这一点上,纨绔也是有区别的。”
俞冀安其实不是属于话少的那一类人,当然,也不算健谈,只是年少时为了创业,他总得与人打交道,也总得说很多话,直到他站到了现今这个位置,才终于不用与他人多费口舌,他也不是不愿与人交谈,关键是看对方是谁。
不放在心上的人当然不会与之过多交谈浪费时间,但邢望是不一样的。
邢望小时候很黏他,喜欢听他说话、读书,小邢望总是以“哥哥声音好听”为借口让他开口说话,俞冀安也不烦,觉得邢望喜欢就去做了。
到了后来,邢望去国外读书学音乐,他也要准备创业,两人便隔着大洋打电话,那时候邢望夜里还不会怎么失眠,俩人通电话也只是聊聊琐事。
而在邢长空夫妇去世之后的那一段时间里,邢望便像是失去了和别人交谈的欲望一样,总是沉默着,邢望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频繁失眠,怎么都睡不着,那个时候,他白天要忙着工作,晚上便陪在邢望床前和邢望讲话,总是盼着邢望能有一份好的睡眠质量。
再到后来,邢望成年独立,话也越发少了,他和邢望相处的机会也在减少,两人晚上打电话的次数更是屈指可数,那时恰逢他开始纠结自己对邢望的心思的时候,便不自觉放任二人关系疏远,等到他反应过来时,邢望已经离他很远了。
隔着手机琐碎交谈,他们其实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相处过了。
俞冀安怀揣着一腔感慨,嘴上却还在给邢望解释:“有的纨绔凭借家庭背景作威作福、品行极差;有的纨绔性情骄纵耽于享乐,虽无才能但不做恶事不为恶人;有的则只是胸无远志,只愿游于市井山水,却又有惊世才华,甚至可能还是高风亮节之人……”
俞冀安言及于此忽然一顿。
他还在书房里,四周都是静谧的,包括电话那边。
邢望那边久久没有传来说话的声音,俞冀安听着渐渐规律平稳的呼吸声,哑然失笑。
俞冀安心想,睡着了就好。
邢望醒来时还有些迷糊,像是还没有记起,自己昨晚是怎么睡着的,但当他发现自己手里早已因为电量不足而关机的手机时,他便彻底清醒过来了。
邢望缓慢地眨了下眼睛,然后耳尖悄然通红一片。
他昨晚……又被俞冀安“哄”睡着了?
像是想起了什么糟糕回忆的少年思绪微滞,然后因为紧张的拍摄计划匆忙起床,直到他刷完牙洗完脸才反应过来一件事。
邢望抬手感受着胸腔里心脏的剧烈跳动,又抬眼盯着镜子里面耳朵通红略显窘迫的自己,他想起了昨天晚上俞冀安温柔的嗓音,终于忍不住低低地笑出了声――
他知道昨晚他是少了什么才睡不着了。
镜子里,一向清冷的人眉眼粲然,像是恍然般的笑意袭上他的唇角。
这样一个人,像极了此刻屋外的阳光。
“秦秦今天遇到什么好事了?这么高兴。”
邢望来到剧组后,柯茗雅便溜到了他身边,笑着问道。
邢望看向那张娴雅的面容,发现了对方八卦的微笑,便收敛下了唇边的笑意。
柯茗雅名字取得文雅,长相也柔美,但几天相处下来,邢望却知道这人的性子与她的长相根本不符合。
女孩的性子还如同她少时饰演的那一类角色一样,像极了一簇开得浓烈又向阳而生的鲜花,爱笑且笑容明艳,还特喜欢说话,爱八卦,是剧组里最闲不下来的人,好在柯茗雅懂得分寸,故而也不讨人厌,反而让整个剧组都喜欢和她相处。
当然,邢望是个例外。
毕竟柯茗雅的八卦雷达太准了,他们刚熟悉那会,柯茗雅便敏锐地发现了他和刘英维等人关系匪浅,而自打蒋淮音黏上他之后,柯茗雅还佯装不经意间“刺探”过他和蒋淮音的关系。
邢望不擅长于应付这样的人,所以他只能尽量回避。
于是邢望不经意间错开了柯茗雅,淡声道:“我该去化妆了。”
柯茗雅望着少年走远,嘴角的笑意却更加肆无忌惮了。
这怎么像是……害羞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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