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
准备去符阵的前十天里,云芝芝开始着手攒灵石,磕灵石,清灵府。天天从早上忙到晚上,每天累得跟狗一样瘫在床上,而海星就会跑过来舔舔她的长发,用爪子碰一碰她的脸。
云芝芝翻了个身,吸了一阵猫毛,在海星发出拒绝的喵呜声后放开它。
她的灵府又回到了前几天的状态,代价就是这几天都是日光,写完灵符后就没剩灵石了。最糟心的是不管她灵府已经有多干净,脑袋里绵绵密密的针扎感都挥之不去。
云芝芝第四天没睡好觉,已经接近崩溃了。
她体力尚可,灵力充沛,就是被这头疼搞得意识涣散。早上见到骆危后语气都带抖的:“早啊~~~”
骆危脚步一顿,看了她一眼。
云芝芝立刻闭嘴,眨了眨眼,摆出一副健康状况良好的样子。
这几日骆危都会陪着她去集市卖灵符,好像从那一天开始,他们就有点儿形影不离的感觉。云芝芝也关心骆危吃药的状况,得到的答案是药效非常好,他恢复的非常快,现在哪哪都不疼了,身体倍儿棒。
云芝芝心说,你把剩下的药给我吧,我来吃。
今日摆摊的时候,云芝芝的眼皮疯狂打架,最后不敌困意,靠在一旁睡着了。
在这样人来人往的热闹集市中,云芝芝第一次毫无防备地睡过去。她拧着眉闭着眼,因为每回睡觉灵府里的针扎感都会比清醒时放大,所以连日的噩梦让她不自觉在入睡时皱眉。
闻西海看了眼熟睡的云芝芝,扭头使劲跟骆危打眼色。
一旁的骆危:“……”
闻西海悄声用传音术问骆危:“前辈最近特别累吗?这搁大街上都睡着了。”
骆危没理他。
闻西海:得,我就知道。
这几天骆危几乎不跟他交流,只在云芝芝说话的时候会感觉到他在听着,云芝芝叫他的时候他才应。
你说他们俩没点特殊关系,闻西海都不信。
骆危看着云芝芝皱着眉闭着眼的侧颜,忽然伸手去摸她的额头。
指尖汇聚了些灵力,带着些微的热度,慢慢从云芝芝的灵台进入。过了几秒,骆危收手,现在轮到他皱眉了。
云芝芝的灵府,他之前从未接触过,刚刚决定试探了一下,发现手感很不对。
她有着厚厚的灵府外壁,仿佛长着倒刺,骆危的指尖进入的时候,像是被数千细针扎了似的。一般修为高的修士灵府外壁,像一层坚硬的光滑外壳,而不会像云芝芝这样细刺外露,永远的具有攻击性。
说明她的精神已经在某种极端的边缘,这种时候如果贸然进入,很可能会直接疯了。
骆危沉思片刻,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闻西海从刚刚就一直偷瞄骆危的小动作。
在他这边看来,就是骆危随手去抚平云芝芝皱着的眉头,然后心有忧虑一般蹙眉收手。
闻西海完全察觉不到骆危刚刚其实做了什么。反而他心中有个不正经的猜想:会不会是这个小兄弟暗恋前辈。
过了一会,云芝芝才揉着眼睛醒来。
睡了等于白睡。
做的噩梦跟恐怖连续剧似的,居然还能接上今早梦里的剧情。她觉得真让她连看十几天恐怖电视剧都比这样强,沉浸式做梦也太吓人了。
旁边闻西海见她醒来,语气带了点担忧:“前辈,很累的话就先回去休息吧。”
云芝芝强撑着精神,像一名上课勉强听讲的学生:“还好,就是昨晚没睡好。”
闻西海压低声音,其实大家都能听见:“那你也不能让骆兄担心啊,刚刚他还皱着眉摸你额头呢。”
云芝芝一愣,看向骆危。
在云芝芝有些意外的表情中,骆危特别配合地点了点头,“我们回去休息。”
……
临渊季府,里室。
季川泡在一缸药水池里,面色蜡白,像一个将死的病人。过了一会,他忽然暴起,伸手重重拍了一下药池水面,溅得水花到处都是。
他阴沉着脸从缸内站起,抬脚踩在外面铺满布料的地面上,随手打了个响指,四周黑暗处的傀儡便开始走上前为他更衣。季川长长呼出一口气,放松四肢,他刚穿好里裤,周围的傀儡忽然不动了。
季川的伤没有好全,反应还有些迟钝,过了几秒才准备开始呵斥:“动作——”
脖子上感受到一阵冰凉。
锋利的剑尖抵在季川的喉咙处,骆危持着一把泛着白光的剑,“闭嘴,别动。”
季川看不见,那日七窍流血后,视觉一直没恢复。听到骆危的声音后,季川的脸色瞬间由白变黄,现在又成了恼怒的猪肝色。周围歪七扭八躺着数十具傀儡的尸体,每一具都被剑气割裂成尸块,泛着腥臭味。
他居然能找到这里来!
季川想起刚刚才焚毁的镜子,暗恨自己没早点烧掉!
骆危看了一会季川,好像透过他无神的眼睛看向别处,随即伸手蛮横地伸进了他的灵台中。
季川发出巨凄惨的叫声,响彻整个季府。只不过季府其他的不管活人傀儡,此时已经成为骆危的剑下亡魂。没有任何人能回应他。
骆危像是捞什么东西似的,翻找了半天,在季川翻来覆去痛苦的呐喊中,从灵台中扯出一条又黑又长的条状物,黑长条上魔气翻涌,是直接从季川灵府里扯出来的。
骆危一剑斩断了黑长条,黑长条断裂的瞬间化作一缕黑烟消失。同时季川爆发出比之前更加痛苦的尖叫声,浑身倒地蜷缩在一起。
“你!我恨你!我他娘的要杀了你!”季川捂着脑袋胡言乱语着。
他灵府外壁未好情况下,被人强行侵入灵府并扯了条东西出来,好像脑内某种联系忽然断了,让他现在疯傻癫狂,无穷的恨意在心中蔓延。
骆危收剑,没什么感情地说:“我不杀你。”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杀不了我!你不能杀我!”季川抱着头,在地上打滚,“但我一定会杀了你!为我娘报仇!为他们报仇!我一定会杀了你……”
骆危低头,看他像条蠕虫一样滚着,“现在你的灵府受到重创,去找季幽沉,只有他能救你。”
季川吐了一口鲜血,又接连不断骂了好几句。
骆危把从偏房拿来的剑撂在季川旁边,拂下衣袖转身走了。
骆危心中嗜血的疯狂如困兽般悸动,他仰头看了眼天当中挂着的弦月,开始慢慢地在季府外的园林里踱步。
他浑身是血,走到哪里就会拖出长长的血印,像在白宣纸上书写刻画一般,染红这片地。
一圈又一圈,直到血液干涸发黑,朝阳升起,阳光照亮了灰寂的季府。
他恢复冷静后,才从临渊季府离开。
云芝芝难得睡了好觉醒来,醒来后发了一怔呆,看向窗外淅淅沥沥下着的小雨。
雨滴打在竹叶上发出好听的嗒嗒声,温度稍降,远没有前几日的闷热。
灵府内的隐痛已经没有了,云芝芝第一次感觉灵台如此清明,看什么都这样舒心。她高兴地回到灵府里,发现魔纹并没有蔓延过来,好像停止了扩张,而且清理起来也没有前几日那样累人。
她以为是这段时间的努力没有白费,从灵府出来后,开心地抱着海星转了两圈,一蹦一跳下楼去了。
今天外面下雨,摆摊停业一天。
她抱着海星在竹林里慢慢散步,用灵力罩住自己不会被雨淋。
每到雨天她就有一种在外走一走的冲动,尤其是这样幽深宁静的竹林,雨打竹叶的声音真的很好听。她总算明白古人为什么那么爱写雨,爱写竹了。
许久没跟主人出来遛弯,海星发出兴奋的喵喵声,小腿一蹬就跳进草泥里,特高兴的躺在地上蹭了蹭,蹭了自己一身黑泥,一身漂亮的橘毛全部变成一坨坨棕毛。
云芝芝:“……”
你是猫又不是狗!
雨停了后,云芝芝抱着好似在泥里腌过的小海星正回屋时,看到了才回家的骆危。
骆危又换了件她之前没见过的衣服,敏锐的云芝芝瞬间闻到了他身上一丝血腥味,可眨眨眼,那丝味道又没有了。
“啪!”
骆危面无表情地忽然在她面前拍了下手。
云芝芝:“?”
骆危:“蚊子。”
他伸手甩了甩,把那只看不见的‘蚊子’甩掉。
原来血腥味是蚊子身上的?
云芝芝立刻紧张:“糟了,我最招蚊子咬了,最近是不是天热又忽然降温,蚊子变得多了起来啊。”她开始琢磨着有没有什么驱蚊的灵符可以写一写。
“你,”骆危出声打断了云芝芝的思绪,他眼光在她身上扫了一下,“陪着猫在地里打滚了?”
云芝芝:!!
云芝芝:“才不是!是海星自己爱打滚,打完滚还爱往我身上钻,抹的我身上到处都是。”天地良心,她很爱干净的。虽然没钱买多余的衣服,但每天都会花些灵力在清洁衣服上,她真的很爱干净的!
骆危拖长了“哦”的音节,一副‘你就算在地里打滚我也不会觉得有什么’的表情,转身回屋子里了。
云芝芝跟了上去,在他身后故意用很大声教育海星:“今天,我必须用水给你洗澡,我不动用灵力了,让你感受一下大自然水的馈赠!”
骆危听着后面的动静,无声地笑了一下。
云芝芝写了三张水符,一张张在海星面前摆开,指着它被泥土花了的半张猫脸说:“你看,这就是你的命运。”
海星“喵呜”“喵呜”叫了两声,叫声听起来十分不服气。
一个可爱的小猫咪能有什么坏心眼呢,无非是把主人浑身染的到处都是泥巴,然后自己在一旁舔自己身上的泥巴。
云芝芝摁住它的嘴:“不准吃泥巴!”
海星:呜呜呜呜!
她在屋子后院给海星洗澡,旁边有一小池泉水。手中的水符就像一个无线水龙头,从泉水里引水,然后像花洒一样冲出来。
这也是她灵机一动,创造出的独一无二的灵符。
海星不怕雨水,却有些害怕这种呲着水的灵符,几次想要逃跑,都被云芝芝把它摁回来继续洗。
云芝芝边洗边安慰它:“我这灵符引出的可是温水,多舒服呀,你要是害怕我还能把档调低点。”
海星:“喵喵喵!”
云芝芝:“好好,我调低了。”
海星:“喵喵喵喵!呜!”
云芝芝:“看,我调低了,水量变小了,是不是不怕了。”
海星这几天也长大了,而且个头窜的非常快,跟成年猫的体型一样大。云芝芝把它结成团的毛一根根撸平,冲刷干净,然后在海星喵喵的抗议声中准备去冲洗它的尾巴和屁股。
海星见她要摸它屁股,大叫一声撒腿跑了,这次跑得格外坚定且迅速,云芝芝甚至来不及抓它。
泉水离屋子还有段距离,可海星动作敏捷,跳得也特别高特别远,唰唰唰三下,几秒内就从泉边上猛地扎进一楼的窗户里。
云芝芝张了张嘴,眼睁睁看着那只浑身带水的猫窜进了骆危的房间里。
里边传来一阵东西翻倒的声音。
几秒过后,骆危头顶着一只湿哒哒的猫,从窗户边上面无表情地探出头。
云芝芝甚至看到了海星故意用湿漉漉的尾巴拍打骆危的脸……孩儿啊!你怎么还这么讨厌人家!她连忙跑过去,把海星拽过来,然后看着每根头发丝儿都在滴水的骆危,尬笑了两声,特意放轻声音,柔柔地说:“房东,海星不听话,我待会教训它,您这头发……我给您吹一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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