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七十一章:近在咫尺
当夜, 马车已安排妥当。
见侧室仍亮着灯,叶归扣响门扉,听到屋内应声, 推门而入。
白承珏坐卧于床榻,怀中揣着手炉:“如何?”
“明日一早便可启程, 只是圣上那边问主子临行前会不会进宫一趟吗?”
见白承珏不语, 叶归复言:“近一年来主子进宫也极少面圣,依属下愚建,主子别因曾经之事与圣上心生间隙。”
“南闵县如今怎样?”白承珏将话题转移。
“陈大人调任南闵县后一切妥当。”
“纪大人举荐的人才确实不错。”白承珏将暖炉搁置一旁, “明日晨起便得出发,你早些歇息。”
叶归道:“主子真不打算去一趟宫中?这一去少则数月,多则一年, 圣上前些日子翻了赵贵妃的牌子,先皇还在世前,赵太尉便主张昭王继位,若主子不进宫稳住圣上,恐待主子回朝, 赵贵妃已怀上龙嗣, 定会于时局不当。”
“若有不顺心, 便这样与我置气,既是如此由他高兴便好, 这江山是他的,与我无关。”
说罢, 见叶归欲言又止, 白承珏倒吸了口寒气合上眼。
“莫要再同我说圣上年幼,再纵容下去,难道到了不惑之年跑到皇陵犯浑, 我还要爬出来给他个交代吗?”
这话一出叶归无法反驳,吹灭灯烛离开,黑暗中白承珏疲惫的合上双眼。
上次围猎重伤后,白承珏调养了一年,身体也难掩疲态,他本就不喜药汁的苦味,奈何身体一垮,这药汁于他便如同米饭般难以戒断。
起先白承珏喝了一月,偷偷将苦药喂花,不出三日便被神出鬼没的香莲逮个正着,平白挨了白青璃一顿训不说,还被盯得更紧,自此之后,叶归每日送药过来非得亲眼看着白承珏喝下才安心。
而近一年来,每次饮下药汁,苦涩滋味入口,便抑制不住的想起薛北望端来的糖水,接着便会想起薛北望这个人……
可惜薛北望再好,往后也不应再有交集。
翌日,为掩藏探查昭王兵马一事,白承珏派出一个车队掩人耳目,自己则与叶归乔装打扮,从另一个方向赶往陈国。
月余,马车才从吴国进入陈国边
境,恰巧遇上陈国大军凯旋,马车于路旁停歇让道,伴着马蹄声白承珏掀开窗帘往外看去,视线不由停驻于领头之人的背影。
白承珏放下窗布,开口以是细软的女声:“陈国战事我怎不知?”
“边境部族屡次犯陈,陈国主和,多以增加赋税岁布来平息战事,今年陈国主战派僵持不下,最终薛…七皇子主动请缨,领兵一战。”
“陈国息事宁人多年,若身后无人操盘,主战派绝不可能一朝就如此硬气。”
白承珏喃喃自语,手不由攥紧裙摆,小声呢喃:“这蠢货怎如今还在给人当枪使。”
“主子刚说什么?什么蠢货?”
白承珏呼出一口鼻息,罢了罢手未再多言。
进入陈国边境临近傍晚,沿途可歇脚的驿站已被陈国军队包下,周围还有大军驻扎的营帐。
驾马的车夫速度逐渐放慢:“爷,这马要再不歇息,不到下一个驿所就得尥蹶子。”
“两位要不怕这个军爷,我便将马车停在驿所附近与店家讨些草料,今夜就委屈二位在马车内休息一晚。”
叶归道:“我娘子她……”
白承珏覆上叶归手背止住其话音:“无碍,便这样定了吧!”
“好咧,二位好好歇息,夜里我在马匹旁守着,待明日天一亮我们便启程。”说罢,车夫下马搓着双手向驿所走去。
叶归道:“你这身子在这荒郊野外冻一夜哪受得住?再走十多里地应该当还有一处驿所,这车夫分明是懒惰不愿再走夜路,主子为何要顺着他?”
“无碍。”白承珏揣着怀中的暖手炉闭目养神。
不多时那车夫垂头丧气的归来,草料没讨到还惹了一身腥,不得不驱使马车又向前驶了一段路。
见车夫如此,白承珏戴上面纱下马。
车夫赶忙喊道:“夫人这是要上哪去?”
“去驿所向店家讨些草料。”白承珏摸了摸马鬃,马儿侧头蹭着他掌心,“明日一早要走得路程还长,总不能委屈了它。”
“那些人都提着枪,很凶哩。”
白承珏浅笑:“我一介妇道人家,想必也不会太为难我,放心,一会便回。”
马车内叶归掀开窗布看着白承珏远去的背影,不住叹了口气
。
车夫问:“叶公子,你不陪着夫人一道去吗?”
叶归道:“不了,她一个女子更方便些。”
一身玉钗罗裙衬得白承珏身姿娇俏,虽用面纱遮住脸,纱下半隐半现的面容仍能看出其皮相不俗,白承珏走到驻守在驿站外的士兵面前买了个乖,大汉红着脸,倒给白承珏行了个方便。
他刚进驿站,令人不适的酒臭味扑面而来,余光下薛北望身着铁甲战袍端坐于主位,眼神淡漠的看着喝得酩酊大醉的几人沉下笑意。
“七皇子少年才俊,来!干一杯!”
薛北望端起酒杯,故作了一个饮酒的动作,将杯中美酒洒落在地,他面带假笑将酒杯放下,只见那人摇摇晃晃的端起酒壶又为其满上一杯。
一旁小木子被酒肉臭熏得脸色难看,看着那人又喝下一杯,摇摇晃晃的倒在桌边。
白承珏回神道:“能否向店家讨些草料?”说着从怀中掏出一锭碎银搁置桌面。
老板笑着将银子往掌中一收:“姑娘稍等片刻,我这便去准备。”
见老板离开,白承珏刚侧身,便被浑身酒臭味的醉汉揽入怀中。
驿站周围全是陈国士兵,白承珏一时无法动手,只能试图将贴过来的男人推开,正在这时小木子上前一把拽过男人便是一个过肩摔将其摔翻在地。
白承珏故作受惊,急忙往身后缩了缩,呼吸急促,一双美眸中还啜着泪。
小木子上前道:“你是怎么进来的?”
白承珏垂眸双手捂着胸口摇了摇头,身体发颤,看上去似被刚才一幕吓得不轻。
“问你话呢!”
“来…来陈国探亲……马匹走不动了才向…店家讨些草料……”女声细如蚊蝇,说话声却极为悦耳,他眨了眨望着小木子的一双泪眼,清泪滑落浸湿面纱。
老板道:“姑娘,你的草料备好了。”
白承珏站在柜台旁缩着身子不敢动弹,小木子查了查草料里别无他物,接过店家的草料:“你马车在哪,我送你过去,我有在你身边,保证不会再有人为难你。”
“……嗯,多…多谢军爷……”
小木子将白承珏送回马车旁,见未有异样才转身离开。
上马后,白承珏拿出
锦帕浅笑着擦拭掉眼泪,怀抱着手炉闭目养神。
“夫人一定是吓坏了吧?”
听外面车夫靠近,叶归急忙将白承珏搂入怀中,故作抚慰般轻拍着白承珏后背:“早说让你别去了,你偏不听,好在没事……”
车夫掀开帘子又急忙放下:“真是委屈夫人了,明日我一定快马加鞭,绝不让二位再在林中过夜。”
驿所内。
薛北望漠然的看着桌上醉得昏天暗地的将领,恶嫌将搭在他腿部的手拉开,起身朝驿所外走去。
恰巧小木子回来与薛北望一道回营。
回到营帐内,小木子点上营中烛火后将火折子熄灭。
“刚才那女子是什么人?”
“来探亲的,我看过了并无异常,看样子举止只不过是普通的民间女子,就刚才李副将往姑娘身上一扑,可把那姑娘吓哭了。”
薛北望点头在案边坐下,小木子赶忙倒了一杯醒酒茶递到薛北望跟前。
“爷,那姑娘的眼睛可漂亮,比那绝玉还好看,一含泪双眼水汪汪的看得人心都快碎了,说话声音更好听,现在想起姑娘说话的声音我骨头都是酥的。”
“你想说什么?”
小木子笑眯眯地凑到薛北望跟前坐下,双手托腮道:“那姑娘的穿着怎么着也是大户人家的女儿,爷与其对绝玉那种小人……”
薛北望将土碗砸碎,眸光渐冷:“我说过不许说他坏话。”
“爷,你是情义不减,可他呢?你当日可是拖着半条命回到陈国,他倒好转头便跟闵王厮厮混到一处,吴国寄回的信件每次都在说他与闵王夜夜笙歌,爷和绝玉在一起那么久怕连一根头发丝都舍不得碰,而他早就是旁人玩烂的货色!”
薛北望起身便是一记铁拳将小木子打蒙了。
“……爷这些话有那一句我说错了吗?”
薛北望沉声道:“每一句都刺耳,要不是你跟了我这么多年,这些话足矣断了你的舌头。”
“爷,一年了他连一封信都未曾寄给你,你到底念着他什么?”
“他很好,是我还护不住他。”
小木子气得脸色苍白,想到吴国寄来的信件,每一封都不堪入目,薛北望每次看见信件气得脸色发白,到头来还
是心心念念着绝玉!
这一年中小木子还找过术士为薛北望看诊,符纸贴满了整个院子,气得薛北望差点没把他腿打断。
桌案旁,薛北望从军文中抽出信封,看着信上的文字双眼微眯。
一年中吴国寄来的信,三皇子都会转交于他手中,为得就是提醒他,这次因色误事有多可笑。
而他就想知道日常将小花魁抱来抱去的‘闵王’到底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回复,感谢喜欢和支持,笔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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