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胭脂巷
何温温决定买下这辆二手的丰田车。零九年的花冠,一口价四万一。她手里的钱也只够买这个。且卖二手车的销售说,原车主也是个女人,在法院工作,开车很小心,这车买回去七年,连刮蹭都没有。何温温很心动。
她刚买了一套二手房,70平,两室一厅。位置在新区。离她上班的地方不算近,买辆车总归方便些。公交车不是不好,只是她住在新区。15年前,那里还是块荒地,如今众多新楼盘傲然耸立,可是周边配套设施不完善,入住率不高。天黑之后,她们小区也只有零零散散几家住户亮着灯。公交站位于三条街之外,班次少且间隔时间长。所以买房的时候,她就留出了买车的预算。哪怕是二手,至少也是个代步工具。
同事们问她买房子的事,末了总会加一句:“这么偏!”偏也没办法。
繁华地段,寸土寸金,她想也不敢想。付了首付,手上还剩下这四万块,索性房,车一次解决。
这车她看了两回,今天来交钱过户,手续办的很快。何温温第一次坐到了驾驶位。即使是二手车,可心里依旧美滋滋,在洛城三年,总算有房有车,安定下来。
她刚开车,也小心,跟着导航,往家走。
何温温自己都不敢相信,导航也会导岔路。大数据时代,迷路早成了一种难得的体验。可这份体验,对她来说并不美好!一来,在狗都热得伸舌头的鬼天气里,车里的温度堪比蒸笼,她的感受不比狗好多少!二来,今天,为了办过户和审车的手续,她早早便去车管所排队。到现在已是下午两点。连饭都没吃一口。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腔。只想早早回去,吃碗热面。
可是不管她怎么扭动钥匙,就是发动不了。脑子里首当其冲的念头便是她要投诉,这车并不像销售说的那样好,自己被骗了。投诉是她作为一个合法公民,维护自己弱小权利的正当手段。虽然大部分时间不见得有用。第二个念头便是如果继续在车里待下去,今天晚上她就能上社会版头条,某何姓女人因气温过高,横尸自家车内。为了避免这个标题出现在各大公众账号上,她决定下车。
煞有介事的围着车子转一圈,自己肚子里那点微弱的理论知识,全部掏空,也没看出来个所以然。她现在的懵逼状态,很好的诠释了了解过与了解了之间的差别到底有多大。高中老师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有的人学过就是掌握,有的人学过就只是学过。没办法,人间参差,好与坏都需要衬托。
对于大部分理科知识,何温温真的是学过就只是学过。更何况面对的是一个罢工的大型器械,叫拖车才是最靠谱的办法。可拿出手机才发觉,这地儿竟然没信号。
处在一个买顿早餐都用电子支付的时代,竟然还存在信号覆盖不到的地方,简直不可思议。据说运营商们的信号塔已经架到了喜马拉雅山上,这里难道比喜马拉雅还苦逼。
何温温四下搜索,希望能找个好心人帮帮忙。煌煌烈日下,最强烈的感觉,只有安静。除了自己,再找不出第二个人影。
水缸也能晒出汗的时间,安静点也不奇怪。她边安慰自己边抽出纸巾,来擦额角的汗水。余光便落在前面的窄巷里。巷子很深。
巷子口,靠墙放着两个绿色的垃圾桶。各种颜色的垃圾袋在上面堆成了小山。眼下是三伏天,上面嗡嗡的聚集着大大小小的苍蝇。一阵阵的恶臭,冲进鼻腔,刺激得她只想干呕。墙边红、黑两色的塑料袋,不知哪个漏了,洒了一地的油。两只野猫,围在一起,奋力的扒食。
她本来还有点饿,看清面前的场景,只想呕吐,再没有别的想法。
路上一个行人也没,只好举着手机,四处搜索信号。不免纳闷:“这也不是孤岛,怎么会连电话也打不出?”不知是风吹过了巷子,还是真的有人在说话。呜呜咽咽的刮过耳朵,让她在暴日晒裂土的情况下,毛骨耸立,惊起一身的鸡皮疙瘩。她细听,好像真的有人声。
朗朗乾坤,光天化日之下。况有明文规定,连动物都不得修炼成精。还有什么好怕的。她给自己鼓鼓气,捏紧鼻子,循着声音,钻进了巷子。
扒食的小猫,警惕的盯着她,直到确认她不会跟自己抢食,才放下心,低头继续扒食。
进去之后,发现还好。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脏。这条巷子越走越长。烈日炽盛,光晕重合。晃得人也重了影。
咦,天上怎么这么多太阳?揉揉眼睛,又骂道,这鬼天气,哎呦,我怕不是中暑了。隔着胡同,另一条街上,有行人穿梭。
墙边的小猫,终于扒出一块剔骨肉,喵一声舔进嘴里。
何温温纳闷这巷子怎么这般长。走这许久也没看到人,只能怪自己幻听。她在工作压力过大的时候,偶有神经性耳鸣。成年人会缺钱,会缺爱,但绝不缺这样那样的毛病。除了越来越稀的头发,还有越来越酸的腰椎和颈椎。腰疼不一定是因为夜晚劳作,也可能是因为白日久坐。
何温温是个普通的上班族,浑身上下唯一不普通的便是一张脸。她从小便漂亮,漂亮是年轻人的资本。如果说学历与能力是基础分,那长相绝对是附加题。何温温堪称附加题的标准答案。所以她一毕业,就进了一家待遇很好的企业。
她从小到大,没遇到什么烦恼。唯一的烦恼就是自从毕业后,只要过年回家,催嫁,催娶,催学习,催上进的七大姑八大姨便开始拿她当靶子。如今自己买了房,看她们还说自己不稳定。
想到自己越来越光明的人生,何温温从心底生出一种春风得意马蹄疾的感觉。可是,长安的花还没看到,她的马却早早的翻了车。意外比未来先到。
何温温在这个名为胭脂巷的地方呆了小半天。白日活见鬼,才一头撞进这个鬼地方。
心有余悸得拽了拽身上的青色长袍。是与房间里其余五个人相同的制服。
来时她穿的还是撞色的过膝长裙,搭配着白色露肩上衣,颈间系一条蓝白色的飘带。耳垂缀上两粒小巧的珍珠。
如果她没进这个巷子,回家的时候定然也是同样的打扮。
“喂,你饿了吧?”
何温温抬头,是之前救她的人,名唤扈江离。正举着一个大白馒头递到她面前,同时,他左手还握着一把环首刀。何温温观察过他们这些人,武器不离身,应是他们的习惯。这个男人,虎背蜂腰,高大挺拔。下颌如刀刻般,棱角分明。浑然天成的正气凛然。此时再想,生死关头,他能出手相救,似乎是正常不过。
饿当然是饿的,可是外面脑浆崩裂的场面还历历在目,她连胆汁都吐了出来,这个时候,哪里能进得了东西。
摇头道谢。“不用了,我还不饿。”
站在扈江离身后一臂远的李归鱼抢过馒头,塞进他自己的包袱。“饿了再吃。”
“不吃最好,省的拖累我们。”说话的是个身量高挑,眉目清秀的姑娘。手里握着一柄长剑,剑鞘之上刻着空空两个字。
她话说的太狠,面上透着一股咬牙切齿的刻薄。他们唤她如霜师姐。
据李归鱼说他们是无量宗的弟子,来这里是为了除妖历练。谁料,此次情况太复杂,他们十五个弟子出宗门,短短六日,只剩下五个人。何温温听后心下戚戚然。自己不过就想借个信号,蹭个wifi,怎么就蹭到了送人头的境地。
“我们都自身难保了,还有空管闲事。”说话的人站在柳如霜的身后,是一个中等身高,面容白净的男人。名叫周游。头发整齐的挽在发顶,上插一支翠玉簪子。他说话的时候,眼睛时不时瞟向柳如霜。见师姐没有反应,又说道:“胭脂巷里的女人,能是什么好人。二师兄,可千万不要乱了道心!”
杀人诛心,这是逼着扈江离把自己丢下不管的意思。
“何姑娘说过她不是胭脂巷的人。”扈江离看向周游,眼里尽是不耐烦。
“江离,你什么时候这么容易相信人了?”柳如霜像被他踩到了痛脚。
扈江离见她如此咄咄逼人,一时语塞。脸上红黑一片,最后把到嘴边的话咽回去,走向门边站立。
还有一个人名唤南荣奢,自成一个小世界,不论这边有什么争执,他自在墙边养神,岿然不动。
他们现在挤在一所老旧的宅院里。对着院门,是三间并排的木造房子,年头应该不短,门梁上布满开裂的纹路。三件房门上都挂着半掩的帘子,何温温知道这里是暗门子。兵荒马乱,女人活不下去的时候,当不了名妓,只能做暗娼。悄悄的挂起门帘卖。卖什么,卖肉,卖笑,卖的不过是仅有的东西。人生百苦,最难熬的只有一个穷字。
何温温被拽进来的时候,注意到,园中有一个渗着水的水缸,原是连缸也破了。
这间房子时最左边的一间。屋里很凌乱,许是主人逃得匆忙,只带走了值钱的东西。两件衣服散乱在墙边。梳妆台上放着一盒半开的胭脂,红得鲜艳。娇滴滴的色泽,是她见过最诱人的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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