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第 65 章
第65章
也不怪魏若对高家不熟悉, 李浩淼的舅父在魏若嫁进来之前就带着老父外放了,只在李浩淼成亲时带着夫人回来了一趟,魏若只知道他们家有几口人, 但对高家众人的性情却是不了解的。
李浩淼也担心魏若明日去高府时不知道那里人的性情和她们不好相处,便同她说起了高家的事。
“我外祖父只得了我舅父和我母亲两个孩子, 舅父膝下共有两子一女,我那两位表兄弟都是妾室所出, 唯有我那位已故的表姐是舅母亲生。”李浩淼对魏若道。
这些事情魏若其实知道, 但李浩淼要从头和她说, 她便认真的听着。
李浩淼继续道:“我表姐身后留了一个女孩叫林姐儿,因她父亲又娶了继母, 我舅母担心她继母会薄待她便把她接到身边抚养照顾。我两个表兄弟各有两子, 大表兄的儿子们皆已娶亲,二表弟的大儿子已娶了妻子,小儿子还未成亲。”
魏若一听便知道明日去高家要着重拉着高夫人的外孙女说说话了,一来她年幼丧母, 众人自然更怜惜她, 二来她是高夫人仅存的骨血,高夫人想必极为的看重她。所以无论是老太君还是老夫人都会对她越发重视。
李浩淼又同魏若说起了高夫人:“其余几个内眷都与你平辈, 自有她们过来奉承你,你倒不必对她太过费心。唯有我那舅母, 她待我外祖母极孝顺, 昔年我外祖母卧病在床时被痰卡住了,差点憋过气去,当时人人都只当外祖母挺不过去了, 我这舅母当机立断直接用嘴吸出了我外祖母口内的浓痰, 才让我外祖母又多活了两年。”
“外祖母养病那两年, 她就睡在我外祖母床前的脚踏上,日夜不离身的伺候着外祖母。就为这个外祖父和娘都高看了她一眼。外祖母临走前曾将体己一分为二,说一份给林姐儿,一份留给我娘。我娘感念舅母待母亲至孝,便说外祖母给她留的那份体己她就不要了,只留给林姐儿便是了。舅母只是不肯,说外祖母留下的许多东西都是她惯用之物,我娘拿着放在身边也有个念想在。我娘见她执意不要便把体己拿了过来,但她和我父亲商量过后便对外祖父说,舅母待母亲极孝顺,又只剩林姐儿一个骨血了,等林姐儿出嫁时,她们会把这份体己折成银子再另补一些金银给林姐儿做嫁妆。”
魏若听李浩淼说完就道:“舅太太待外祖母如此孝顺,这也是应该的。”
李浩淼点头道:“是呀,外祖母到最后是含笑而去的,就为这个我娘心里就感念舅母。”
这些陈年旧事魏若还是第一次听说,她既知道了高夫人的品行,又知道了公府众人对高夫人的态度便知道明日要怎么同高夫人打交道了。
第二日一早,李浩淼先起床去了前院,魏若则在梳洗打扮后带着女孩们去了老君堂。
因着今日要出门做客,清姐儿、寒姐儿和冰姐儿几个都已经打扮好了,正坐在那里同老太君和老夫人说话。
五夫人和七夫人都还没到。
魏若让润姐儿和橙姐儿去找姐姐和表姑们玩,自己则走到了老太君和老夫人身边同她们说话。
老太君就对魏若道:“素日里家里外都得你忙前忙后的照应,你也是辛苦了,今日到你外祖父家做客,你也能歇息一下了。”
魏若就笑道:“今儿个说是去帮忙的,哪能真歇着。”
老太君就笑道:“有你婆母和你五弟妹在,你今日只管坐在那里陪我们打牌或是带着姑娘们出去玩。”
她一个儿媳妇在那里打牌让婆母忙去忙后的哪里能行。
魏若连说不行。
老夫人就笑道:“你这孩子心也太实了一些,你祖母在和你开玩笑的呢。你舅母有三个儿媳妇家常琐事自有她们去料理,咱们只管在旁边出出主意就行了。”
魏若难得犯傻,闻言就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
那边清姐儿和寒姐儿等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老太君素来喜欢她,见她不好意思便笑着转移话题,她问老夫人:“我记得你侄女留下的那个女孩是叫林姐儿对吧,你嫂子是出京后才把她接到身边的,我倒没见过这孩子,这孩子多大了。”
老夫人闻言就道:“过了年已是十二了。”
“可定亲了没有?”老太君闻言就道。
老夫人听后眉头就皱了起来,她让清姐儿和寒姐儿带着孩子们去侧间玩,等她们走后,她就叹了口气道:“这个孩子自胎里就带了不足之症,我那侄女在她三四岁时又去了。虽说后来嫂嫂把她接到了身边,但她到底落下了病根,身子时好时坏的,好时也能说能笑的,病起来的时候有好几次险些没能挨过去。我嫂嫂细心为她调养了好几年,现在总算不那么容易病了,只是每天都得吃药养着。嫂嫂担心若是把她许到了别家,不说别的,但是子嗣和吃药这两样就容易生闲气,便动了把她许给她小孙子的念头。”
老太君想了想道:“可是你那二侄媳妇的小儿子?”
老夫人颔首道:“正是他,他比林姐儿大一岁,两人的年龄正好合适。”
老太君和她素来亲厚,见她嘴上说着两人年纪合适,但面上却略有些愁苦之色便问她:“可是婚事有什么不妥?”
老夫人见这里也没有外人就道:“我嫂嫂虽想撮合两个孩子,但我那侄媳妇却不愿意,她没等我嫂嫂开口便把她娘家侄女也接了过来,还抢先跟我说要把她侄女许配给君哥儿。”
君哥儿正是高老爷的小孙子。
老太君闻言就颇为不喜的道:“她也是个糊涂人,纵是不喜你嫂嫂的安排也不该未经你嫂嫂允许就把她侄女接到家里来,她这样不仅让你嫂嫂为难,就连她侄女也不好在高家待下去。”
魏若心想那倒也是,这婆媳俩斗法,她那侄女倒也夹在中间为难。
老夫人闻言忙替嫂嫂说话:“娘是知道我嫂嫂的,她性子一向敦厚,向来不拿小孩子出气的,遇到我那侄媳妇的侄女向来都是和气的,倒是我那侄媳妇总是同林姐儿使脸色,倒是把我嫂嫂气的不行。”
“你们家老爷子是怎么想的呢?”老太君知道高老太爷虽说身子没以前好了,但头脑也还清醒,便问老夫人他的看法。
老夫人就道:“说起来林姐儿是我们高家唯一的嫡出血脉了,我父亲哪里有不心疼的道理,他自然希望林姐儿能长长久久的待在我们家。他也和我哥哥嫂嫂说过不要管我那侄媳妇的想法直接给两个孩子定亲就是了,但我嫂嫂说她在时还能看顾林姐儿一二,若是她不在了,担心君哥儿她母亲会借着婆婆的名份搓磨她,这两年也有些犹豫。”
“你嫂嫂担心的也不无道理。”老太君沉吟道:“不过世间安得两全法,你嫂嫂这两年身子虽渐渐不行了,但咱们富贵人家也不是吃不起那些补品,好生养这便是了。只要她还活着,你那侄媳妇就不敢搓磨林姐儿,总比把林姐儿嫁到那陌生的人家要好。她的身子不适合嫁出去。”
“娘怎么知道我嫂嫂这两年身子渐弱?”老夫人问道。
老太君就冷哼一声道:“你嫂嫂要是身子正好,你那侄媳妇也不敢明目张胆的把她侄女接过来了。”
老夫人闻言讪讪的笑了起来。
魏若没想到高家还有这么一段婆媳公案,在去高家的路上就对五夫人和七夫人道:“祖母和娘都很喜欢高家舅太太的为人,你们待会儿去了府上要看着些眼色行事。”
她不好同两位弟媳说高家婆媳的闲话,但也担心弟媳们不知根底,倘或高家儿媳过来同她们攀谈,故意拿着她们来同那高家舅太太斗法就不好了。
五夫人和七夫人却以为魏若只是在提点她们,让她们对高夫人要客气一些,便笑着同魏若道谢。
车辆行驶到高府,李浩淼兄弟带着男孩们直接去了前院。
魏若则和老太君等人一道去了后院。
高夫人正由儿媳们陪着在二门处等着。
几人看见老太君连忙迎了上来。
高夫人一面搀着老太君往里走一面道:“再想不到您老人家竟愿意亲自过来,我们老爷昨儿个还吩咐我们说让我们一定要好生招待您。”
高夫人的两个儿媳,高大夫人和高二夫人一个陪在了老夫人身边,一个陪在了魏若身边。
魏若忍不住打量了一下高二夫人见她虽嘴角带笑,但眉目间却是一片精明之色,便能理解高夫人为什么会在林姐儿的婚事上犹豫了。
众人走回正房后,高夫人便让自己的孙子和外孙女过来给老太君和老夫人磕头。
老太君和老夫人一人拉着君哥儿的手,一人拉着林姐儿的手,不住的和她们说话。
高二夫人见婆母只叫了君哥儿和林姐儿上去没叫她侄女春姐儿,眼神一黯。
魏若将高二夫人的神色看在眼里忍不住摇头。
高夫人侍奉婆母至孝,不仅深的高老太爷和高老爷的看重,就连高家的亲友们也深为敬佩她的为人。
高二夫人看着挺精明的,却和有着至孝之名的婆母打擂台,实在不是聪明之举。
思及此她不在去看高二夫人,而是将目光转到了林姐儿身上。
这么一看,魏若就忍不住叹气。
这个女孩就同她看到的许多朝臣家的女孩一样,看起来文文静静,弱不禁风的。
思及此,魏若就想到了自己这些年观察到的大周朝的贵女教育。
她觉得大周朝的贵女教育十分的有意思。
如周朝皇室的那些公主郡主和县主们都喜欢骑马射箭这些东西,除了个别不受宠的,大部分的皇室姑娘都是自信又张扬的模样。当然这也是因为她们的父祖是皇室成员,自然不怕世俗偏见。
周朝的那些公爵之家的女孩比不上皇室的女孩们有底气,又因为她们不仅要同皇室的女孩们交际还要同朝臣家的女孩们交际,所以她们便生出了两幅面孔,在和皇室的女孩们交际时,她们便会爽朗些,在同朝臣家的女孩们交际时则会端庄些。
而周朝的这些书香门第的孩子比之皇室的孩子就是另一个极端了,她们的长辈觉得女子当以娴静为主,向来不喜女孩们多出门,也养的这些女孩一个比一个弱不禁风。
其实魏若看到大周朝的这些不同阶级间的女孩们的处事时是有些感慨的,她觉得那些三从四德的东西约束的其实是这些朝臣家以及书香之家的女孩们,而如皇室或是公爵之家的女孩们因为家中长辈有底气,活起来其实是更肆意一些的。
魏若在这里想事的时候,老太君和老夫人已经放开了两个孩子。
高夫人又领着两个孩子来到魏若妯娌面前,魏若妯娌笑着和孩子们说了两句话后便把见面礼给了她们。
那边高夫人的大儿媳和二儿媳也带着两个孙子上前给老太君等人见礼。
等高家的孩子们同安国公府的女眷们见过礼后,老太君又让清姐儿带着孩子们去同高夫人等人见礼。
双方都见过礼后,高夫人便拉着春姐儿的手走到老太君等人面前道:“这是我那儿媳妇的娘家侄女。”
老太君和老夫人虽然不喜高二夫人,但也不会为难一个小女孩便笑眯眯给了她见面礼。
魏若等妯娌们也依次送上了见面礼。
长辈们见完礼后,高夫人便让高三奶奶柯氏带着姑娘们去东厢房玩。
柯氏便笑着应了,一手拉着清姐儿一手拉着寒姐儿往外走。
老太君见林姐儿走两步就要咳一声便嘱咐寒姐儿和清姐儿让她们照顾着些高家的妹妹们。
两人笑着应了。
孩子们走后,高夫人就问老太君是要女先生唱曲还是要打牌。
老太君就笑道:“你给我找个厢房坐着,我听女先生们唱会儿曲子吧。至于其他人我就不管了。”
高夫人于是就问老夫人和魏若等人要做些什么。
老夫人就说她要陪着老太君听曲。
老太君闻言就笑道:“你好不容易回趟娘家也别陪我了,就和你嫂嫂一起说说话吧。”说完她又冲着魏若招手道:“你替你婆母来陪我吧。”
老夫人见她已经喊了魏若了便不再坚持。
于是高夫人先亲自将老太君和魏若送到了西厢房,又吩咐丫鬟们小心伺候着老太君和魏若。等到女先生进来唱曲后,高夫人方才又去了正厅。
正厅里高大夫人已经张罗着要同五夫人和七夫人打牌了。
有老夫人在场,五夫人和七夫人不敢擅自答应便先看向婆母。
老夫人就笑道:“你们同表嫂们去打两局吧。”
高夫人正巧这时进来就笑着对高大夫人和高二夫人道:“你们两个弟妹都是刚嫁进来的,你们要照顾好她们才是。”
高大夫人和高二夫人自是笑着应了,拉着五夫人和七夫人去花厅打牌。
高大奶奶和高二奶奶则在一旁或是支应茶水或是在外听管事妈妈们汇报家中事务。
一时间正厅只剩老夫人和高夫人两个人。高夫人见婆子们在正厅外走来走去的便拉着老夫人去了内室。
两人做下喝了碗茶后,便互相打量对方。
老夫人见高夫人两鬓都斑白了就忍不住叹气道:“嫂嫂这些年也老了。”
高夫人闻言就想起了这些年的悲欢离合,她的鼻子一酸。
老夫人忙道:“瞧我这大喜的日子不该招惹了嫂嫂。”
高夫人就哽咽着道:“不关你的事,只是我想想咱们都十几年没见了,昔年我们离京的时候,柔儿刚刚新婚燕尔,等我们回京之后她已离世多年了。”
老夫人听她提起早逝的侄女也觉得心酸,忍不住跟着哭了起来。
高夫人见老夫人本是来她们府上做客的,结果她却让她陪着她哭了起来,便擦了眼泪道:“瞧我提起柔儿做什么?”
老夫人也拿帕子擦起了眼泪,她擦干眼泪后道:“嫂嫂之前信上说林姐儿身子不好,但我今日看着倒也还可以。”
高夫人提起外孙女,脸上就有了些笑意,她对老夫人道:“之前我们一直在细心调养着,但她总也不见好。最后我们又给她换了个大夫,那大夫说我们养林姐儿太过精细了反而不好,让我们给林姐儿多吃些鸡肉和牛肉,若是天气太冷就可适量吃些牛肉。我们以往只担心她克化不了便不敢与她多吃肉食。哪想到自从她多吃了肉食后,身子倒真的好了不少。”
老夫人闻言就阿弥陀佛了一句道:“素日里大夫都说久病之人不能多吃肉食,咱们也没想到要多给孩子吃些肉啊。”
高夫人闻言就道:“是呀,我只后悔没早些找到这大夫,不然这孩子的身子只怕能更好些。”
老夫人闻言就安慰她道:“现在知道了也不晚,咱们林姐儿也还小呢。”
她说起这个高夫人又发愁了,她对老夫人道:“林姐儿和清姐儿差不多大,你们清姐儿都订亲了,林姐儿的婚事也还没着落,我这心里总是悬着个事儿。”
老夫人闻言就道:“嫂嫂是怎么想的呢?我今日看见君哥儿和林姐儿站在一起,觉得两人般配极了。君哥儿看着也很照顾林姐儿。”
高夫人闻言就道:“君哥儿和林姐儿自小一块长大,两个孩子的感情倒是没话说。昔年林姐儿的父亲派人来把林姐儿接回去给祖父过寿,君哥儿那段时间还总是闷闷不乐的。”
“既如此,嫂嫂何不把她们的婚事订下来呢?”老夫人也觉得林姐儿最好的归宿其实是待在高家,有高夫人看着,她也不必受委屈。高夫人闻言面容苦涩的道:“之前我和你哥哥已经和林姐儿的父亲说好了两个孩子的婚事,但你那侄媳妇又把她侄女接了过来。跟着林姐儿过来的那几个丫鬟便把这事告诉了我那女婿。我那女婿就写信来说若是我们家不愿意林姐儿和君哥儿的婚事,那他就把林姐儿许给他下属家的孩子。我和你哥哥立马回信和他解释了一番,他虽没说什么,但也在嘱咐继妻给林姐儿相看亲事。”
“那怎么能行呢?”老夫人闻言断然否决道:“纵是那人是侄女婿的下属,但这后宅可是一切由婆婆做主。林姐儿这身子压根不能受气,若是许到那不知根底的人家,上有婆婆压着,下有妯娌们争先,要是那夫婿再见一个爱一个,林姐儿往后可怎么办?”
她这话可算是说到了高夫人的心坎里。高夫人就拉着老夫人的手道:“妹妹,我担心的也是这个。你侄女只留下这一滴骨血,若是她也早早的去了,那我还怎么活的下去。”
高夫人说着说着就又哭了,她就剩这么一个孩子了,不把她安排好真是死都闭不了眼。
老夫人闻言就道:“其实这事本没有那么复杂,是嫂嫂太过瞻前顾后了。”
高夫人便问老夫人此话何意。
老夫人就道:“嫂嫂担心的是你走后,有人会搓磨林姐儿,可你仔细调养着身子,再怎么着也能等到林姐儿生了孩子,等她孩子都大了,那起子人再想搓磨人也得掂量一下了。况且她又不止一个儿媳妇,我看你们家那位三奶奶也不是省油的灯。”
老夫人说的三奶奶就是高二夫人的儿媳。
高夫人闻言沉思片刻后道:“若我果真能活那么久,那我自是不用担心林姐儿的,有我在,她自是不敢对林姐儿说些什么。可近年来我常感觉身子渐沉,人也提不起精神来,总担心自己寿数不长了。”
老夫人闻言忙道:“嫂嫂之前总是担心林姐儿,心情不畅身子自然也好不起来。依我看,你不如将琐事都撂开来去,只一心调养身子就好。只要你在这里,就无人敢看轻林姐儿。”
高夫人闻言在心内暗衬。
之前她因两个庶子并非亲生,担心自己一旦把管家权交给儿媳们,她们会趁机架空她,也担心她们会委屈了外孙女,所以她一直抓着管家权不放。
可近些年来,她时常有种力不从心之感,身体也渐渐的被拖垮了。
身子弱下来之后她就开始担心起了林姐儿的未来,又有高二夫人不顾她的意愿把娘家侄女接了过来,她就更感忧心了。
这么一番思虑下来,她近日常觉头晕目眩,体力不支。
两个儿媳也渐次不把她放在眼里了。
高夫人就把这些事告诉了老夫人。
老夫人听后又是气两个侄孙媳妇没有孝心,又是气高夫人本末倒置,她就对高夫人道:“嫂嫂先不要管其他的,只管把身体养的好好的。之前你们外放在外,自是约束较少,可京城里最不缺的就是御史了,那些御史们闲来无事常盯着别人的家事,无事都让他们生出个事来,要是让他们知道你那两个儿媳不孝婆母,肯定会上折子参两个侄子的。我会让浩淼和两个侄子谈一谈的,他们正要补京内的差事,既要入朝为官自是要修好内帷。哪怕是为了官声,他们也会好好约束内人的。”
老夫人的意思是让高夫人不要再和儿媳们斗法了,直接让那两个庶子管好自己的媳妇。
高夫人其实也有此意,只是她们一直外放在外,又背靠安国公府这样的好亲戚,那些地方官们自然不敢拿她们的家事说事。所以她那两个庶子明知自家媳妇对她有些怠慢也装作不知。
高老爷子和自家老爷倒是能管,但她担心把这事告诉高老爷子后反倒把他给气病了,自家老爷每日又有许多公事,她不欲让他的下属们笑话他还要管后院的事,所以一直在忍着。
但现在回了京城可就不一样了,那些御史们可是为了青史留名连陛下都敢骂的主,更不要说其他人了。
况且现在又有自家小姑子摆明了要为自己撑腰,高夫人自然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她就向老夫人道谢。
老夫人就叹气道:“我们一处处了几十年,我总不能眼看着你老了老了还要被儿媳搓磨吧。”
高夫人想起自己因为没能生儿子这些年所受的委屈,眼泪再次决堤而出。
老夫人和高夫人叙写私房话的时候,老太君也在和魏若说话。
高家的下人们知道这些贵夫人们向来不喜别家下人待在身边,因此在上完茶点后便退到了门外候着。
厢房内只有那唱曲的女先生和老太君等人。
老太君见那女先生与她们隔得远,她们身边又只有李嬷嬷和秋云便悄声对魏若道:“依我看,你婆母只怕会插手高家的家事。”
魏若闻言只以为她说的是林姐儿的事便也轻声道:“高家舅母只剩下这一滴骨血,娘肯定会偏帮着林姐儿的。”
老太君却摇了摇头道:“我不是指这个。”
那是指什么?
魏若闻言就疑惑了起来。
老太君见她到底还不够老辣,有心指点她便道:“按理说你高家舅母还握着管家权,这府内的管事妈妈们应当事事都听她的,可你看刚刚,你舅母但凡吩咐个什么事,那些人就先看一看你那两个表嫂,特别是你那个二表嫂。依我看,这些府内的下人们想必是觉得你舅母活不了几年了所以就早早的投诚了。”
老太君这么一说,魏若才恍惚发现好像确实如此。
在正厅时,那些管事妈妈们确实是看那两位夫人的眼色行事的。
她也是做当家主母的人,也有让五夫人、七夫人和姜嬷嬷等人帮她管理家务。
这段时间也不像刚接手家事那两年一样把万事都抓在手里了,可纵然这样,那些管事妈妈们也绝不敢不顾她的想法,只去看五夫人和七夫人等人的眼色。
概因她才是府上的当家主母,这管家权只要还在她手里,她们就得万事听她的,当然孝道在前,若是老太君和老夫人房里有个什么事,她肯定还是要以她们为先的。
高家两位夫人在婆母还握有管家权的时候就暗自拉拢府里的管事妈妈们,无论从礼法上来说还是从孝道上来说,都是说不过去的。
老夫人就算是为了娘家的名声也会提醒一下高府众人的,只是不知道她打算找谁说。
魏若见老太君有意指教她就向她请教。
老太君就笑道:“依你看,如果是你娘家嫂子被儿媳们辖制住了,你会找谁做个中间人说说理呢?”
老太君既提起了中间人,那就意味着老夫人肯定不会直接对上高家的两位夫人了。
而高家的事情是家丑,老夫人肯定也不会去找外人,她要找就只会找高府内的人。
高老太爷肯定不是合适的人选,他老人家年纪大了,正是报喜不报忧的时候,若是因为这些家事费心生气伤了身子,老夫人肯定于心难安。
高老爷的话倒也不是不可以,但他一个做公公的跑去说儿媳们,纵使是儿媳们不占理,这话说出去也不好听。
论来论去最合适的人选其实是高家的那两位庶出子,从身份上来说他们其实是最合适的人选。
魏若将自己的推测告诉了老太君。
老太君满意的点头道:“你说的对,只是你婆母肯定不会自己去和她那两个侄子说的,你公公又不在京里,少不得要让浩淼兄弟去和他们说一说了。”
魏若闻言忙道:“这原也是应该的。”老太君就笑道:“你能想明白这些道理可见不是那心胸狭窄的妇人。”
魏若闻言就不好意思的笑了。
老太君虽知魏若素来心胸宽广也识大体,可她还是忍不住多念叨了几句。
“你还年轻经历的事情少,不知世间有这么一种妇人,心胸极为狭窄。自嫁进夫家后就一心让夫家接济娘家,她娘家但凡有个什么事都要让夫婿出头。这原也是应该的,毕竟既然结了亲,那就是亲家了,女婿帮帮丈母娘家也没什么。”
“可这类妇人却对夫家的婆母、叔侄、小姑子极为的刻薄,若是那小姑子嫁的好一些了,她恨不得扒拉着夫婿上门让他把小姑子的血喝尽以补贴自家和她娘家。若是那小姑子嫁的不好了,她就百般的看不起她们,恨不得连门都不要让小姑子上。这样的女子尽管在家作威作福,可却不为世人所不容,也有损自家的福报。你日后若是给孩子们挑亲事,可千万要打听清楚那家母亲的行事。”老太君细细的嘱咐魏若。
魏若听老太君说的这些话第一时间想到了瑞阳侯夫人,她可不就是这样的人吗?
瑞阳侯府的其他人,特别是她房内那几个无人做主的庶女不就被她搓磨的很惨吗?
而她教养出来的亲女魏二娘不也同她一样,视瑞阳侯府的那些不如她的庶姐妹、堂姐妹如牲畜吗?
老太君见魏若若有所思便不再说话,而是给她时间让她自己思考。
按理说这些话不应当由她一个太婆婆来说,但贵妃身在宫中有些话不方便说,魏若又不是那心思敏感之人,因此老太君便借着高家婆媳的事情点了点她。
魏若在那里兀自思考。
春姐儿却和冰姐儿之间起了冲突。
寒姐儿与冰姐儿其实和高家是没有直接的血缘关系的,但高家是老夫人的娘家,二姑母为了表示自己对高家的重视便让久未出门的寒姐儿也带着冰姐儿过来了。
寒姐儿见这里有高三奶奶在又觉得自己是定了亲的人不便与她们小孩子混闹,便只把润姐儿和橙姐儿拘在身边看着她们吃点心。
冰姐儿和清姐儿等几个大一些的女孩便同高家的女孩们说话聊天。
这其中因为林姐儿是高夫人亲外孙女的缘故,她们两个自然更看重林姐儿。
春姐儿看了就有些不高兴了。
她被高二夫人接到高家的时候,高夫人的身体已大不如前。
高家两位夫人虽在面上敬着高夫人,但私底下高二夫人却给了林姐儿不少脸色看。
自从她来了之后,高二夫人更是明里暗里的拿着她同林姐儿作比,哪些下人们为了讨好高二夫人便也总说林姐儿不如她。
春姐儿听了之后自是心内欢喜,她初来时还有些忌惮高夫人,暂时不敢要林姐儿的强,但她在高府待的时日久了,眼看着高夫人的身子一时好一时坏的,高大爷又不比高二爷有前程,那些家下人便也渐渐的更依靠她姑母。
春姐儿心内的忌惮之心便渐渐的淡了。
她知道姑母接自己进府是为了促成她与表哥的婚事,且她自小就知道高家比她们家富贵又背靠好亲戚,因此她和她们家人纵然早就知道高夫人有意将外孙女许配给表哥,她父母还是厚着脸皮把她送到了高府。
可她来了之后就发现她表哥儿君哥儿与林姐儿的感情极为深厚,纵使她的到来使得林姐儿有些吃醋常不理君哥儿,可君哥儿却不以为意,仍旧小意哄着林姐儿。
他对她也有些不冷不淡的。
春姐儿原就为这些事情心焦,再一见今日安国公府姑娘们的态度,那心里就更如同被火点着了似的,烧的疼。
她本就随了高二夫人脸型方正,这么一沉下脸就更显的严肃了。
清姐儿和冰姐儿等人却看都不看她一眼,只管同林姐儿说话。
林姐儿倒像是有些不安似的看了春姐儿一眼。
昨日老夫人已经将清姐儿叫去叮嘱了一番,清姐儿自是知道高家的情况的,她知道林姐儿生母早逝,虽未见林姐儿,却总有种同病相怜之感。
今日在阁中待了一会儿,她见高三奶奶虽明面上对春姐儿和林姐儿一视同仁,但说话做事明显更偏着春姐儿,再看春姐儿不过沉了沉脸,林姐儿便要看一看她的脸色就知林姐儿在高家的境遇如何了。
这么一想,清姐儿对林姐儿就愈加的怜惜,她见林姐儿脸色仍有些苍白就柔声细语的问她近年常吃些什么药。
林姐儿的注意力便被她带跑了。
春姐儿见林姐儿不像以往那样小心翼翼的同她说话,而是转头同那个安国公府的姑娘说话就更加气闷了。
她先是看了一眼清姐儿复又看了一眼冰姐儿。
她知道清姐儿是安国公府的大姑娘,深受老夫人宠爱,自然不敢惹她。
可冰姐儿不过是安国公府的表姑娘罢了,又生父早逝,纵然得罪了也没有什么关系。
春姐儿就捏着嗓子问冰姐儿:“你的肤色好像有点黄啊?”
春姐儿以往就最喜用这种话去让那些她不喜欢的闺秀们生气,她身边的那些闺秀们本就是身份地位不如她的人,且她这话认真说起来也只是无心之语,纵然大家都知道她故意恶心人,但她们总不好同她较真,便只好暗自憋气。
春姐儿就很喜欢看她们明明很生气却不得不忍住的样子,林姐儿也这样吃了几次暗亏。
可她这次却挤兑错人了,冰姐儿可不是那种任由她欺负的软柿子。
她虽生父早逝,但背靠着老太君和安国公府,走出去交际也极少被人看轻过,那脾气自然也不小。
不过她到底顾忌着这里是老夫人的娘家,听了春姐儿的话后虽生气,却只是不软不硬的回了句:“你的肤色也不白。”
春姐儿从没被人这么当面说过,气的柳眉一竖就要发火。
高三奶奶连忙上前拉着她往外走边走边道:“表姑娘近日身子有些不舒服,我先带她回去喝药吧。”
冰姐儿闻言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春姐儿见了就更气了,可高三奶奶却容不得她在安国公府的姑娘们面前放肆,应是拉着她回了房间。
她走之后,寒姐儿就从屏风后出来说冰姐儿:“做什么要和她计较?”
她虽也不喜春姐儿说话无礼,但还是觉得这里到底是老夫人的娘家,她们也不好在这里生事。
冰姐儿就摆了摆手道:“姐,没事的。是她失礼在先,况且我不过是以牙还牙罢了。”
寒姐儿还想再说什么,清姐儿就劝道:“表姑不要再说小表姑了,她又没错。”
清姐儿本就对春姐儿印象不好,又见她无事生非自然更是不喜她的为人。
寒姐儿见清姐儿也偏帮着冰姐儿,况且高三奶奶带着春姐儿走后,这屋里虽然只有她们自己的丫鬟在,但这里到底是别人家,担心隔墙有耳便又回去照顾润姐儿和橙姐儿了。
高三奶奶把春姐儿拉回房间后,春姐儿就道:“表嫂为什么要拉我回来?”她是一个欺软怕硬的人,虽说总是欺压比她弱势的人,但对高三奶奶却是客气的。
高三奶奶其实心内极为厌烦这位表姑娘,觉得她很会仗势欺人,论起来其实还没有林姐儿好,但她到底要在婆婆高二夫人手底下过活,太婆婆高夫人这两年身子又渐渐弱了下去,因此她只好小意奉承着春姐儿。
就如此时,高三奶奶仍是好声好气的道:“我的姑娘,那位可是安国公府的姑娘,就连我们老爷在安国公面前都不敢摆舅父的款,更不用说我们这些内眷了。姑娘还是暂且忍忍她吧。”
春姐儿其实听高三奶奶说完,心内已是有些发虚,但她还是嘴硬的道:“她到底只是个表姑娘。”
“哎呦,我的姑娘。可你也要看看她外祖母是谁,安国公府上的那位老太君就在隔壁厢房坐着,你和她要是真吵了起来,那位老太君听到了心中未免生气。咱们老太爷和老爷要是看到她生气,焉能不怪罪你?”
春姐儿闻言这才怕了起来,她忙拉着高三奶奶的手道:“好嫂嫂,我刚刚一时没想过味,做事有些鲁莽的,你看我接下来要怎么办啊?”
高三奶奶见她变脸变的如此之快,心内其实更瞧不起她了,但她面上却道:“妹妹不用担心,这些公爵家的姑娘最擅长的就是面上功夫了,你待会儿只做无事似的同她说话,她自也会同你说话的。”
春姐儿闻言便又随着高三奶奶去了厢房,又按照她教的那些若无其事的同冰姐儿说话。
冰姐儿果真如无事人一样的与她说话。
春姐儿大大的松了口气,接下来的时间便再也不敢挑事了。
魏若等人在高府盘桓了一天方才回去,她们上午不过是听戏打牌说说闲话,到了下午的时候,女眷们便聚在一起商量明日宴请宾客的事情了。
魏若仍陪着老太君在厢房听戏躲懒,七夫人因为有了身孕也被老夫人送了过来。
余下五夫人陪着老夫人同高府的女眷们说话。
回来的路上,她悄悄对魏若和七夫人道:“我看这高二夫人比高大夫人说话还管用呢。”
魏若闻言便问她是怎么看出来的。
五夫人便说她们是如何商议一件事,然后高大夫人又是如何提了个意见,最后高二夫人又是如何驳了回来。
“就算高二夫人有自己的意见,可这些又不是什么大事,她又何必在我们这些亲戚面前要她嫂子的强。”五夫人颇有些不赞同的道。
魏若闻言就悄声提点五夫人和七夫人道:“高家的事情有些复杂,娘打算近日让公爷去和高家两位少爷聊一聊,你们和高家女眷交际的时候要注意一些分寸。”
她临去高府前就暗示过五夫人和七夫人让她们紧着高夫人,现在又说老夫人让公爷去同高府的少爷们聊聊。
两人早就知道高府的两位少爷并非高夫人亲生,再一想到今日高家两位夫人特别是那位高二夫人的行事。
七夫人忍不住吐了吐舌头,想要同魏若问个清楚。
魏若却觉得像这样背着婆母同妯娌们说太多她娘家的事不好,便轻声道:“等公爷和高家少爷们谈完了再说吧。”
五夫人比七夫人要年长些也更稳重些,她也觉得魏若若是只和她们提一嘴老夫人娘家的事倒也还好,可她们若是凑在一起专讨论这件事就有些不好了。
因此她就笑着应了。
七夫人见五夫人应了不好说些什么便也应了。
清姐儿回府后先是同老夫人说了白日里冰姐儿和春姐儿的那场口角,以及林姐儿似是还要看春姐儿的眼色。
老夫人一听就气了。
林姐儿到底才是她的正经侄孙女,在她看来那个什么春姐儿给她们林姐儿提鞋都不配,竟敢给林姐儿脸色看。
况且只看她既敢当着宾客的面给林姐儿的脸色看,就知她平日对林姐儿的态度就更不好了。
而她为什么敢这么对林姐儿,还不是仗着她姑母的势,看高夫人年迈病弱就不把高夫人和林姐儿看在眼里了。
老夫人深为敬重长嫂,自然看不过高二夫人这么欺负高夫人,她哄着清姐儿先回去睡觉后便让人去把李浩淼叫了过来。
等人都走后,老夫人坐在那里等李浩淼的空档,王嬷嬷就坐在脚踏上拿着美人锤给老夫人捶腿。老夫人摆了摆手道:“先别锤了,陪我说说话吧。”
王嬷嬷知道她还在为了高夫人的事情生气,便放下手中的美人锤坐在那里陪老夫人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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