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不熟
晚上黎舒到家后发现手机上有一堆未接电话和消息通知，大部分是询问她今天爆火的讲座的消息。
她没有回复，准备去浴室好好泡一个热水澡，让紧绷了一天的神经放松一会儿。
去浴室前她路过客厅，习惯性的打开电视机。
以前大学跟江怀舟一起在外面合租的时候，家里总是嬉闹声不断。外人看来成熟内敛的江怀舟，在他目前却聒噪、幼稚还粘人。
恢复独居生活后，每次回到家，她总是觉得异常的孤独。客厅里那面墨黑色泛着光的电视屏幕，像一片看似平静实则暗藏波涛的湖，随时会将她吞噬。
所以后来，即使不看电视也会习惯性的打开电视机，当做背景音，给清冷的小屋添加一些热闹的烟火气息。
电视里浮川卫视正在播放新闻，演播厅里主持人略显激动的说：“广大市民期待已久的流星雨季，下周即将来临。下面转接前线记者，给我们带来流星雨季专题报道。”
镜头画面切换到浮川市中心的一条繁华的商业街，一位笑容灿烂的年轻女性记者拦住了一对路过的情侣。
“请问二位有没有一起观看流星雨的计划，是否知道一些关于流星雨的浪漫传说？”
“当然啦，我们准备一起爬山露营看流星雨。”被采访的齐儿短发女子兴奋得说，“听说流星雨来临，许愿可以成真。我准备了一堆愿望，不知道到时候来不来得及许愿。”
“那祝福你们，除了愿望成真这个传说，你们还听说过其他浪漫传说吗？”记者继续发问。
“嗯啊，我还听说过一个比较小众的。有一种说法是流星雨来临的时候，可以穿越时空。关于这个我倒是还没有做什么准备。”女生可爱得挠了挠头。
“哈哈，这个我倒是也是第一次听说，这位男生，对女友说的这个说法怎么看？”记者询问旁边带着厚重眼镜，一直沉默的男生。
“流星雨划过会破坏大气电离层，也就是会损坏地球生物细胞免受宇宙射线破坏的安全防护网。这种情况会引起地球磁场变动，什么穿越、平行时空也是有一定几率的。”男生推了推眼镜，一本正经得分析。
“谁要听这个啦，你懂不懂浪漫。”女生嘟着嘴，拽了拽男生的手臂。
“好的，感谢二位，今天的流星雨季浪漫传说报道，就到这里喽，我们下期再见。”记者看着快要争执起来的情侣，尴尬得笑着。
穿着米色棉质睡衣的黎舒，揉搓着湿发，走到客厅正好看到电视里情侣争执的一幕，笑了笑没有放在心上，准备处理工作事项。
刚打开电脑，右上角跳出一个红色叹号，提醒收到一封紧急邮件。
她一脸疑惑的打开，发现是一封繁星科研所和纪元集团联合发来的告警邮件。
邮件内容主要是通知她上次未按合同约定按时参加零度生物vr游戏初测，如果下次再出现缺席情况，将面临巨额违约金。
黎舒对于跟冷漠无情的江怀舟处于同一空间内，或者处于他参与研发的游戏世界内，都感到非常不适。她害怕自己支撑不了多久那脆弱的伪装，长久的相处，终将会在他目前溃不成军。
所以在处理完施向宇和方芯的事情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去过繁星科研所实验室，再也没有参加过这个游戏测试。
本以为可以永远得逃离，现如今却被自己当初签订的这份合同所束缚。
——
第二天中午，丁晴跟黎舒正在食堂吃饭，远处刚取完餐的施向宇向她们走来，准备坐在黎舒身边的空位。
“二位美人，不介意我这个帅哥作陪吧。”只要不是跟黎舒单独相处，施向宇就还是那副皮厚的老样子。
“别，你杵在这，会让别的男青年误会，耽误了我们黎舒的正缘。”丁晴一脸嫌弃得拒绝他。
“等会儿，你坐着。”黎舒拉住被赶走的施向宇。
丁晴一脸不可置信，看着对面坐下向她挑眉挑衅的施向宇。
“你上周有没有去参加零度生物vr游戏测试？”黎舒放下筷子，好奇的看着施向宇。
“没去，以后也不会去。”他一副及其坦然淡定的样子。
黎舒狐疑得看着他说：“你难道没有收到他们给你发的通知邮件？”
“收到了，所以更不会去了。”施向宇理直气壮得回答。
“人和人的悲喜果然不相通。”黎舒扶额，心想这大少爷果然有钱付违约金，跟自己这种打工社畜就是不一样。
“嗯？”施向宇补充到，“邮件里说我的游戏副本已经完结了，让我之后都不用去了。”
听到他的话，黎舒内心受到巨大的冲击，捞起桌上的一副筷子就折成了两段。
“哎，这是我的筷子。”施向宇一脸震惊。
“哈哈哈！我就是说你不适合坐这。这次幸好断的是筷子，下次就没这么好运喽。”丁晴一副挑事的语气，支使施向宇去重新取一双筷子。
丁晴转头看看呆愣的黎舒，又看着施向宇跑开的背影，若有所思。
她不是想要阻止黎舒迈向新恋情，只是她知道黎舒受过多重的伤，信不过平日里花心大萝卜做派的施向宇，会突然改过自新浪子回头。
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黎舒完全没有看出周围二人的战火，一心想着要去找江怀舟理论，谈一谈解约的事。
——
傍晚天空乌云密布，潮湿而闷热，黎舒用力的推开了江怀舟办公室大门。
靠坐在黑色转椅上休息的江怀舟睁开眼睛，墨黑色的瞳孔深不见底，对于她的到来似乎并不意外。
黎舒走到他身前巨大的檀木办公桌前站定，毫不掩饰眼眸中怒火。
江怀舟依旧没有要起身的意思，慵懒得靠在椅背上，右手随意得拨弄着耳侧的头发，揶揄到：“黎小姐，好像并没有把我上次说的话听进去。”
黎舒当然记得上次他那些冰冷的的话语，让她不要再出现在办公区域，无非是厌烦自己打扰了他跟美人的幽会。
“我以后可以永远不出现在这里，甚至可以不出现在这栋建筑的方圆五公里内。”黎舒双手撑在办公室上，俯身凝视着他说，“只要同意我解约。”
“好。”江怀舟掸了掸身上的灰尘，起身从书柜里拿出一份《解约协议》，递给黎舒。
原以为需要花费不少口舌，黎舒对他干脆利落颇为诧异。同时，心底又不争气的泛起一丝酸楚，原来江怀舟有这么不想再见到她。
正准备在协议上签字，却发现上面第三行有一条黑色加粗的条款，白纸黑字写着：“乙方需要根据前期合约支付五百万解约金。”
“江怀舟，你既然同意了解约，那我们就好聚好散。这五百万解约金又是什么意思？”黎舒起身走到他身侧质问，语气中满是不解和愤怒。
“黎小姐，你知道这款零度生物vr游戏前期投入研发经费有多少吗？宣传推广费用有多少吗？招募你们这些游戏参加者搭建匹配游戏世界，建立精细化档案的费用需要多少吗？参加者的测试反馈数据对游戏开发升级至关重要，你知道中途单方解约造成的损失有多少吗？”江怀舟抛出一连串问题，一步步逼近她。
黎舒此前到没有想过这些，以为自己只是一个随机抽选，无足轻重的游戏参与者。
见她愣神，他嘲讽道：“这五百万违约金还够不上损失的一个零头。现在是按正常程序走，又想解约又不想付违约金，哪有这种好事，我们并不熟。”
听到“不熟”两个字黎舒回过神来，难以置信的看着他。
江怀舟突然单手解开衬衫领口的两颗扣子，俯身靠近她，笑着说：“如果你想熟起来，也可以不按正常程序走。”
门口，本欲敲门进入的冯棠，抱着文件夹顿住脚步。透过门缝看着江怀舟不羁、浪荡的神色，想起回国前贺芝嘱咐她的话，眼神晦暗不明。
被江怀舟逼近的黎舒，清晰得听到他低沉的喘息，瞥见解开的领口下健硕的曲线，有一瞬间因为他的挑逗而心跳加速。
直到闻到他身上一股淡淡的黑檀木和迷迭香混合的味道，她迷离的眼眸渐渐清明起来，溢满了失望。
眼前这个人，虽然有着同样的面孔，但早已经不是那个身上有着淡淡橙香，红着眼眶说“是我需要你的”赤忱少年。
倒是宁可眼前的人不是他，她还可以沉溺在美好的回忆里，欺骗自己那个曾经将自己视作生命的人，还存在在世界上的某个角落。
黎舒缓缓伸出手，抚摸着江怀舟冷峻的脸庞，纤长的脖颈，然后滑落到裸露出来的领口。
“天气冷，着凉感冒影响了项目进度就不好了。”
黎舒靠在他耳畔一边轻声说，一边帮他系上白衬衣上解开的两颗扣子，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
“谢谢黎小姐关心。”
江怀舟突然退回办公桌后的座位上，恢复冷淡疏离的神色，仿佛刚才那个人不是自己。
黎舒没有再理睬他，急匆匆的摔门离去，有什么东西从她包上滑落。
见到门口的冯棠，她微微愣了一下，有些尴尬。
走出繁星科研所后，越发觉得头昏脑涨无法思考，可能真的像丁晴说的那样只要遇到江怀舟，她整个人就智商降低。
她决定沿着刚下过暴雨的街道走回去，好让自己清醒清醒。
冯棠等黎舒走了一段时间，才重新推门进去。
江怀舟正靠坐在椅背上，低垂着头，把玩着手中一个棕色的小熊挂件。
冯棠一眼便认出来这是黎舒包上一直挂着的挂件，棕色小熊已经洗的微微泛白，估计是今天不小心落下了。
“江教授，明天早上贺芝教授要跟您开一个视频电话会议，讨论一后天游戏正式开始的事情。”冯棠一边说着一边将材料放在办公室上。
“好的，我知道了。”江怀舟面无表情的回答。
冯棠离开后，他起身倚靠在落地窗边，看着远处街道上黎舒单薄的背影，眼中泛起一些涟漪。
他低头看着手中泛白的小熊挂件，再抬起头望着昏黄的街道，她早已经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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