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画中仙（三）
“你明明只是一副画卷的器灵，又怎么能够通过献祭成为一个独立的人呢？”易祥还是不解，脸上满满地写着疑惑。
“献祭实质上就是交易，人类通过奉献自己的一些特质与生命交易鬼祸的能力。”
画中仙挽了挽发丝，缓缓说道。
“所以鬼祸在这里面就能够获得人类的特质，一般的鬼祸就会用这些特质强化自己，凝实自己的念头。”
易祥一愣，问道：“所以你说了这么多鬼祸，与你怎么成为人有什么关系？”
画中仙莞尔道：“还没有想明白吗？其实我就是一种鬼祸。”
她转身走了两步，稳稳地坐在了摆得整齐的小椅子上，淡淡地说道。
“鬼祸实际上就是执念，所有的执念在某种规则的影响下都会成形，生成智慧，甚至是变成一种生命。”
“执念形成的智慧一般只会遵循其执念的逻辑，所以这种偏执的存在一般都是祸事，也就被称作鬼祸了。”
画中仙神情显得有些低落，眉眼低垂，“我就是画卷上的一抹执念化形，我迷恋这人间，所以我想成为一个人。”
易祥有些愣住了，其实他有些能理解画中仙了。
相比于秦骜的含糊其辞故弄玄虚，易祥更加愿意听信画中仙的说辞。
“所以说你组织献祭就可以与船上所有的人交换，获得他们身为人类的特质？”
易祥拧了拧眉头，眼神中带有一些不安，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结果。
“不错，他们还会得到身为鬼祸的力量，甚至化身鬼祸。”画中仙似乎猜出来了易祥想问什么，直截了当地交代了出来。
易祥闻言，瞳孔微缩。
这代表什么？
这个世界即将要多出上万出鬼祸！
每一只都有难缠的能力，难以消灭的特性，身为鬼祸的它们只有钦天监中人才有能力与之抗衡。
但是钦天监的人满打满算也只有数十人，而且他的目的就是把钦天监给灭了。
怎么？难道因为这些鬼祸就不给阿紫她们报仇了？
“我希望你可以停下。”易祥认真地说道，一字一字地严肃十足。
画中仙深深地看着眼前这个看上去只有十六岁的男孩。
“脑子转得挺快的。”画中仙抿嘴说道，脸上带着一些轻松，“不过这可不是你想停就停的。”
“那我就把画卷撕毁。”易祥威胁道。
“你得明白，身为鬼祸的我，可以赋予他们鬼祸的能力自然也有收回的能力。”
画中仙试图说服易祥，苦口婆心地说道。
“你身上腾蛇的力量也是因为献祭才得来的，它不好用吗？”
易祥默然，腾蛇之力的存在直接让他的身体素质提升了十倍不止，在爆发状态下甚至还能达到十五倍。
腾蛇还可以化形成为实体，在战斗时可以轻松造成多打少的局面，可以说是适用性极强了。
“好用。”易祥如实说道。
“那如果我跟你说我可以把它吃掉呢？”画中仙嘴角一挑，戏谑地说道。
易祥神色一滞。
是了，作为执念的鬼祸一定也可以通过吞食执念成长。
那么身为鬼祸的画中仙一定有办法可以解决上万鬼祸，那就不用担心了？
“我并不可以解决它们，实际上献祭过后我原本的能力就完全分给它们了。”
画中仙微微摇头，她似乎猜到了易祥所有想问的。
“就是说你要成为人，必须要让这个世间多出来上万的鬼祸？”易祥恼怒地说道，一掌拍到桌面上，久久不能言。
画中仙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她有些自嘲地说道。
“我成为人之后，我现在的能力会消失，但是有三大鬼祸降临，它们也会吞食执念……”
“也许我们能把未来交给鬼祸？”易祥不可思议，这也太异想天开了！
就连在画中的红颜鬼祸都是如此防不胜防，更毋论在外头真实的会有多强了。
居然奢望一个人类无法触及的存在会去帮助他们清除祸患。
“你得知道，获得了你的能力的鬼祸，哪怕一个都是祸害。”易祥艰难开口。
画中仙具象的能力实际上可以说是上限无穷，现在她都能构建一个如此无缺的幻境了。
万一新生的鬼祸想象力更丰富搞多更多的未知之物呢？
画中仙无奈而又坚定地说道：“笼中的鸟会为了广袤的天空不畏惧死亡。”
易祥看着她，久久不言。
他深吸一口气，又长长地舒了出去。
“那只能说对不起了，为天下苍生，请你赴死。”他眼底流过一些愧疚，但更多的是决绝。
诚然，他也十分同情画中仙，但是对比茫茫大世中艰难苟存的百姓，为了实现一己私欲选择毁灭世界的画中仙显然是大恶人。
画中仙静静地看着易祥。
她当然知道她真的选择成为人会带来的后果是什么。
她加入钦天监之后，就迷恋上了人间的感觉了，她喜欢被救的人们的感激的微笑，喜欢每天照常升起的太阳。
她还喜欢迎面拂来的微风，喜欢孩提的欢声笑语。
画中仙很向往人间，很向往人们的快乐无忧。
在“成为人类破坏人间”与“身在囚牢不见自由”两个选择中选择一个，她很纠结。
所以画中仙只能把这一切交给眼前只有十六岁的孩子决定了。
现在易祥做的决定，其实也合她的心意。
“来吧。”画中仙淡然开口，递出手中的画卷，看着易祥。
易祥虽然说是满心都是犹豫，但是下手却是丝毫不迟疑。
接过画卷之后狠狠地一撕，布帛撕裂的声音干脆响起，天上似乎也随着画卷撕裂而多出来了一道黑色的大裂缝！
“画中的一切都会消亡。”画中仙低声喃喃。
漆黑裂缝在一瞬间向着四周无限延伸，极强的引力顿时把平静江面压成水珠朝着裂缝飞去！
裂缝蔓延，在船上如水银一般流淌着，一切易祥能够感知到的物质被接触之后都会直接消失。
易祥看向静静等待着死亡的画中仙，心神似乎也宁静了下来。
“这般光景，怕是这一辈子都不能看多少次了。”
易祥感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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