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接头
1941年冬天,战争的风云打破上流社会纸醉金迷的梦幻生活的时刻,夜总会的灯红酒绿与轻歌慢舞已经无法安抚人们的失落与伤感,不过,人们还是麻木的生活着,把那已经苦涩的美酒与咖啡倒进同样麻木的嘴里。
一提到40年代初的上海,人们首先想到的是黄浦江畔的十里洋场,南起延安东路,北至苏州河上的外白渡桥,东面江水浩荡,西面则是旧上海最繁华的地方。
严冬的大雪别有一番情趣。鹅毛般的大雪漫天飞舞着,像玉一样清,像银一样白,像烟一样轻,像柳絮一样柔,纷纷扬扬地从彤云密布的天空中向下飘洒。树木,房屋都是银装素裹,地上,积满了厚厚的白雪,把整个大地盖得严严实实......
陈深一直都不明白,两年了,组织上简直像把他忘了似的。就算他是一棵草,也总会在每年春天的时候被春风记起。他都搞不清自己的身份究竟是中共潜伏者,还是汪伪特工总部下属的直属行动队的一名特工。
他根本不知道,就在三天前代号为“宰相”中共特工在“麻雀”的安排下,起用紧急联络方式,准备唤醒陈深。
地下交通员安六三在《申报》发出寻人启示。
正在苦思冥想不得要领之际,陈深通过两年多前事先预定好的方式,今日早上在《申报》上看到上级联络人接头的通知,他按捺住激动的心情,准备开车去‘米高梅舞厅’。
陈深牵着李小男的手走向温暖如春的米高梅舞厅里。他一点也没有想到,舞厅门口无比辽远与清冷的西藏路上,一场突如其来的雪从望不到边的黑色苍穹无声地落下来。
“陈队长,你来了。”
“丽丽今天耳环很漂亮哦!”
“那还不是你挑得好。”
“凯茜,头发又长了一寸,剪一点刚刚好。”
“人家不是在等你帮我剪吗?”
“陈队长,一会儿我们在楼上开好包厢等你哦。”
“好啊!”
“一定要来哦。”
“我一定来!”
李小男用手指指了指陈深,并没有说话。
“你以为我自己在这里这么受欢迎吗,她们喜欢的是我口袋里的钱。哪能找出第二个这么大方的人给她们花钱的傻瓜吗?”陈深边走边说道。
“你应该只对一个女人好。”李小男看了看陈深说道。
“等我找到以后再说吧!”陈深还是没有看李小男,只是随口答道。
“别找了,在这儿。”李小男拉了拉陈深指了指自己说道。
“你能矜持一点吗,兄弟!”
“我才不做你的兄弟呢,我要做你的老婆。”李小男对着陈深笑了笑说道。
舞厅老板娘扭动着肥大的屁股向陈深走了过来,大声喊道:“陈队长来了。”
玫瑰呀玫瑰最娇美
玫瑰呀玫瑰情意浓
春夏开在荆刺里
玫瑰呀玫瑰我爱你
心的誓约
心的情意
圣洁的光辉照大地
心的誓约
心的情意
圣洁的光辉照大地
玫瑰呀玫瑰我爱你
玫瑰呀玫瑰枝儿细
玫瑰呀玫瑰剌绣锐
伤了嫩枝和娇蕊
玫瑰呀玫瑰我爱你
......
在舞池里跳舞的陈深一直看着角落里一个穿着黑色呢子长大衣的女人,她的手里拿着一支玫瑰花,而酒杯中飘落着一片红色的玫瑰花叶。只见她端起了酒杯向吧台走去,在走的同时不时的回头看了看舞池中的陈深。
穿着黑色呢子大衣的女人刚坐在吧台时,有一位小胡子男人走到了她的身边,问道:“小姐,一个人吗?”
“我从来不会是一个人。”
当陈深看到一个男人坐在那个穿着黑色呢子大衣的女人身边时,他一下子紧张了起来,而就在这时,一个男人走到李小男的身边,伸出了手对李小男说道:“小姐,我能请你跳支舞吗?”
还没有等李小男开口,陈深就将李小男推向那个男人,说道:“去跳吧,我先休息一会。”转身向吧台走去。
“陈深,你,你,这支舞还没有跳完呢,怎么说走就走。”
穿着黑色呢子大衣的女人正准备端起酒杯时,陈深走了上去接过她身边的酒杯说道:“伏特加太烈了,不适合像你这样的姑娘,汤姆,给她一瓶葛瓦斯。”
“好的,陈先生。”
“你还是要喝葛瓦斯吗?”
陈深点了点头。
小胡子看了看陈深很知趣地走开了。
穿着黑色呢子大衣的女人说道:“看来,你是个喜欢花天酒地的人。”
“我不喜欢喝酒,只喜欢喝葛瓦斯,而且我也不花,因为我年纪大了,连花的劲都没有了。”陈深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了香烟,并将香烟盒倒放在桌子上。
“那你为什么还要抽日本的樱花烟?”那个女的问道。
“因为这样更加符合我汉奸的身份。”陈深答道。
穿着黑色呢子大衣的女人看了看陈深脸上露出了笑容......
这时的陈深当然不知道,此刻米高梅舞厅外面大雪苍茫。在此前的三个小时里,他的顶头上司毕忠良正在成东路55号,上海汪伪特工总部直属行动队刑讯室里亲自审讯一名中共上海交通站的交通员安六三。
安六三已经皮开肉绽,像一朵绽放着夺目红色的硕大鸡冠花,浑身上下散发着血腥味和皮肤烧焦的气息。
毕忠良走到了安六三的面前说道:“佛祖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你现在仍然在炼狱里面,你的共产主义真的能救你吗?”
皮肉绽开的安六三道:“杀了我吧,我求你了。”
“现在这人间和地狱有什么区别,你想死,早死早超生,但是你想过你的老婆和孩子吗?我就希望你能够清楚,你是希望他们同你一起死呢?还是跟你一起活。”
当炽红的烙铁再一次到他的身边时,他想到了家乡绍兴田野的蒲公英,也想到了一直等他回家的老婆和孩子。他觉得如果一辈子种种罗汉豆和小麦,摇着乌篷船去务农也是一种很好的生活。
最后他终于说,一个叫“宰相”的穿着黑色呢子大衣的女人正在和麻雀‘米乐梅’舞厅接头。
时间就是现在。
说完这一切,他像是完全放松了似的,长长舒了一口气,像一只瘟鸡一样头一垂昏死过去。
毕忠良愣了一下。他正在用一只大号搪瓷杯喝温过的花雕酒。
他是一个有着轻度酒精依赖症的人,如果一天不喝酒,他的整个身子会像筛子筛米一样抖动起来。
他小心地把杯中的酒全部倒进了喉咙,然后他伸出一双手,在那只煨着刑具烙铁的炉子上取暖。毕忠良看了看身边的特务扁头说:“把陈深找来。”
那天三辆篷布车就候在直属行动队的院子里。每辆车边都站了六个人,毕忠良穿着大衣在雪地里来回踱步。
特工扁头跑来告诉他,没有找到陈深。
毕忠良就有些生气,陈深是他手下一分队的队长,也是一个令他不能省心的兄弟。
他想了想,抬头看看漫无边际的雪在空中扭过来扭过去地飞舞,像是被风吹散的瀑布一样。毕忠良的脖子上落下了雪,雪很快融化,让他感到了一阵沁凉。
毕忠良缩了缩脖子对着天空说,“快,‘米乐梅’舞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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