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从不灭绝的补习班
今年的冬天没有往常冷，晴雪之时，院落的地面也反射出耀眼的光。
赵珺帮着把大家一一送走，今年轮到她们家驻扎外婆家陪老人过年，不用整天在家听老头老太唠叨，这里还有外公外婆两尊大佛能帮她挡住攻击，她落得痛快。
唯一比较麻烦的是，她表哥表嫂都是医生，被紧急传唤去做手术，那会儿还是半夜，钟远又睡得跟死猪似的，叫都叫不醒，最后变成了没有爸妈认领的小孩，大家一一回家的时候，他只能跟着赵珺一家落脚在这里。
好巧不巧，又被分配给年龄与他最相近的赵珺负责。醒来就发现自己被“寄存”给赵珺的钟远，有些后悔自己敲诈了人家那么大的红包了。
初三的早上，公园里的老年晨练已经恢复了正常，赵珺爸妈都是大学教授，这么多年一直坚定不移地秉承着公务员作息，大清早地也跟着跑出去锻炼。
十点，赵珺从床上爬起来，扒开冰箱发现都是剩下的，没什么好吃的。一旁的钟远肚子饿的不行，站在那儿就跟个会发脾气的小猫似的，“咕噜噜”地叫唤着，眼神还幽怨得很。
“饿了？”
“嗯。”
“煮点面吃？”
“小姑，咱能吃点别的么？”
看来是被这翻来覆去吃的隔夜菜给弄烦了，赵珺“啪”地一声关上冰箱门，说：“换衣服，去吃麦当劳新年套餐。”
“小姑！你真好！”
二十分钟之后，二人就在麦当劳里头啃起大鸡腿来。他们起得太晚，错过了与豆浆油条的缘分，又懒得换地方，就直接点了个新年桶应付。
事实证明，早上实在不适合吃这么油腻的东西，赵珺才吃了半个汉堡就觉得胃里有些不舒服。她缓缓抿了一口热美式，试图缓解口腔和胃里的不适。钟远却不一样，哼哧哼哧地吃得痛快，没有一点不适。
赵珺第一次认识到，原来她已经到了该忌讳饮食的年纪。
“你爸妈怎么还不来接你？”已经初三了，赵珺实在想不通什么手术需要做三天。
“别说了，我爸觉得，我该趁着这个机会，多接受下你的熏陶。我看啊，就是懒得管我。”他咽下一口可乐，打出一个响亮的嗝，“你知道吗？更惨的是他还给我报了个数学补习班，就在这附近，让我明天就去报道！天呐，不如直接要了我的命吧！”
“那你不是明天就要去？教材呢，怎么办？”
“那儿直接发，还有就是——过年来之前，我爸就把作业给我打包了大半一起带过来了……”
“……”
钟远越说兴致越低，扒拉炸鸡的手也变得有些无力：“小姑，你劝劝你哥吧，让人好好学习也用不着这么折腾我吧！”
“你下回考好一点，他兴许就能放宽心了。”
赵珺想起饭桌上表哥说起钟远那个100都不到的数学分数，认为他这出揠苗助长还不算残忍。
钟远见求救不得，没有再厚着脸皮耍赖，反而认命地埋头吃起来，等着迎接自己假期的终结，不做挣扎。
赵珺看他这半死不活的样子，哭笑不得。
怕什么来什么，越是担忧的事情，越是来得猛烈。钟远熬夜打了一晚上的游戏，还是没能抵抗时间的流逝，到了早上九点，他愿不愿意都得去补习班“送死”。
赵珺对他这补习时间也不是很满意，想趁着春节多多睡懒觉的愿望在钟远的强制补习下成功破灭。早上8点半，她就被她妈从床上拎起来委以重任：送钟远去补习班。
“地方又不远，干嘛让我送？”
“你表哥让你多照顾下钟远，送一趟算得了什么？再说了，你一天到晚的在家睡懒觉，骨头都睡懒了！还有啊，除了吃就是睡，你是不是该多动动？不为减肥也得为了健康吧，我看你昨天晚上打喷嚏，就是因为不爱运动……”巴拉巴拉一长串，没有尽头。
果然，人一旦成为母亲，联想力就会无限放大。
赵珺越想越不得劲，怎么什么事儿都能跟不爱运动扯上关系呢？
不过她没敢多嘴，论讲歪理，她跟她家老太的段位实在相差太多。没别的办法，只能灰头土脸地顶着黑眼圈起了床，换衣服，拿了钥匙，送钟远。
到了补习班门口的时候她还有些恍惚，怀疑是自己送错了地方，怎么这周围一个人都没有。她正要打开手机问问，是不是哪里弄错了。下一秒就收到了她妈的语音：
“补习班10点开始，提前到没有坏处的。你送到之后就在那里走走逛逛，小远下课了再一起回来哈！”
行，跟上学那会儿催她起床一个路数，7点没到硬是说成7点半，然后恐吓她再不起床就要迟到罚站丢人。
这么多年过去了，还真是一点也没变。
赵珺无奈地关了手机，带着钟远找了个地方坐下，等着开课。两个瞌睡虫就这么靠着半耷拉着眼，直到被周围的动静吵醒。
“钟远，你也在这儿上补习班？”是一个清脆的女声，赵珺睁开眼去看，小姑娘看着精神头还不错，完全不像他们这样萎靡。
“薛星星，你怎么在这？”钟远睁开惺忪睡眼，下意识地问道。
“跟你一样，来上课呀！对了，这是你姐姐？”薛星星眼神瞟向赵珺，发出疑问。
“是我小姑，送我来上课。”
“你好。”赵珺本能地表示友好，对着薛星星笑了笑。
“你好，小姑，你可真漂亮！”薛星星笑眯着眼，她好像天生就是那种会讨喜的女孩，给人一种自然的亲切感。
“是我小姑！又不是你小姑，你跟着瞎叫什么呢？”钟远轻斥，扁了扁嘴，转头去拿手边的包，好像又想起什么似的，对着薛星星问道：“你家不是住在滨海花园么？怎么跑这来上课？”
“诶——还不是现在补课抓的严，找个好点的补习班可不容易！我还得考大学呢，就算是隔得再远，也得来呀！”
“你还挺好学哈！”钟远搪塞了一句。他实在不理解怎么会有人上赶着上补习班，扯着嘴角有些无语，看着时间快到了，他直接打断薛星星聊天的欲望，跟赵珺说了声再见就往教室走。
“你先进去，我表哥给我买水去了，等下就回来！记得给我占个座！”她朝着门里头叮嘱，不过半分钟就等来了人。
来人将手里的两瓶矿泉水递给薛星星，目光却缓缓落到了她身边的赵珺身上，然后轻喘着气发出疑问：“咦？赵珺？”
“你是……祝越华？”
赵珺眯着的眼睛缓缓睁大，有些意外。眼前人还是高挑清瘦，跟她印象里没有太大区别，好像只是身高又往上窜了一点。
不同于她那些同龄的男同事们日渐积累的圆滑和油腻，岁月似乎没有在他身上留下太多的痕迹。
“嗯，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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