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9、张顺平不是很开心（上）
李空听言转身就要离开，卢政思索了片刻，又道：“今夜行动！”
抄海风楼的事情还是不能大张旗鼓的做的，要偷偷摸摸的。按照闫二和袁保庆的说法，这海风楼是惠州知府段长云的生意，每次华尔的鸦片烟一小半都被他买去了。所以这南风楼，应该是整个惠州府甚至是广东省内最大的毒窝。卢政的目的很明确，先把海风楼里面的鸦片烟全部弄出来再说。若是这期间能尽量少些状况外的事情，那还是最好的。
但即使是夜里行动，风险也不会降低太多。凌朝虽然设有宵禁，但在如今这个朝廷威严大打折扣的年代里，而且还是山高皇帝远的广东，官员们多是没把这规矩当成个事儿来看待，百姓们自然也就不知道还有这么个规矩。
这句话一说出口，李空瞬间就明白是什么意思了。这是要他抄海风楼的时候万事以小心为好，不要漏出马脚让别人发现了。
李空作揖称是，后撤了两步站定。
李空在英国人和广东诸官那边是一个全新的面孔，即使日后他们这些人真的查到了李空头上，想要翻出来卢政和总督等人还是有些难度的。况且，李空做事卢政还是很放心的，就以惠州知府的那个尿性，估计很难查出来这事是谁办的。
之后卢政又把船政学堂孩子们的事儿告诉了总督和沈葆桢。这两个人对卢政的做法没说什么，也没什么好说的，所以卢政就带着闫二离开了。
至于那个瘦子，李空看着办就好了。袁保庆也拖着自己圆滚滚的身体回家了。
马车上。
卢政问道：“现在那官窑里还有没有鸦片烟了？”
“现在？”闫二摇了摇头，“不好说......我已经好几天没有去过了，若是按照平日里英国人的速度来算的话，现在估计已经被全部买走了。”
“看看去。”卢政念叨了一句，随后撩开车帘道：“往海边儿去。”
马车调转方向，朝着海边儿走去。
海岸线虽然很长，但是凡是去海边儿的人，基本就是工棚那一片儿地方。因为只有那里才有人，其他地方荒凉的很。
闫二又和卢政说了一些事情。大多无关痛痒，就是鸦片烟如何如何害人之类的云云......这事情，卢政比闫二要清楚得多。
到了海边儿，还是以前的那副景象。几个匆忙的身影在往船上搬东西。看来，有一次错过英国人运来鸦片的时间了。
闫二找来老头儿和卓秀如，四个人往官窑的地方去。
按照老头儿的说法，平日里只要是鸦片烟一卖光，这里就没什么英国人了，多是他们这些人在守着。但是一旦鸦片烟刚刚运来，通常都是有英国大兵持枪亲自兵把守的。但是那些大兵也是人，而且都是些小喽啰级别的人物。只要是有好处给了他们，其实也还是能进去的，毕竟没人跟钱过不去。而且，最主要的原因是：英国人不觉得这些木讷百姓能掀起什么风浪来，有钱不赚白不赚。
如今外面没有重兵把守，只有几个百姓在这里盯着。他们和老头儿基本算是师徒关系，所以卢政很轻松就进去了。
进去转了一圈，零零星星的还有几箱鸦片烟。除此之外......空空如也。
卢政拍了拍堆叠在一起的箱子，转头问道：“英国人快来了吧？”
“快了快了......”老头儿说道：“已经有些日子没卸货了，估摸着是快了......”
卢政点点头，没再说话。
此后的一大晌时间里，倒也没什么正事儿可做。卢政原本想一把火烧了那几箱鸦片烟，转念想想也没什么必要，不过是出出气而已，说不定还会因此引起英国人的警惕，怎么算怎么划不来。
卢政一直在海边儿待到天晚，期间还尝了尝卓秀如的手艺，还不错。调味品匮乏的年代里，能做出不让人讨厌的味道已经很好了。
天一晚，卢政就打道回府了。
回到家中，卢政思前想后还是觉得不太踏实。抄掉海风楼这件事情，卢政还是觉得得他自己亲自出马。
想着，卢政起身吩咐张顺平备马车直奔总督府。
到了地方，李空已经带人准备就绪了。
看到卢政来了，李空怔了怔，卢政开口解释了几句。
李空之所以一直未出发，是在等人。
下午从出了总督府之后，李空便找了两个人去了海风楼一趟。接着寻花问柳的幌子去探一探海风楼上下的格局，以便做到万无一失。
卢政到了之后，没等多久那两个人便回来了，手中拿着一副草图，上面画的是海风楼里面一些重要的位置。
海风楼一共有三层。大门朝正南，进门就是大厅，厅上摆着桌椅板凳，像是戏台下面的场子一样。再往里走，就是一个大舞台了。
楼梯设在进门左拐的位置，是一个很大的楼梯。楼梯下面有很大的空间，两个人进去之后找了很久，但是始终没有找到楼梯下面密闭空间的入口。所以，这个楼梯下面很可疑，说不定里面就是藏鸦片的地方。至于入口，不知道是设在了哪里。
上到二楼，整个外围都是一个个独立的房间，一共是二十九个。两人通过各种借口，把海风楼二楼的二十九个房间逛了个遍。其中有一个房间的门没开，小二表示只有老妈妈能出入这个房间。房门外有栅栏围着，中心是空的，站在二楼栅栏处可以直接看到一楼大厅的情况。也就是说，上到二楼之后若是有什么突发状况，可以直接跳下去往大门的方向跑。
剩余的二十八个房间中，有六个房间的后窗连接着楼外的大街。两个人大概丈量了一下高度，直接跳下去，应该是摔不死的。卢政想了想，到时候可以在这六个房间外面安排人接应，一旦里面出现不可控的变故，直接跳窗逃走。
至于通往三楼的楼梯，两人也没有看到，或许是隐藏在某个房间里，很有可能就是那个只有老鸨能出入的房间里。若是这么说，三楼的用处也很可疑。
卢政对着那幅图简单的讲了讲，随后就放在了桌子上。
此去海风楼一共是两百人，都是李空精心挑选出来的人，全部配有武器，以防不测。目标也很明确，控制海风楼上下，把鸦片烟全部运出来。
一切就绪，张顺平弱弱的来了一句，“少爷......我能不能跟去？”
“去找一些马车来。”卢政没有回答，岔开话题说道：“多找些，把惠州府的马车全部弄过来。记住，不要让马车停在总督府门外，远远的停着就好了。停下马车之后就把车夫遣散，不要让他们知道你在哪里。”
“这是准备......”总督疑惑道。
卢政微笑，“运鸦片烟用的。”
“即使海风楼的鸦片烟再多，怕是也用不了全惠州的马车啊。”
卢政摇头，神秘一笑，“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说罢，张顺平还愣在原地。卢政道：“可以可以，你可以跟去。”
“......不是......”张顺平解释道：“找马车，要用银子啊......”
“......”
之前朝廷拨下的银子还没用，全部留在沈葆桢这里。卢政随便抓出来一把塞给了张顺平，后者便出去找马车去了。
待到张顺平出去，卢政开始交代事情。
他想要“卖”张顺平一把，顺便借此机会把张顺平插在英国人那里，方便日后与英国人交涉的时候能多张底牌。说白了，就是让张顺平卧底去。
“等到马车过来之后就出发。海风楼是彻夜不眠的，所以两百人分五批先后进入海风楼。一次去的人不是很多，不会引起老鸨的注意。”
“进去之后，唯一的目标就是找到通往三楼的楼梯口。只要是鸦片烟藏在海风楼内，那一定是在三楼。谁先找到，那就到一楼大厅最中央处候着。上面仍在寻找的人，一旦看到一楼大厅有自己的人，立即到一楼集合，随后往通往三楼的楼梯口去。”
“海风楼的鸦片数量很大，所以分工必须明确。到时候最先进去的那一批人占住二楼连接外面的六个房间，挂上吊绳，马车在下面接应。如果鸦片真的是藏在三楼的话，我们就打通三楼和二楼连接的木板，把鸦片烟运到二楼的这六个房间，随后用绳子吊到下面的马车上。”
“最好能不费一兵一卒的运出鸦片烟，不过应该是不可能了......若是出现变故，直接放枪把海风楼搅乱。场面越乱，对我们越有利。”
知府轻叹了一口气道：“只是......贤子的一切安排都建立在三楼确实是海风楼藏匿鸦片烟的地方，那若不是，我们此去......”
卢政摊了摊手，“若不是......那就一定是藏在惠州知府段长云的家里了。鸦片烟是非常重要的货物，他断然不会轻易交给别人保管。我倒是希望，鸦片烟不是藏在海风楼里。”
“为何？”
“若是藏在段长云家中，只需把绑袁保庆那一套搬过来就好了。毕竟家总归是小的，不像海风楼那样人多眼杂，难免有眼尖的人发现我们并告密。反倒是此去海风楼，危险系数更高！”
总督有些听不懂卢政的话，但还是点了点头。只是其中有些名词不理解，整句话的意思还是能明了的。
几人正说着，张顺平就进来了。
卢政转头，“一共多少辆马车？”
“少爷，一共六十三辆。”
“车夫呢？”
“没人看到我来这里。”
“很好！万事俱备，出发！”
李空吩咐下去，两百人悉数走出去。
“等等！”卢政又道：“到那之后，一切听从我的安排。”
无论计划的多周详，都难免会有意外发生，所以确定一个总领导是非常重要的。卢政依稀记得前世的那个世界里，甲午战争失败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丁汝昌的临场指挥能力和伊东祐亨完全不在一个水平之上。这才间接导致了明明强大如北洋舰队，却败得一塌糊涂。当然，失败的原因和宫中那位老太太庆祝自己的六十大寿也有一定的关系......
李空带着一队人最先上了马车，一路奔往海风楼。
李空一共用了十辆马车，他们进去之后就把马车扔在了路边儿上，这也是卢政安排的。
卢政和总督带着剩下的人赶往海风楼。
一共六十三辆马车，卢政安排了十辆马车在那六间房子的后面接应着，剩下的五十三辆分成了五批，分别候在距离海风楼不远的地方随时照应着。
天色越来越晚，一批又一批的夜军成员进入了海风楼。
卢政是最后一批进去的，他就去的时候，正是海风楼最热闹的时候。
海风楼上上下下从各种广东达官显贵，还有不少卷毛英国人，倭瓜倭人等等的，到难得能来潇洒一次的普通商户，在主厅和各个房间之中歌舞升平......
卢政刚刚进门儿，热闹的气氛哄得人脑袋直疼。
各种烛灯火把灯笼冒着烟燃烧着，伴着鸦片烟的烟气，熏得人有些喘不过气。各种声音响成一片，这边儿“大爷再来一杯......”，那边儿“等我快活了，有你花不完的银子......”猜拳的，发酒疯的，贱笑的淫笑的......偶尔还混进来几声叫骂。
这么热闹的青楼，卢政在金陵的时候可真没体会过......
小二匆忙的一趟有一趟，这边儿招呼了这个爷，那边儿就得罪了那个爷。推搡之间，小二哆哆嗦嗦颤颤巍巍......
卢政摇了摇头，竟然没有小二来招呼他。算了，反正是来办正事儿的。
想着，卢政就不自主的把目光挪到了左侧的楼梯之下。
确实稀奇，第一次进来的时候还没有注意，现在就感到奇怪了。平时见到的楼梯下面都是空的，但是这个楼梯下面却档的严严实实的。
有问题！
卢政抬腿走了过去，绕着楼梯一圈又一圈的转着。
“问题在哪呢？”卢政不禁小声嘀咕，他还不敢肆无忌惮的伸手去敲里面是不是空心的。因为如果这楼梯真有问题，那老鸨肯定会派人盯着这里。一伸手，就出事了。
“算了......”
卢政决定还是不伸手了，人多眼杂的，容易出事。若是能走到楼梯上狠狠的跺上几脚，只要楼梯下面确实是空心的，一定能听出不同的声响。
想着他就上了楼梯，故意放慢脚步，几下之后......
果然，下面是空的。
卢政继续往上走，走到拐角处，这里却成实心的了。很奇怪。他抬头，面前就是一堵木墙。
“不对劲儿！”
木墙的位置太靠前了，也就是说，后面有东西。
会不会是通往三楼的楼梯？
卢政飞身下去，从下往上看。
楼梯拐角处确实很奇怪，它和下面的部分相比，明显少出来一截，或者说是被木墙挡住了一截长度，导致上下外墙的宽度不一样。而且，明显经过了人为的掩饰，不刻意寻找就很难发觉异样。少出来的这一截，不大不小的，放进去一个楼梯刚刚合适。既然里面全部都挡着呢，会不会，小门儿是开在外面的？
这段长云，至于这么小心不？真怕谁偷了他的鸦片？
卢政走出海风楼，耳根子清静多了。
他站在大门口，估摸着里面楼梯的位置，然后缓缓走去。
一步，两步，三步......
卢政的眼前确实出现了一个紧锁的小门儿。它的颜色和海风楼外墙的颜色一模一样，很不起眼，几乎发现不了。
卢政靠近小门儿。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暴喝：
“干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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