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
也许,是烛火太跳跃了吧。
印在猫咪的眼睛里,都显得狡黠了几分。
李清丞在把猫扔下去和把猫弄干净两个选项中纠结了一瞬间。
“永昼,把猫弄干净。”
“是公子。”
他选择了把烂摊子交给别人。
于是隽柔的四只爪子都被用清水洗干净之后又用棉帕擦干,露出了粉红色的小小肉垫。
隽柔无法形容自己碰到水时候的感觉,就好像被蛇蛰了一样,她甚至控制不住溅了永昼一身水。
终于收拾好的隽柔重新顺着李清丞的下摆爬上去,发现他还趁着刚刚换了一套衣服。
真是的,有必要这么嫌弃吗,肯定不会是个好主人。
隽柔已经断定李清丞养不好猫,因为她曾经亲眼见过谨妃收拾她的小狸奴的呕吐物。
隽柔忿忿地舔着自己的毛,还有一些潮湿的感觉,让它很不舒服。
李清丞不再看它,专心写着文章。
烛火下只有毛笔头红色的挂绳一晃一晃的影子。
烛火惺忪,狸奴作伴。
本该是美好温馨的场景。
小奶猫原本趴着的上半身微微撑了起来,眼睛则专注地盯着那一点,小小的头颅随着李清丞字迹轨道的变化小幅度左摇右晃。
隽柔一开始只是随便看看,等到它没发现的时候,它早已被那不断跳动的一点攫取了全部的心神。
而毫不设防的少年一无所知。
终于,隽柔心中捕猎的欲望压制了一切,后腿一蹬,在空中划出一道雪白的弧线——
一道黑色的墨迹长长划过半个书桌。
李清丞写了一晚的文章。
卒。
清冷的少年与成功抓到了小红绳的小猫隔空对视。
隽柔的爪子里还勾着毛笔笔头的小圈圈,猎物到手,此刻她心中兽的部分被压制,属于人的理智悄然浮现。
没记错的话,之前听永昼说什么公子写了小半个月的治水经今晚应该就能完成了……
小猫的眼神闪躲了一下,悄悄把毛笔放下,爪子无声无息地迈出试探的脚步。
永昼迟来的尖叫声贯彻了整间小屋:“公子的文章啊!”
隽柔走着走着就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少年捏着她后颈的皮毛,就好像捏住了她命运的咽喉。
“你还挺聪明的,知道跑,是不是?”
少年把小猫拎到自己眼前。
这距离实在太近了,隽柔能极清楚地看到李清丞眼睛的形状,是线条流丽的丹凤眼,可这样的眼睛,在不笑时,是有些凶相的。
隽柔忽然就有些委屈,这是本能嘛,她也控制不住的,要是能控制的话,现在怎么会像一个猫崽子一样乖乖地被拎在猫妈妈的手里。
李清丞还不知道自己被比作了猫妈妈,他只是看着小猫大大的猫瞳里慢慢浮现出一些泪水,怀疑自己力气大了,捏痛它了,不知不觉便放松了一些力道。
猫是会哭的吗?
李清丞有些不确定地在自己的记忆中搜寻。
而隽柔已经趁这个机会跳下桌躲到了床底。
虽然黑黢黢的,但是真的好有安全感哦。
李清丞:“……”
少年无奈扶额。
“永昼,把它抓出来弄干净,顺便今天把床底和柜底箱子里的灰全部清理一下。”
突然就被安排了一大堆活的永昼:“???”
无妄之灾。
他就说这个猫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了吧。
至少对于他永昼来说。
一天被水清理了两次的隽柔再变干净时有些蔫蔫的,她从棉帕里钻出来,目光在自己的小窝和书桌上的烛火处逡巡了几圈。
最终,仗着自己是猫没什么羞耻心的隽柔再次扒拉着李清丞的腿爬上了书桌,在温暖的蜡烛下趴了下来。
李清丞看着自己刚刚凭着记忆还原的三张书稿,目光微凝。
若是再被毁了,今晚他还要不要睡了。
还在长身体,十分需要睡眠的少年叹息一声,解下自己的发带放到小猫面前:“玩吧。”
隽柔拨动了一下什么花纹都没有的朴素发带。
什么玩意,就这?
她看向李清丞。
鸦发倾泻下来,松松拢在脸边,于是平时显得清冷凌厉的气质顿时柔和下来,精致的五官在灯光下也显得更加明媚。
美人如画。
隽柔一时看呆了。
平时看多了自己,很难有人还能在外貌上引起她的注意。
可她一向知道李清丞很好看,却不知道,他还能这么好看。
小猫原本想要把发带推开的爪子收了回来。
就算是一条破发带,也是美人的破发带,她不嫌弃了。
隽柔随意地拨动着那条豆青色的发带,发带像蛇一样一会绕成一团,一会又舒展开来,头尾随着拨弄甩来甩去。
隽柔:咦?还挺好玩的。
等到李清丞从文章中抬起头的时候,小奶猫已经和一条发带玩疯了,在桌上稀里哗啦一顿乱跳。
李清丞忍了忍,埋头继续写文章,只是始终分了一丝精力在小猫上,以防它再次毁了自己辛苦一晚上的成果。
一炷香后,隽柔就累了。自己的小窝太远,懒得过去,而且她始终觉得带锁的猫窝像个监牢一样,隽柔小小打了个哈欠,干脆找了个柔软的地方闭上了眼睛。
右手边的小臂上突然依偎了一团柔软的东西,李清丞的视线寻找到那里,白色的小东西团成了一团,脸埋在他的衣袖下面睡觉。
它的爪子也盖在眼睛上,只露出一点粉嫩的小鼻头,嘴巴微微张开,隐约可以看见一小截尖尖的猫舌头。李清丞不由凑近了点看它,听到了小小的鼾声。
冷硬无波的心里,不知怎么窜过一丝细细的暖流,李清丞自己都没意识到目光中那一缕温柔,他放弃了让永昼把小猫拎回猫窝的想法,反而把自己的袖口拢了拢,更多地盖在小东西的身上。
手肘附近的存在有点不方便写字,但李清丞有意无意地忽略了这点,用笔的动作幅度小了一点,即使这会影响到字体的风骨。
一灯如豆,半大的少年就这样在猫儿的陪伴下熬到了半夜。
隽柔不记得自己昨天是怎么睡着的,但感觉好像还不赖。
根据以往的经验,小猫的身体和自己的身体是会互相影响的,如今自己精神挺足,想来小猫应该也睡得挺好。
至少不会像那天晚上一样被冻到发烧。
隽柔起来先看到天光已亮了,想问沉檀怎么没叫自己去上学,突然看到周围的陈设很是朴素,入目都是漆成棕色的桌椅,房间右边的静室里还摆着两个小蒲团,看样子是用于打坐和抄经的。
隽柔这才想起来自己已经不在宫里了,而是在南明寺祈福。
“公主醒了。”
螺黛见她起来,惊喜地唤了一声,但没有像隽柔之前醒来那样大惊小怪的了。
任何一件惊奇的事情每天重复上一个月,都会让人熟视无睹。
更何况螺黛还惯是个胆大爽利的性格。
螺黛从小生在民间,对宫外诸事所知甚多,因此这次出宫隽柔带了她来。
螺黛先服侍隽柔梳洗打扮,因为是在佛寺,隽柔的打扮比平时简单了很多,不仅发髻梳的简单,就连唇上也只施了淡淡的口脂,让自己稍显气色一点,其余脂一概不用。
隽柔观察着镜子中的自己:“不用带那些累赘首饰,头上倒是比平日里轻了许多,脖子都不酸了。”
螺黛饶是早知道自家主子生了这么一张脸,目中还是忍不住盛满了惊艳:“公主丽质天成,又岂需要那些庸脂俗粉来衬托。螺黛反而觉得公主今日才叫应了一句话。”
“什么?”
“淡极始知花更艳。”
隽柔不由笑道:“你这贫嘴。真该让沉檀也跟着来治治你。”
螺黛道:“沉檀姐姐不是忙着照料宫里嘛,我没有沉檀姐姐的本事,只能逗逗公主开心了。”
梳洗好了,螺黛才道:“公主,昨日你又昏过去的时候,方丈让好多僧人在院落外面给你诵经呢,现在可要出去看看?”
隽柔道:“怎么不早些禀报。”
“我这不是让他们多积些功劳么,到时候也能多朝公主讨些赏赐。”
隽柔瞪了她一眼,可也正是这丫头的机灵劲,让隽柔出宫的时候每每带着她。
隽柔召见了众僧,对他们说了一番“感念”云云的套话,其中最重要的赐下赏赐的同时,还给他们赐了许多精致的点心。
听到有好东西吃,底下的小沙弥们虽然尽力掩饰,但明显都兴奋了一些。
能被分到彻夜念经这种活计的,多半都是没什么资历的半大小子,启国崇佛,有许多人家吃不上饭就送孩子来当和尚的。
隽柔心知自己赐下的那些贵重东西落不着他们手上,倒不如给些实实在在的好处。
也算是回谢他们给自己念诵了一夜的经文。
“念经耗费的人力无力繁多,下次还是不要在夜里念经了。”隽柔对主事的僧人说。
听到不用半夜念经了,那些小和尚们却忍不住露出失望的神情。
还有个小和尚期期艾艾地望着她,一副要说话不敢说的样子。
隽柔心里暗笑,道:“不过只要我在的日子,点心都是少不了的。”
“多谢女菩萨。”
“多谢檀越。”
“谢谢公主。”
底下一众道谢声,叫什么的都有。虽然杂乱,但声音里的感激却是一致的。
隽柔安抚完了小沙弥们,想起正事。
她望向主事僧人:“许久不来寺里,不知神觉大师是否已经出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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