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敲打
“我……”王海眼神闪烁。
小女孩转过头去看了王海一眼,而后对着许云暖磕头行礼:“姑奶奶将我从赌坊之中赎买回来,我便是为奴为婢,也难以报姑奶奶大恩,求姑奶奶让我在您身边伺候吧,我虽年纪小,但什么都会做。洗衣做饭、烧水砍柴,我还会刺绣,求姑奶奶收留我。”
许云暖望过去:“你不再跟着你爹了?”
小女孩死死地咬着唇,眼泪不断打转:“他不是我爹!自从他将我卖入赌坊开始,我和他就彻底断绝了关系!”
王海浑身瘫软在地上,再也没有什么借口为自己辩驳。
小女孩跪在地上对许云暖磕头不止:“王海从军中退下来之后,便让人通知了我和母亲赶来京城,母亲带着我好不容易才来到了这里,却没想到,没过几日王海便将我母亲卖入了青楼,母亲不堪受辱悬梁自尽。王海便说我是扫把星,整日里打骂不止,后来更是因为赌坊逼债,将我卖入其中抵债。如果不是姑奶奶相救,我的下场定然也不比母亲好多少……”
丁山等人听的怒火冲天:赌坊之中的那些人做事心黑手毒,像这样的小女孩必定会被卖入青楼挣皮肉钱的。
他们万万没想到,表面上看上去忠厚老实的王海,竟如此禽兽不如。
之前为王海说话的人,此刻羞愧的低下了头,此时若地上有个缝隙,他们定然毫不犹豫的钻进去。
“你可想好了,若是留在我身边,可是要签订卖身契的,从此你就是奴婢。”
“是,我……不,奴婢想好了,奴婢愿意伺候小姐一辈子。”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她年纪不大,心性却已经足够坚定。
许云暖眼底闪过一抹赞赏:“好,你叫什么名字,让寒烟带你下去签契书。”
“请小姐赐名。”女孩俯身额头触地。
“既如此,就叫晴风吧,和暮雨、寒烟的名字也算是搭配。”
“奴婢晴风谢过小姐。”
暮雨带着晴风离开,许云暖站起身来,视线一一在跪着的众人身上扫过。
众人只觉得那视线仿佛有千钧重,压得他们抬不起头来。
“大爷爷教导我,要想活的痛快,就要谨记,以德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心存感恩,才能正直立世,俯仰无愧;以直报怨,恩怨分明,才能潇洒肆意,畅快人生。如今这句话,我也想送给你们。你们当初毅然投军,听命于尘霄的麾下,守的是国、护的是家,立下军功令人钦佩,可穆尘霄同样如此,甚至他比你们付出的更多。而如今,你们被排挤出军中,有些甚至身有残疾,可你们转头瞧瞧穆尘霄,难道他现在就比你们好了吗?他从来不欠你们什么!”
这句话如同当头棒喝,让本就难以自容的众人更是呆若木鸡。
他们大多数都有军功在身,骤然被抹去了所有的功绩,先是逼迫他们以弱胜强充当先锋军,再是污蔑他们军中逃逸,最终被贬为奴籍,要说他们心中对穆尘霄没有一丝一毫的埋怨,那绝对是骗人的。
之后穆尘霄收留了他们,他们心中也存着感激,只是这份感情并不浓烈,甚至有种穆尘霄补偿他们的理所应当之感。
如今听了许云暖的一番话,才幡然醒悟:是啊,穆尘霄的军功比他们显赫,付出的比他们多,如今更是双腿残疾,就连穆家都岌岌可危,即便如此,在他们来投靠之后,仍旧大方的敞开了府门。
要怪只能怪上位者偏心猜忌,穆将军和他们一样都是受害者!
许云暖看着众人的神色,知道已经达成了自己敲打的目的,因此语气也变得缓和下来:“我知晓让诸位在我的手底下办差着实是委屈了,但眼下世道艰难,我们只能如此互帮互助,接下来怕是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希望我们依的是信赖、图的是真心,将此次事情引以为鉴。”
丁山羞愧的抬起头来:“姑奶奶,您还愿意让我们继续留下来?”
许云暖轻笑出声:“这说的是什么话?难不成你们不愿意继续帮我了?”
“我等愿意听从姑奶奶差遣。”
众人喜出望外,恭敬的对着许云暖行礼回答。
许云暖粲然笑开:“天色不早了,折腾了大半夜诸位应当都累了,早些回去歇着吧,明日估计还要忙一整天呢。”
“姑奶奶,王海行事不仁不义,定要狠狠的责罚他。”丁山气愤的说,“之前姑奶奶还说他背后有真正的主子?还请姑奶奶将事情和我等说清楚,也让我们吸取这次的教训。”
“王海,你是想让我来说,还是你自己来说?”
丁山咬牙说道:“王海,你也算是条汉子,如今将军就在面前,你可不要让我们从此彻底记恨上你!”
“我说!当年我的家中还算殷实,的确开办过酒楼,可后来因为我染上了赌瘾,把家里的产业都输光了。爹娘被我气的生病过世,走投无路之下我投入了军中。我以为自己已经把赌瘾彻底的戒掉了,可没想到,只是在军中偷偷玩了两把,从此便一发不可收拾。有人找到我,说是让我配合着计划,只要成功的来到穆家,让将军收留,就给我二百两银子。我着实受不了引诱,这才答应了下来。”
“来到穆家之后呢,费尽心思的算计你,背后的图谋肯定更大。”
“我不知道太多,那人说只要我们顺利的进入了穆家,之后就会有更多的人前来投靠,穆将军收了我们一批人,难道还能拒绝后面的吗?如此一来,便能生生的拖垮穆家。”
许云暖垂下眼眸,眼底一抹冷芒闪过:“恐怕不仅仅是拖垮穆家这么简单,一旦穆家支撑不住,再也无法收纳更多的人,那么幕后黑手就可以大肆抹黑穆尘霄,说他忘恩负义不念旧情,甚至连往日随他出生入死的同袍兄弟都不顾惜。如此一来,他在军中的威望就会大肆的被削弱,一旦彻底没有用处……”
听到这里,众人硬生生打了个寒战:“难怪这一路上总觉得时刻被人驱赶着,我们成了陷害将军的棋子?”
“将军,我们现在就走,再不给你添麻烦!”
许云暖没有再说话,反而是退回到了穆天筹的身边,坐在椅子上端着茶盏喝了起来:穆尘霄是绝不会让这些人离开的,这个施恩的机会自然要留给他,如此才能彻底的将这些人的心收拢、安抚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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