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十七岁（3）
这是一种感染型异能。
只对异能者有效，需要吸入一定量的异能气体才算感染成功，作用是削弱异能者的行动。
还有一个前提，被感染的目标必须使用自己的异能，才能让感染逐步起效。
屡试不爽的千鹤表示，这异能力真的很好用。
因为，太多的异能者过于依赖自己的异能，当他们陷入越使用异能越虚弱的死循环后，身体和意志都会动摇，光是作为心理战术就卓有成效了。
中原中也在引导下不断控制重力进行攻击，已经肉眼可见地虚弱下去，他也发觉了这件事，意识到是那把魔术枪的猫腻。
那是出其不意的一招，中也的能力只对接触到的物体有效，就算他有意识地去排斥周身的空气，发散的气体也会从四面八方涌进来，他又不可能不呼吸。
但归根结底，是他没有想过香气会作为战略的一部分，所谓的强效毒药只有小说里才会存在，而他们所处的环境可是开阔的室外，想要在这里发挥作用根本是无稽之谈。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让他不会去细想的原因：
“等等，你的异能力不是预测行动吗？”
千鹤认真地看着他：“不要妄下结论，只是你以为而已。我从来没说过，我是异能者和我能预测你的行动之间有必然联系啊。”
“可恶，被误导了吗……包括你刻意减慢的动作，也是在引导我增大异能的输出。”
“很遗憾，在战场上没人有责任给你正确的信息，一点微小的偏差都会导致丧命。”千鹤一边说着，一边咔嚓一声把扭曲的手腕正回来，疼得直吐舌头。
为了在对手面前维持形象，她拼命控制自己的表情管理，不让脸色扭曲得太厉害。
千鹤逞强地咬咬牙，反击道：“如何？打算继续使用异能，还是单凭你那早被我看穿的体术，来一决胜负呢？”
中也喘了口气，握紧了身侧的拳头。他的异能和体术都被大大减弱，而对方即使不用异能也可以看穿他的行动，除非他控制重力让速度超出她的反应，但那样很可能会让情况变得更糟糕。
“不对。”
橙发少年这么说道，局势开始对他不利，但他的头脑并没有因此而失去冷静。
千鹤没有说话，静静地等待他的反驳。
中也深吸了一口气，坚定地说出自己的判断：“那个，不是你的异能吧。”
“和我一样，你也在不断虚弱。”他说，“差点被你骗过去了。其实，在你开枪的瞬间，自己也被异能感染了吧。动作减缓不是你刻意为之，而是你确实无力和我对抗，这么一来我还是占上风。”
千鹤惊奇地眯起眼睛，显然对这个答案非常满意，她忍不住笑了。
那确实不是她自己的异能，只是以前干掉了这个异能者，将他的能力据为己有罢了。她的异能是能够随意调动死者的能力。也正如中也所说，她其实是第一个中感染型异能的人，踢碎手腕的那一脚还真不是她想躲开就能躲的，所以只好当做作战计划的一部分了。
这方面真的要感谢mafia的黑科技实力强大，不然她可能直接就残废了。
其实只要一开打，中也就能立刻发现问题，但是那样的话就没有意义了。唯有现在这样，中也能预先看穿才算是有趣。
“这似乎也能解释另一个问题……不过，你遗漏了最重要的一点。”
“是什么？”
千鹤注视着中也，抬手作了一个战术手势。
mafia的部队从四面包抄过来，用刚从交易中获取的高性能军火对准包围圈中央的中也，数不清的漆黑枪口指着他的致命部位，毫不犹豫地发起进攻，身在擂钵街地形高处的狙击手也准备就绪。
穿透力极强的子弹堪堪停在中也的身上，纷纷落到地上，像那把手术刀一样弹了两下，有几颗甚至滚到了千鹤脚边。她用脚底随意碾了两下。
中也的脸色苍白，为了抵抗密集如骤雨的枪击，他不得不发动异能。如果是平时状态，这种程度的子弹他随随便便就能化作自己的武器反弹回去，将这里的所有人统统击毙。
但现在，他能做到的仅仅是卸去子弹的重力而已。更糟的是，他的异能还会继续减弱，而千鹤大概是很清楚多少火力才能杀死他的。
原来，从一开始，就一直在对方的预测当中吗……
“我的人一直在锁定你的行动，刚才的魔术枪就是预示开始的信号弹，虽说不算明显，在这个直径两千米的低地配合望远镜也足够了。”
“我是港口mafia的一员，而你‘羊之王’，始终是孤身一人在战斗。”
“中原中也，现在让我见识一下，这样的攻击你还能抗住几次吧。”
少女依旧笑得春风拂面，眼神却冷得与先前判若两人，毫无征兆转变的气场压迫感深入骨髓。
这个画面，亦或者少女本身的状态被长久地刻在中也的记忆中。
在他往后经历的所有战斗里，再也没有产生过如此强烈的感受，并不是针对任何感官，也再没有机会品味这感觉究竟源自什么。因为他失忆般地遗忘了那个时刻的自己，就像忘记了当时的风声一样，全然没了印象。
当然，这是后话。
擂钵街的风声并不明显，千鹤意识的时候已经迟了，中也使用异能的时候她也在用，身体状态只会比他更糟。
突如其来的黑风与爆炸摧枯拉朽地将他们所有人推出去，又被漆黑的火焰吞噬。
高温和失重感中，她并不感到紧张，甚至一点面对死亡的感觉也没有。只是在视觉之外，她意识到一只手抓住了自己的手腕，力道大得连爆炸的余波都没有将他们冲散。
是之前和中也战斗时骨折的那只手腕。
虽然阻止了让身体虚弱的异能，但是痛啊！！
“草草草太宰治你是故意的吗——”
她颤抖的喊声被风吹得只好咽回去，在这样的一片混乱中，他们看到了那个人。
先代首领，为了复仇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黑夜暴君。
视觉和生理的强烈冲击感让她终于吐了出来。
“阿嚏！”
千鹤在诊室里打了一个结实的喷嚏。
她感冒了。
病来如山倒，平常还算健康的身体此刻一点力气都用不上，脸上泛着不自然的红意，看上去十分虚弱。
“实在是意料当中的事情，因为吐了一身，回来以后被森先生勒令洗了好多次的澡，结果又在浴室里睡着了。这样不感冒才奇怪吧？”
太宰坐在隔壁床位的床沿上说道，他正在接受包扎，把打了石膏的胳膊吊着玩。
千鹤无视了他看傻子的眼神，委屈巴巴地吸吸鼻子，窝在被窝里小心翼翼吹着水杯上的热气。她的身体有很强的抗药性，一般的感冒药根本没用，所以感冒对她来说是相当麻烦的事。
强迫自己喝了几口热水，她哑着嗓子央求道：“不要特意再复述一遍啦，我已经很难受了……对了，重力使怎么样了？”
太宰治看了她一会儿，移开视线回答道：“被逮住啦，不过没受什么伤。你们状态不是差不多吗，只是那个小鬼也不至于因为洗澡睡着而感冒而已。说来感冒要吃什么药来着，我可以去药房帮忙拿来哦。”
不是，你怎么又特意复述了一遍？
千鹤权当没听见最后两句，强打精神继续询问：“唔，没了首领的羊群，就真的变成任人宰割的小动物了吧。”
“已经行动了，半个小时之内就能得到有所收获的好消息，失去羊群的首领也会因此变得不妙。啊，一想到那家伙会露出气急败坏又毫无办法的表情，我就已经等不及了。”
少年兴奋地挥动自己的手臂，在诊室里转了一圈。
千鹤没有因为对方的恶趣味而感觉不适，保持原来的姿势窝在床上，眯着眼睛看太宰治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人的适应能力果然可怕，放在一年前她只会觉得这倒霉孩子有点大病，现在居然觉得他这样还挺可爱的。
打个比方的话，就像是精神萎靡的老猫团成一团，用慈爱的目光看着身边追着尾巴玩的幼猫。
千鹤：喵喵喵？我怎么就是老猫了？
“算了，我这样子也不能继续工作了，之后就交给你了。”
说完她感觉自己就像在一条船上晃荡一样，视线一阵天旋地转，又哼哼了几声，用手背遮住眼睛。
想到之前这两人打的赌，她还是忍不住多说几句。
“作死的时候悠着点，我不在的时候，尽量别被那孩子打死。”
“哼，在那之前我会先暗杀他的。”
太宰不服气地说着，千鹤冷不丁感觉一条冰凉的东西糊在额头上，立刻睁眼茫然地瞪向往门外晃去的太宰，下意识伸手去摸头上那是什么。
“……清凉贴？”她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千鹤认定自己肯定是烧坏了脑子，所以产生幻觉了，太宰治要是能转性，她现在就带病去横滨商业街上表演啤酒浇头。
太宰没有回头，自顾自大步走出了门：“虽然让你就这么烧糊涂了也不错，不过你已经够蠢了，所以赶快好起来去给森先生打工啦。”
“切，就是这样才好啊……喂太宰！这次去如果遇到有趣的尸体，记得带回来给我啊！”
千鹤摸着额头嘀咕道，大片的凉意驱散了头重脚轻的不适感，好像连反胃都缓解了许多，就强打精神冲着太宰治的背影喊了两声，也不知道他听进去没有。
吼完千鹤就感到头晕目眩，眼皮越来越沉重，像下锅的面条一样软了下去，往被窝里一钻，很快就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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