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十八岁（20）
“喂！我都说了我是被冤枉的！你们不是要听黑幕的吗？那就来吧，我说给你听！”
审讯室里，白发少年这样激动地大叫着。
“稍安勿躁，白濑抚一郎先生。”坐在他对面的刑警头疼地揉揉耳根，“现在证据确凿，您为什么坚持声称自己受到冤枉？”
“那是因为真凶另有其人啊！我是不小心被骗了，受到陷害才被你们抓来的。可恶，那家伙现在肯定在什么地方逍遥快活吧，等我出去以后一定要……”
“这么说，您认为自己受到唆使吧。如果您真的无罪或者只是从犯，我们会维护您应有的权利。但是如果您说谎的话，将会受到更加严厉的审判。下面请详细地说明您受到唆使的过程。”
刑警冷冷地说，他的气场让白濑稍微收敛了一点，开始向他描述自己的遭遇。
在伦敦这样的异国他乡，能偶遇一个在老家见过的人，该是多小的概率。
白濑抚一郎拿着通过一整天劳作得来的简陋午餐，来到一处街心公园，准备在长椅上对付这一顿。从横滨远渡到伦敦以来，他一直是这样度过的，初来乍到、自身也并非异能者的白濑，目前还在设法站稳脚跟中。
今天，那张他最喜欢的长椅上，坐着一个穿着白风衣的女性，手中拿着炸鱼、薯条和三明治，腿上摊着一份报纸，身边还放着一小杯黑咖啡。
白濑原本看到有人在那里，就想咕哝一声到别处去，但是再仔细看看那身风衣的款式，又觉得格外眼熟。他又仔细看了一眼，垂着头专心吃鱼的女性感觉到他异样的视线，抬头无恶意地看向了他。
“啊，你是……”白濑几乎是惊叫出来，“中也后来的同伴吧？悬崖下把他带走的那些黑手党之一。”
“我记得你，你是背刺中也的那个人。”
这个形容让白濑稍微局促了一下，之后还是理直气壮地反驳道：“也是救过他两次的恩人！”
千鹤嗯嗯了两声，并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而是打量起了他的午餐。
“看什么看啊？这只是随便对付一顿而已，我可是未来要成立最强的异能组织的王啊，当然每天都很忙碌的！再说，你不也吃着同样的午餐吗？”白濑炸毛般地叫道。
千鹤叹了口气：“我没有恶意哦，白赖先生。‘羊’已经解散了，我们现在已经不算敌对关系了吧？不嫌弃的话，过来坐下一起吃吧。如果午餐不够吃，我这里还有一点积蓄，就当是资助未来的世界之王了。”
白濑有些意外，重新审视起了面前的黑手党。还是那件面料高档的白风衣，总体上还算整齐体面，从物质上来说虽然算不上富裕，至少不用担心温饱问题才对。
但果然还是很奇怪吧，终究是mafia的成员，不可以信任的家伙。
“这里没有人需要资助！话说，你不是mafia的小头目吗？”
千鹤疲惫地再次叹气道：“是被小头目硬拉过去的。如你所见，现在相当于是被流放到伦敦来了。刚下飞机就遇到扒手，只好先想办法不让自己饿死。”
白濑被她的话整不会了，怎么可能有人这么倒霉啊，当即狐疑道：“钱包被偷走了，又没有身份证明，你哪来的钱？”
千鹤无辜地看了白濑一眼：“当然是什么都做，难道你不是这样吗？”
“那倒也是……”白濑嘀咕一句，和一个黑手党落到相似的处境，还是让他感觉很奇怪。
黑手党居然会输给街头的扒手，中也的这个新同伴未免太拉了吧！怎么看都是糊弄他的谎言，对，一定是这样。再说有谁会和陌生人说这种事的，尤其他们以前还是敌人。
两人不再说话，沉默地吃掉了自己的午餐，千鹤并不着急离开，啜着那杯黑咖啡，开始看膝上的报纸。白濑原本以为那是她用来垫午餐用的旧报纸，定睛一看才发现竟然是今天的早报，从报纸一角的污迹来看，还是从垃圾桶里捡的。
他做过送报纸的小工，为的就是能够通过免费报纸来了解每天的新闻，当然也知道今天的版面上有什么内容。
特大银行抢劫案。
在这座异能者都需要受到严格管控的城市里，要发生这样一次损失五千万英镑现金的抢劫大案，自然是放在头条报道的重大社会事件。
更离奇的是这桩案子的歹徒，他们在抢劫现场就发生了内斗，据目击者称本来是有六个人的团伙犯罪，硬生生在银行里就消耗了五个。还有一个死在了哈克尼区的一条小路边，死因是失血过多，但运钞的黑车至今下落不明。其过程之血腥，情节之诡谲，恐怕再也无法重现当时的真实情境。至于公开报道的内容，自然少不了遮遮掩掩。
白濑心想这种东西有什么好看的，就算他也想捞一笔启动资金，像目前这种没情报、没人手、没武装的情况，也只能是空想吧。不过，对方可就不一样，虽然不清楚她在黑手党的工作，但对犯罪的灵敏度肯定要更高吧。
“真离奇啊。”千鹤惊叹道。
白濑惊讶地说：“你是黑手党吧？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啊，还不是因为各怀鬼胎，半路就开始自相残杀，结果一分钱都没有拿到、白白丢了性命而已。”
“我只是一个文员而已，不太清楚这种事情啦。不要以为我夹在那帮武斗派中间，就当我是个满脑子肌肉的战斗狂，都说了当时是被硬拉去的。”千鹤喝了一口黑咖啡，对白濑的认知很是不满。
白濑瞥了千鹤一眼，看上去柔柔弱弱的，气质上还真和火拼时遇见的mafia不一样。
“那个跑去哈克尼区的家伙就是雇主吧。想要独吞所有的钱，受雇佣的蠢货们也想要独霸尽可能多的钱，相互射杀之后，雇主想要携款逃走，最后还是被人夺走了。”
“精准的推测，白赖先生。”
白濑靠在长椅上，抱着脑袋去看灰蒙蒙的天空，心里的念想被单方面的讨论勾起，不由想到那个在犯罪头目之后又把车开走的人。那家伙黑吃黑，吞下了这么多钱，也不知道在哪里逍遥快活。
“真羡慕啊，已经不是运气能做到的了吧。”
他情不自禁地说，如果是他得到那笔钱，就能摆脱目前贫困潦倒的局面了吧。
千鹤多看了他一眼，不知在想些什么，眼神里慢慢流露出了一抹浅笑。
“也许需要一定的运气吧，是因为头目在受伤流血的情况下，恰好把车开到哈克尼区。”
“这种事情谁知道啊。”白濑不高兴地嘀咕道。
“白赖先生，成大事者要多思考哦。我这里有一份工作，你想试试看吗？”
千鹤把喝完的咖啡杯扔进长椅旁的垃圾桶里，回头神秘地朝白濑眨眨眼睛，
“完成了的话，就能摆脱窘境，获得事业上的启动资金了哦。”
负责记录的刑警边记笔录边问：“她给了你什么工作？”
“她说我在伦敦呆了一段时间，肯定比较了解当地的情况，就让我帮忙收集情报。”白濑不服气地啧了一声，“连身份证明都没有的家伙，能有什么启动资金啊，难道她也要去抢银行吗？我看她摔一跤都要哭上半天。”
“白濑抚一郎先生，不要带上过多的个人情感发言。”
“等等，难道你不觉得可疑吗？她为什么需要我来收集情报，又是哪来的钱？难道你们伦敦市警不能多问一句？”
“既然你这么说了，请继续吧。”刑警冷漠地说，白濑知道他在观察自己的反应。
“我可不是在耍花招！总之，是她陷害了我。我按照她的要求把情报准备好，送到指定地点，之后发生了什么我记不清楚了……但这是你们要去查的东西。一定是什么药物之类的让我失去了意识，等我醒过来，就变成了你们口中的凶手。”
刑警看了白濑一眼，似乎在确认他是否在说谎，但测谎仪上的数据表明，他有意掩盖了一部分事情。
“按照你所说的，描述一下这位女性的外貌特征和大致年龄。”
白濑照着刑警的话，把千鹤的特征和年龄说了，这下刑警笑了起来，摇了摇头合上了笔帽：“很可惜，白濑抚一郎先生，你说的这个人不可能是凶手。”
怎么可能。
白濑在心里喊道，是她控制他的行动，是她计算好时间和路线，让他一睁眼就成为凶手。
但是为什么对方这么肯定？他认识她吗？更大的狐疑浮现在白濑脑中。
“你们有什么证据？”他攥紧双拳，质问道。
“因为，”刑警态度变化很大，“很遗憾，这位小姐拥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那、那也有可能是她提前教唆了别人……”
刑警不耐烦地打断了他：“那不关我事，负责她的人会继续调查的。”
“什么意思？”白濑愣住了。
“我的意思是，她已经被捕了，因为其他一些罪状。”刑警冷酷地拒绝了白濑的问题，“这不是你能知道的内容，白濑抚一郎先生。综上所述，你讲述的情况将受到保留，但还不足以给你脱罪。”
白濑不能接受这个事实，他意识到自己被扯进了一个阴谋，但是，他绝对不甘心被人当成替罪羊。
“你认罪吗？”
是的，她认罪。
千鹤低头看着手腕上的镣铐，对她而言像摆设一样的东西，起到的作用实际上是安慰那些试图控制她的人。几天前，她以侮辱尸体的罪名被捕，但来抓捕她的人不是市警，而是钟塔侍从。
几个月前，魏尔伦在伦敦杀死了这个组织的三个成员，她把三人的尸体调包出来，制作成了自己的异能体。她为了让魏尔伦察觉，故意露出了一点马脚，也不可避免地被钟塔侍从发现。只不过因为不清楚她的真实身份，所以不好抓而已。
“整个欧洲都没有找到你，刚到伦敦就被抓住了，其实你是故意被捕的吧。”
坐在她对面的优雅女性说道，她是钟塔侍从的近卫骑士长阿加莎·克里斯蒂，也是千鹤此行必须要见到的人。
当然，这很简单，毕竟她动的就是克里斯蒂的部下。
“你的目的是什么？”
“在那之前，我可以先问一个问题吗？”
千鹤终于说了被捕以来的第一句话，还一脸认真地举手，连同另一只手也抬了起来。得到克里斯蒂的许可之后，她期待地问：“如果我娶了女王陛下，是不是就能当上国王，进而成为这个国家的元首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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