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十八岁(22)
那次敌袭绝对不简单。
并不是千鹤存心想要怀疑,但是,想要在她预料之外完成这件事情的人,只有太宰治了。
她真的不愿意去考虑这个可能,虽说太宰治在mafia是人人惧怕又捉摸不透的存在,但她一直相信他是一个过于聪敏而孤独的孩子,就算他经常用性质可怕的恶作剧和烂摊子来麻烦她,她也只把这些行为看做是吸引注意力的方法。
她阻止过他的无数次自杀,也为他料理过无数奇葩怪事,她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倾听他的迷茫,也包容他的一切任性妄为。不是可以这么做,而是她愿意这么做。
是什么时候发生变化的呢?
千鹤本来以为太宰治缠上了她,亦或者是她开始依赖太宰治,只是不知从某一天起,太宰治变得成熟了,原本开朗的少年气也变得阴郁沉默。本来她只需要稍加思索就能参悟他的想法,不知不觉间却已经不好保证了。
他经历了某些难以想象的事情……这不好说。
千鹤告诉自己,她的怀疑并不是没有根据的,没有人知道太宰治的真实想法,只是她真的很难相信他居然对她的家人下手。像mafia的那些人背地里议论的那样,靠近他会变得不幸,与他交往最终会被他深深伤害。
主世界的千鹤把大厦炸毁了,但是她没有,原想着利用那个中年男人找到幕后真凶,但那个男人死后,不知被谁安在领带上的纽扣炸弹就引爆了他的尸体。没有尸体,就不能解构记忆,对手就是这样了解她的异能,并且预测出了她的行动。
除了太宰治,她想不到还有谁能瞒住自己的眼睛。
不能轻举妄动,不要打草惊蛇,这种事情一旦出错对谁都不好……
千鹤面色阴沉地坐在办公室里,死死盯着面前成堆的文件出神,连部下敲门都没有在意。
久久得不到回应的织田作之助只好自己推门而入,看了看她的脸色,把完成的工作文件放在了桌边,然后开始帮她收拾桌子。千鹤的桌子只要三天不收拾,凌乱程度就堪比坟场,心情不好的时候更喜欢到处乱放。
整个过程千鹤都没有看织田作一眼,全然是把他当成空气的态度,织田作也不介意,尽可能放轻动作,不去引起她内心的烦躁。要是连讲究礼貌、绝不失态的千鹤都开始闹情绪,说明她的心情已经糟糕到可能会炸掉港|黑大楼的程度。
果然还是因为那件事吧。织田作之助心想。
收拾告一段落,他停下来问:“今晚市中心公园有福利院筹办的童话剧可以看,要去吗?”
千鹤摇摇头,她哪有心情去看什么童话剧啊。而且出去吃饭约会什么的不好吗,为什么是童话剧?
她苦笑了一声:“织田先生,我看起来像是要去看童话剧的小鬼吗?”
“但是,看到孩子们的演出,也许你会高兴一点。”
“你也太不像个黑手党了吧。”千鹤知道他是为自己考虑,噗嗤一笑,心情已经好了很多,“黑手党不需要童话哦。”
因为黑手党的世界里,有的只是幻灭啊。
话虽如此,晚上千鹤还是跟着织田作一起去了中心公园,孩子们的表演很用心,卖力演出的模样让人的内心禁不住柔软了许多。
“说起来,织田先生收养的那几个孩子还好吧?”千鹤想起了前不久龙头战争后织田作收养的几个孤儿,他们和这些演出的福利院儿童差不多年纪。
织田作看着台上的孩子们,回答道:“已经给他们找到安顿的地方了,西餐馆老板人很好,愿意把二楼给我们用,咲乐她也总惦记你什么时候去。”
“啊,也是。自从战场上遇到你们那次之后,就再也没见过她了,说来只是两岁多的小孩子,记忆力却比我们这些大人还要好呢。织田先生你也真是,安排我的日程时,怎么不把这一条加进去。”
千鹤有点愧疚地挠挠头,毕竟答应了小姑娘的事拖了这么久也没有消息,实在是太失礼了。不过,到底是还不懂事的年纪,战争对她的影响应该少于年长的孩子们吧?于是,她很快就放心地选择把锅甩给了织田作,冲他小声抱怨起来。
织田作倒是真心实意感觉很为难:“因为感觉太麻烦你了。这段时间为了交接干部的事宜,每天的日程都被排满,怕你觉得辛苦所以就没有说。”
“才没有很麻烦!我说过的吧,织田先生是我重要的恩人啊,而且到时候你一定会帮我的,对吧?”
“嗯,不会让你太劳累的。”
千鹤打了个响指:“那就说好了,我记得明天刚好有个不怎么重要的晚宴,干脆就翘掉去看孩子们吧。织田先生你就事先买好食材,等我下班之后就给你们做一顿好吃的。最近也辛苦你了,是应该好好补一补。”
“那就,”织田作在童话剧落幕时的一片掌声中说,“麻烦你了,千鹤。”
考虑到孩子的作息时间,话剧结束后时间还不算晚,千鹤不想这么早回去,就让织田作陪自己在河边散散步。远离了熙熙攘攘的人群,她的心情再次蒙上了一层阴翳,只是不在那压抑的港|黑大楼里,又有种说不出的轻松。
“我不是想当干部才当的。”
她对织田作说道,对于这个沉默温柔的男子,她好像很容易情不自禁地多说几句。
“但是,妈妈在mafia的控制下接受治疗,如果我当上干部的话,应该能让她生活得更安稳点吧。虽说这样的安稳,根本就是用来捆绑我的绳索,我不但离不开横滨,要是没有外勤任务的话就连大楼都很少踏出一步。”
织田作安静地倾听着。
千鹤继续说:“只要我一直忠于mafia,妈妈就能得到最好的保护吧,我应该这么想才对。其实也确实无所谓,反正在哪个组织都一样,但是mafia的话,有一件非常非常困扰我的事情……”
她看了织田作一眼,织田作感觉到她的视线,侧头回视她,碧蓝沉静的眼眸等她继续说。
千鹤自嘲地笑了笑,每次都是这样。
每次她想要说点什么,不是对尸体,也不是对镜子或者空气诉说,而是对一个能够给予回应的倾听者说,都有一道看不见的墙阻隔着她,不让她开口。每当到了这个临界点,她就怎么也开不了口,心里堵得很。
不过,如果对方是织田作之助的话,他也不会介意就是了。不想说的话就不说,他不会主动追问,这一点实在是太好了。
千鹤在河畔停下来,看着河流上倒映着连绵光带,感觉到织田作也在她身侧停下,像护卫犬般耐心而可靠地守候着。她一言不发,猛然回头抱住他,因为身高差只好在他胸口用力蹭了两下。
没有烟味。因为要看孩子们的表演,织田作特意没有抽烟,衣服也洗过更换了。
真的是非常细心温柔的人。
就像现在,他什么也不问,也不吃惊于她的唐突行为而使她难堪,只是无比自然收紧手臂,像哄那些小孩子一样,用有些粗粝的大手揉揉她的脑袋。接着又赶忙松开,换成搭在她的肩膀上,安慰性地握了握。
在他面前,她好像也真的变得像个小孩一样。
“像我这样的人,根本没有背叛的价值对吧?”千鹤在温暖的怀抱里默默地开口。
织田作神游了一下,背叛mafia的干部吗?那肯定是拿到了很多好处吧,他可是见过千鹤对付叛徒的手段的。单从这一点来说,没有巨大的勇气可做不到。
“说话。”
“我不知道。”织田作想不出所以然,索性直接说自己无法回答。
“事先说明,我没有对你使用异能。”千鹤抬头警告道,“所以我不会提前知道答案,别让我失望。”
“话虽如此,我的确不知道。但我想,要是在受到背叛之前,就有所察觉,一定会想‘啊,果然如此’这样吧。就算是这样,也很难保证不会被背叛所伤,因为人是会被感情所驱使的动物。”
“那么,该怎么做才好呢?”千鹤小心翼翼地问。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吧,因为是被动的那方。”
“说的也是,真让人不爽。”
千鹤嘀咕道,没有继续往下说。她再一次贴近织田作的胸膛,听了一会儿他规律的心跳声,居然感觉有点困倦。
“我们回去吧。”织田作提议道,“困的话,我可以背你。”
千鹤明显心动了,但还有些纠结:“可以吗?被看到的话,我的干部威严可就……”
“嗯,那要抱吗?”其实本来也没多少。
“这个更不行!就这样走回去吧。”
千鹤很坚持,但连日的工作确实让她疲乏不已,关于太宰治那越发强烈的反复怀疑更是快要把她折磨疯了,再加上百忙中还惦记着母亲的治疗方案,稍微一放松就忍不住打盹。明明刚才还义正辞严地拒绝了部下背自己回去的建议,现在她心里却连肠子都悔青了。
又走了一段路,毫无意志力可言的她实在懒得走了。
“那个,织田先生。”
“嗯?要外套吗?”织田作一脸天然地把自己的长款外套脱下来。
“不是啦……”少女憋红了脸,低头扯了扯对方的衣袖,示意他低一点。
织田作会意,还是把外套披在她的肩膀上,然后矮下身子,等千鹤高兴地跳上来,这才稳稳当当地背起她沿着河流往回走。
“上面的视野很不错哦。”千鹤环住织田作的脖子,四处张望了几下,又看向河面,“织田先生,你会把我扔到河里去吗?”
“不会,你的妆会花。”
千鹤被织田作的回答弄得愣住,继而释然一笑,真是的,她在胡思乱想什么啊。
她把整个身体的重心都放低了一点,好完全趴在织田作背上,舒服地蹭蹭下巴:“说的也是呢。我想稍微休息一会儿,织田先生,可以走慢一点吗?”
“嗯,睡吧。”
等你睁开眼,我们就到了。
“可恶……真是可恶啊……”
躺在囚笼里面的千鹤死死盯着透明的天花板,哀怨的气息都快从这方异空间里漫出来了。但光是这么抱怨,就什么也做不到,应该把注意力放在如何操纵这里的狱警上面才行。
否则的话,谁愿意在这种毫无隐私可言的地方呆着?现在的她可是随时都有可能被英方秘密处决的重犯啊,比起以前在军方监狱里的日子不遑多让。
那时候,每天都有可能被下令销毁的危险,哪怕是被人想起都可能引发人生的灾难,如果森鸥外没有如她所愿那般出现,她果然是活不到今天的吧。至于现在,她也不得不利用情报和谎言的微妙平衡保住小命,好在她还不至于判断失误。
话虽如此,她也想要被可靠的部下背着回去,然后还有可爱的小朋友贴贴啊!
不过……想想那个世界的太宰治,还是算了吧,不管他究竟怎么回事,唯独这件事不可原谅。
千鹤打起精神,等待每天前来造访的心理学家如期到访,这是她和外界接触的途径之一,也是监狱里的工作者能看到的唯一途径。她在欧洲发展的新起点,就从这座被她选中的监狱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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