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抽丝剥茧
心力交瘁的高墨菲恰好醒在了晚饭时分，他麻溜的爬下床，一路小跑进伙房。
片刻，端出一碗热气腾腾的滋补老母鸡汤，踩着稳健的步伐，走向罗远的房间。
“将军，喝汤了。”高墨菲恭恭敬敬的弯着腰捧着汤站在床头。
正在闭目养神的罗远睁开了眼，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听王校尉说是你救了我。”
高墨菲羞赧，“王校尉谬赞，在下无非帮将军做些了处理，主要还是将军身体好，换做常人，我也救不下来。”
罗远瞥了他一眼，没作声，眼神渐渐温和下来，心里有了计较。
我罗远不是忘恩负义之人，他虽得罪了老将军，但我也听说老将军孙女其貌不扬，年轻人，难免更在意容貌，换做是我，只怕也会如他一样，选择潜逃吧。
这么一看，他不仅对高墨菲的厌恶一扫而光，反生出怜惜。
一个医术高超的青年才俊，不敢得罪老将军，即便是潜逃，也选择最苦寒的边境，继续为大唐出力，独自承担着这个年纪不该有的压力。
越想越喜欢，最后竟生出养子当如是的念头，可惜他家只有个貌美如花的闺女。
罗远细微的表情变化，被高墨菲尽收眼下。
成了！他表面不动神色，内心笑嘻嘻，若是知晓罗远心中所想，肯定毫不犹豫跪倒在地，义正言辞的与对方说：高墨菲此生不当螟蛉。
然后再亲切的向岳父大人请安，貌美如花什么的不重要，主要是想替岳父大人养老送终。
将手里的du鸡汤往前递了递，“将军，你大病初醒，气血衰弱，必须好好补补，就让属下喂你喝了这碗鸡汤吧。”
高墨菲语气异常决绝，不容置疑。
罗远点点头，在他的搀扶下，坐起来。
很快，一碗鸡汤下du。
“将军……”
“以后就叫我罗叔叔吧。”不等说完，罗远皱眉纠正道。
高墨菲拱手称是，一时间，父慈婿孝。
将罗远安排妥当，他这才收起笑容，双目凝神：
“罗叔叔可看清射弩之人的脸？”
“没有”，对这个问题并不惊讶，早在中箭时，罗远便发现异常，他第一时间就寻找了射手，并没有发现。
高墨菲理所当然的点点头，对方既然出手，断不会留下这么大的破绽。
会不会是楚国士兵捡了唐弩？高墨菲托着腮，他怀疑是不是自己将问题想复杂了，唐弩虽然有保险，却也不难操作，并不排除有楚军会使用。
旋即他又否定了这个猜想，如果是楚军的话，罗远不会发现不了，楚军士兵不会射完就溜。
更重要的是，那只箭是他的，在他记忆里，整场战役下来，一共射出十支箭，原主两支，他八支。
唐军的标配是每卒十五支，算一算，剩五支才对，可事实却是只有四支。
“罗叔叔，能告诉我你为何要来渭城，还有你的行踪有哪些人知道吗？”
罗远不是蠢材，他读出弦外之音，低声道：“你是怀疑内部的人对我下杀手？”
不是对你，而是对我…高墨菲默不作声。
“我来渭城并无大事，老将军说这边的楚军有异动，让我悄悄来探查一番，没成想我刚到，楚军就发动进攻了。”
高墨菲目光一闪，抓住罗远话中的关键信息，楚军异动，悄悄探查，这一切太巧了，要说老将军不知情，他不太信。
只是听语气，罗远似乎对这位老将军颇为敬重，所以他并未将心中的疑惑说出来，毕竟父婿情深，因为外人伤了感情多不好。
如果他问了，就会知道，老将军也不是外人。
当然这一切只是大胆的猜想，老将军如果不想叛国，他没理由搞这种骚操作，如果因为想叛国而搞这种操作，那也不用担心了……
排除罗远方面的因素，答案显而易见，问题出在了渭城。
咚咚。
门外传来粗犷的声音，“将军，属下王英，有事禀报。”
罗远点点头。
高墨菲喊道：“进来吧。”
王英一眼瞥见屋内的高墨菲，先是悄悄对他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而后才拱手说道：“回禀将军，属下已经将伤员清点完毕。
我军轻伤六百三十四人，重伤一百二十人，死亡二百一十六，另失踪两人。
共斩敌九百六十七人。”
大唐不亏是军事强国，接近一换五的数据，放在它国，绝对算一场载入史册的战役，然而在唐国……
“伤亡为何如此多？”罗远眉头皱成川字，很不满意。
王英鬓角滑下一滴汗，二百斤的汉子，轰然跪地：
“是末将失职，未提前发现楚军行动，被打了个出其不意，还请将军责罚。”
“罢了，此事不怨你。”罗远轻轻挥手，示意王英先退下。
王校尉抹掉额头的汗，露出关心的笑，“属下告退，还请将军好好休息。”
“等等。”高墨菲叫住半只脚踏出门的王英。
“公子有何事？是缺什么物件吗？公子尽管说，我这就派人送来。”王英拱拱手，卑谦的态度令罗远感到奇怪，这是那个脾气火爆的手下吗？
他当然不明白高墨菲此时在王英心中的地位，说是再生父母都不为过。
妙手救下的既是罗远的命，又是王英的前途。
高墨菲摆手，“不是什么大事，方才听大人说，失踪两人，是何意？”
“这事说来奇怪，打扫战场的时候少了两个人，找了两天也没发现尸体，许是被马踏了…”王英略显悲色的摇摇头。
将士不惧死，但求马革裹尸还。还，是活下来的人对死去人的承诺，如今连尸首都找不到，如何不悲？如何不愧？
高墨菲心中一紧，他察觉到一丝异样，低声问：“残骸也没寻到吗？”
王英沉默片刻，低叹道：“未曾寻到。
公子放心，他们二人，一人是渭城本地人，我已派人将衣冠送回去了。另一人籍贯在陇右，是个孤露，因此他的衣冠冢就设在渭城。”
听到这里，高墨菲心中有了计较，拱手向王英称谢。
待王英走后，他与罗远对视一秒，二人齐声说道：
“孤露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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