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皆于卿（番外）
“云妄，吃饭了。”
路追洋敲了敲门，语气麻木。
房间里，云妄背对着他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依旧重复着这两天来说的最多的话：“我不吃。”
按照江缘清提供的信息，C国警方三天内彻底端掉了往生大大小小的各个基地和据点，故而云妄现在在假期中。
那天她赶到现场的时候，江欲棠已经不在了，现场只有往生的尸体和一个摄像机。
后来，她在回去的路上看到了那个直播时长四十二分钟的录屏。
从一开始的势均力敌，到中间的非人折磨，再到最后的同归于尽。
江欲棠死了。
她看着画面里的江欲棠，愣了好久。
后来KK出现，和江缘清一起带走了江欲棠的尸体，她就知道自己连她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
Y，原来她是Y。
她明明早就该想到的。
路追洋：“昨晚有人给我发了一封邮件，是有关江欲棠葬礼的。”
云妄缓慢地眨了眨眼，然后撑着床坐起来，两天滴水未进，她眼前一黑差点栽倒在地上，但很快就稳住了身形，她看向路追洋。
路追洋却把饭菜放到了桌上：“先吃饭，吃完饭我再跟你说。”
云妄便坐下，抓紧筷子味同嚼蜡般往嘴里送饭，只是吃着吃着，眼泪就毫无征兆地落了下来，原本还算可口的饭菜突然一点味道都没了，她就这样一口一口，吃着眼泪拌饭。
路追洋不忍看她这样，见她有在吃饭，便转身出去了。
“追洋啊，麻烦你了。”
客厅里，云先忆叹了口气，对路追洋道。
“应该的，云老。”
“明天江缘清就要在J市为他师父江欲棠办葬礼了是吧？”
路追洋：“……”
他敛下眸子，思索怎么蒙混过关。
没想到云先忆看透了他的心思，道：“你跟云妄去，是为了跟我们做最后一笔交易，这些年他帮了我们太多，可惜最后我们都没能救下他师父……你放心，这件事我不会让其他人知道，毕竟这是我们欠他的。”
路追洋试探道：“您不去吗？”
云先忆苦笑一声：“我要是去了，他们就走不了了。”
路追洋一愣。
是了，云先忆要是去了，江缘清他们恐怕立刻会被扣押送进监狱。
江缘清是为C国提供了很多有利信息，但其他人就没有了，KK的身份虽然还没有查出来，但以她能杀到岛中心的能力来看，应该也不是表面上大小姐的身份。
喻时一和老王就更危险了，但看江缘清的意思，他似乎是想保下他们。
对此，云先忆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第二天。
J市这几天来一直都是阴雨连绵的天气，雨雾朦胧。
葬礼的地点选在了一处无人的海岸。
说是葬礼，其实只有几个人和一个骨灰盒而已。
江欲棠怕虫是KK和江缘清都知道的，可是尸体腐烂后是会生虫生蛆的，那太狼狈，也太难看，江欲棠肯定不喜欢。
于是两人不约而同选择了火化。
这场葬礼也没多少人，KK、喻时一、云妄、路追洋、苏误寒和林秣星六个人而已。
江缘清没有出现，谁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谁也没有刻意去找他。
因为所有人都觉得他不会缺席江欲棠的葬礼。
温盐也没有到，直播结束后，顾南和顾北发现了在床上昏过去的温盐，她被紧急送进了医院，现在都没醒。
情况非常不容乐观。
至此，已经有两个人缺席了这场葬礼。
KK一袭黑衣，胸前佩着一只白蔷薇，她抱着骨灰盒，眼眶很红。
“他还没来吗？”她看向一旁的喻时一，问道。
喻时一同样是一身黑衣，沉默几秒，道：“没来。”
苏误寒和林秣星没有插话也没有不耐烦，只是眼睛一直死死盯着KK怀里的骨灰盒，神思恍惚。
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江欲棠倒在雨里的情景。
KK呼出一口气，垂眸道：“算了，不来就不来吧。”
她单膝跪地，把骨灰盒放到湿漉漉的沙滩上，顿了一下，然后轻轻打开，咬咬唇压下那股汹涌的情绪，道：“她喜欢雨，葬在海边她应该会同意的。”
所有人都没有打伞，任由泪水和雨水混合而下。
“不同意也没办法了，”KK轻嘲道：“好歹也是我花了很久才选中的地，你就算不喜欢也不能抱怨。”
其实她和江缘清本来是想把她葬在F国的，毕竟他们从那边长大，而且那边的降雨量也不少，风景也蛮好。
但是他们想到江欲棠认识的人大多都在C国，葬在F国不方便他们经常去看她，于是选在了J市。
J市也不错，风景秀丽，这片海岸也算安静。
不过江欲棠也不会怪她的，她从来没怪过她。
“都来送送她吧。”
KK抓起一把骨灰，洒进大海里。
云妄泣不成声：“姐姐……”
明明有一肚子的话想说，可是此刻，她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对不起……”
路追洋垂眸，苦笑道：“我们好像从来都没有坐下来好好聊过，本来想等救你出来再找你的，或许我当初勇敢一点……”
没有或许了，就算有，她心里的那个人也不可能会是他。
或许，只是他的自我慰藉罢了。
苏误寒抿了抿唇，良久，才低下头道：“如果我说我是真的喜欢上了你，你信么……如果当初我没有急着找别人，而是一心一意等你回来，我们现在会不会已经在一起了……”
林秣星想起两人之间唯一的一个吻，张了张口：“……”
真想再见你一面啊。
最后一点骨灰撒进大海，喻时一望着掌心残余的骨灰，嘴唇嗫嚅几下，到底还是叹了一口气，道：“下辈子，我可不会再让你抢先了。”
一旁，KK敏锐地察觉到了他话语里的含义，不由地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道：“江缘清他……”
其余人一脸茫然，纷纷看向喻时一。
喻时一偏过头，默认了。
就在昨天，KK和其他火葬场的工作人员不曾注意的时候，喻时一发现，江缘清在焚尸炉里。
他躺在江欲棠身边，将她拥进怀里，以一个保护的姿态牢牢圈着她，十指相扣，亲密无间。
喻时一吓了一跳，正要上前喊他下来，却见江缘清睁开眼睛看向他，无声做了个口型：“嘘。”
江缘清是个狠人，自始至终都沉默着抱紧江欲棠，一言不发，在高温中，就那样，活生生给他的爱人殉了葬。
这是喻时一第一次认可江缘清，也是最后一次。
KK捂住眼睛，微微哽咽。
“这两个……大笨蛋！”
喻时一扯了扯嘴角，说真的，看着他俩死在一起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很是乏味，甚至也很想冲动地和他们一起死了算了。
不过他到底还是冷静了下来。
算了，他还是不去打扰他们了。
其他人也从一开始的茫然转为不敢置信。
毕竟在他们看来，殉情这种东西，着实罕见，他们从小到大都没听说过，可是就在今天，他们亲眼见证了。
“他……”
“啊，昨天在火葬场，他和她在一起。”
他和她在一起。
这六个字足以说明是怎么回事。
云妄捂住嘴巴，可即便她死死咬住自己的手，也避免不了脑子里想象的画面。
太残忍了。
苏误寒和林秣星不约而同地苦笑。
看吧，这就是他们争不过他的原因。
他只有她，也有那个魄力舍弃一切去陪她。
他们却不行。
能站在江欲棠身边的人，只有江缘清。
缘清缘清，缘系于清，缘起于清。
缘起缘灭，皆于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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