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鲁长岱道：“挞云，你怂恿大家潜心修炼，勿理世事。自己却化魂改造了一头巨人，着人偷偷藏在腹腔，偷窃我们造化。这是要来起鱼笼子了么？”
  众大能留意了一下游王后颈大片的紫纹，心中：这是人干的事么？为了搞我们的跌停，咳，造化，要湮灭己身神智记忆，得吃多大苦头啊。这游王为了臻近神明境，倒舍得以身饲虎。咦，这巨人要捉牢了，下一步就夺他六识，取得一套近神明境肉身的巨人战甲。
  “某不想来的。”居中的白云团中传出挞云柔和又好听的声音，“听闻虎圣有神通现世，某素来仰慕虎圣，忍不住来见。某若不来，你们岂不是更疑我在慕后主导其事？我与吴形道友讲过一则掌故，说。京兆郊外有一片桑林，两名桑女……”
  吴形的银色光团空空荡荡出声道：“吴近，你领人去郊外，将桑林全砍了，换种其他木林。”
  “遵令。”吴近换了个人主持管巨人肉岛，自己召了另一班人前往砍桑林。
  挞云叹息一声，对屹立江面的游王道：“游王，你瞒着我等，借龙女之力晋升，闹京兆，偷造化，是要我人族死战，以利你巨君一族的施为么？”
  “莫作如是讲。你来我身边，我给你几份造化，助你试升一阶，看清些物事。”游王大笑道，“你们这世间固步自封，天劫将近，以为神明境即为无忧。可知天劫之上更有大劫，大劫之上还有浩劫。层峦叠嶂，无穷无已。”
  挞云身边一团白云出声：“何不与我等细说？”
  “你与他们说说神明境如何达成，达成又何等感知。”游王随手一指周侧的梁修、汤修，梁国诸人，半玩笑半解释地道：“说得通又如何？事非经过，不知其义。我有一掌故，与诸位共享。”
  说。
  南漠沙如瀚海，有蚁红翅红须，纵飞如风，擅瘟疫，近之者无有生者。守巢而自得其乐，其有神通，谓之聚智，众蚁昏昏，蚁后昭昭。忽有大人来语蚁后：你我同族也，君取其小，我取其大。可切磋相商其义否？蚁后道：请君族母后来，我与其细商。
  说罢，游王在江面拍手跺脚大笑，笑容中带有痛苦之色。
  场面又陷入古怪氛围。
  最上圈是新来的挞云所率的汤国大能，共六人。都以云状现世，不露面不显形。看似对巨人意见不小，但对虎吞之术甚为觊觎。
  中圈是玉璇、玉玑、雷隐、吴形、金长久和鲁长岱，六朵白云，被偷了一波造化，或者故意用云气显现，为的是不被人看到形容，免受虎吞之术，及并防着挞云等异动。
  其下是掌眼、宏方、大音等五团或银或白的神魂态光团。
  再下，江面，游王、恪王、飞王三人领头。蔡长礼、流云被护于身后。
  平等海拔，咳，同等境位的是管着巨人肉岛的卿仙抚、包玥白长雪和刘准等，大能太多，司马侦也不凌空作指挥塔旗，携同郭优之陈保保等绕飞到岸边，与杨毓琇、张启等立于岸畔，置身众修众军士的拱卫之中。
  其他幸存的巨人带着汤修幸存的潜入者居最下，将身躯隐在江水之中。
  刘准心中：师伯是妖修出身，比不上你们的来历不凡，我跟他说偷造化，批量养大能，他不愿意听。游王可以用化魂刺激晋升，虎吞之术窃来的造化可取可赠，这下多一项理论基础了。
  蔡长礼心中：游王，我懂你的意思了，你们找过红翅长蚁，你们是共祖同宗的，他们不认你们。还问你们巨人的巨后何在。你们三四丈高，小蚁不过米粒大小，匪夷所思啊。
  江修祥和杨毓琇等互视一眼：今天不是皇宫组织讲学，刘准组织相亲么？还有这么多事情？你们大能十七个聚在一起，能不能聊一聊汤梁停火罢战？
  王叔文关致中也忖道：好好的，怎么都剑拔弩张，你们这些大能打起来，凡夫俗子如何相亲？
  陈保保心中：天外天，世外世，劫外劫么？郭王子熟咧。
  他往郭优之望去。郭优之没注意陈保保的注视，目光只在天上大能身上一圈一圈地扫来扫去。
  流云心中：天地纵灭，定旭仍在。
  “果然事非经过不解其义。”挞云笑了一声，道：“莫若你把取来的造化，还给诸位道友，大家坐下来仔细聊一聊，如何合作躲避天劫？”
  游王抓抓粗黄的头发：“待我等回到盐湖，自然归还。眼下先放了我们族人。”他要先取回卿仙抚等控制的两座巨人肉岛。
  挞云道：“何不等盐湖聚首再作释放？”
  游王点了点头，指向刘准：“还有他，一起带来盐湖。”
  江修祥迈步挡在刘准身前，他没有法力，他身边的陈保保双臂一摊，示意在为江修祥代语：“刘准乃我梁国人氏，不用作交换。”他看出梁国众大能对游王的神通甚为注重，估计会以刘准为筹码，抢先扣个国邦族人的大义。
  挞云道：“江大人，此乃天地大劫的要事，关乎人族生死。”

  陈保保替江修祥施法出声道：“纵有天地天劫，这人世间也有些洞天异界可以避之。诸位贤达不如放下成见，合力迁徙些族人避世？”
  挞云笑了一声道：“异界不过另一处劫世，甚至比此间还要危险。若要避世，还得看巨君给的洞天。不过他们给的洞天宇内太小，容不过数万人，你要救哪几万人？”
  恪王朝刘准传音：“三个，跟我走，我告诉你三个避世的洞天。”
  掌眼的光团说道：“些些小洞天，怎么能生养偌多巨人？你们出身的异界何在？何不领我们去一观？”
  恪王大笑道：“好好好，你们都随我们去看看，我们正有事相求。”
  挞云道：“他们的境地海洋辽阔，几无陆地，冰封万里，海水正在凝成巨冰。他们自然望我等去相助化冰。我等人族去，根本无法生存，唯有巨君可以自游自在。是故，某便说，异境比这人世间还要危险。我听闻金道友在寻龙蟒境，莫非要避入其间？”
  金长久：“也有危险么？”
  挞云道：“比巨君境危险百倍千倍。某只要说三桩事，道友便会明了。盐州的双蟒岭，梁国的龙母山，便是两头巨蟒和龙女尸身所化。为仙神取土的龙子，大抵出身自龙蟒境。虎圣，则是从龙蟒境脱身来此人世间。”
  金长久道：“听闻境中地域广大，自有小兽，人族或可寄生。既然诞生出虎圣龙子等大能，灵力造化自然不少。”
  挞云道：“所谓小兽，也是刘准等所说，自然要请他到盐湖论讲。”
  金长久沉默不语，显然意动。
  杨毓琇拉着王叔文为他出声：“金掌门，汤人是敌非友，不可受他蛊惑。”
  挞云：“杨相，何必拘泥于一国一邦？掌眼道友，本是汤国京都人氏，大音道友亦是桑国出身，二位来梁国成宗作祖，岂认可是论？”他是老牌神明境大能，对现场好些大能的过往都熟。
  众人心中：你们这些大资本，咳，大宗师可以没有国界，但我们普通人士却要有国有家，有官府有捕快才能安生。
  掌眼笑道：“某来梁国，是因为在汤国谋生不易，在唐州做生意比较顺手，某成道也在梁国，算是梁国人。”
  大音是个女子，白色光团出声：“桑国也好，钦国也罢。当地人有失偏执顽固，像辣味太强，盖住了其他。梁国人性如五味，某素喜之，留此不去，也算是梁国人。”
  二人都有点不满挞云侃侃而谈，一副要化干戈为玉帛的样子。梁国汤国还打着仗，你戳破我这个身为老祖的人是异邦来客，居心不良。虎吞之术和施术的人还没谈到呢，哪就约下一场茶叙了？
  玉璇道：“挞云，你们与巨人联手，不妨好生劝劝。”她传音几句，与众梁国大宗师飘退一段，露出挞云六人与游王间的通道。
  恪王大声道：“牧山，你别依着他们。偷造化的人就在他们梁人中间。”
  牧山硬声硬气的声音从云中传出：“梁人偷了造化，为何要给游王？”
  恪王道：“他自然要给我们才能继续打斗，再作窃取。我们保命要紧，当然要接过收为己用。”
  鲁长岱不忿地道：“偷去十石米，爆了两石，再扣下四石，到了盐湖只还四石米么？”
  恪王大笑道：“总好过一丝一厘不还罢。你们共有十七名大宗师在此，于此江河之中，神魂态是战不下我们的，本尊露面，只有再丢几份造化。你若助我们一臂之力，届时我奉还双倍予你。”
  鲁长岱道：“你拿下蔡长礼给我，我可收手不管此事。他是我七星门叛徒，理应受门规重处。”
  蔡长礼驳斥道：“我与你虽素未谋面。却知道七星门的长老没一个好人，你们拢集灵石功法，中饱私囊，视全派产物如私人所有。其他弟子或不知晓，或怒不敢言。我蔡礼却是眼里容不得沙子。想来鲁朝宗是你家族子弟，他为何不拜入七星门下，偏偏灵石功法无缺，过得雍容华贵？不就是你这位太上长老偷取宗门资粮暗输家族么？你早已暗中叛门了。”
  恪王道：“蔡礼勿恼，他是想教我们自相残杀，怕了你的灵石引爆，伤他们的神魂。”
  鲁长岱道：“区区泼脏，不屑理会。”
  蔡长礼哈哈大笑，道：“某自有凭证。”屈指一弹，将一枚抹去法印的三尺储物戒投给游王，续道，“这是蔡某自七星门取来的灵石，他们的神魂来，爆之吞之。他们本尊来，虎吞取之。”
  游王妖力打上法印，开储物空间一看，内有千余块高档灵石，轰轰隆隆大笑，道：“蔡礼，你到底有多少灵石？”
  “仓中一粟罢了。”蔡长礼道，“七星门的大宗师用不上灵石，反而累积如山。金掌门没有族人，不知他蓄累为何用？鲁长老却拿着灵石养活一个家族，说他富可敌国未为不可。”
  他吐露心事，大感痛快，道：“某取了你们几个灵石库，虽然不多，数万块灵石还是有的。游王不必珍惜，用完还有。”

  讲完，又有点后悔了，感觉曝露身家，有点下乘。暗抠出一个多装灵石的五尺储物戒，准备晚点交给游王，只交这一个。
  鲁长岱嗤道：“你偷取宗门资粮还有理了？说我多拿？哪门哪派的门规派矩没有明白写清长老和掌门俸金多少？某所蓄所取，应的正是规矩。难道该你蔡长礼要多少灵石就给多少月俸？”
  心中：高薪养人才嘛，长久的最佳施政纲领。咦，长久自己留那么多灵石搞甚么用？
  大多人心中：高薪金领，咳，大宗大派薪俸就是高啊。
  刘准暗暗苦笑：我知明境一派就没这阔气，师父潜在汤国，索随师伯潜往桑国冰原，好像根子里还是一个穷字呢。不穷不投太子和麻帅，不投太子和麻帅，就不会扯在这旋涡里。
  王前茅心中：七星门给太上长老的月俸数目惊人，能养活一个家族丝毫不费力。蔡长礼随便拿了他们一点点，就有几万高档灵石。我们要奋发图强，先立个小目标，赚他什一个蔡长礼的身价。前阵子被七星门和宝盆堂他们的手笔吓坏了，嗨，这世上，哪有赚不到的钱？
  朱小山心中慢悠悠想：哎，我知明境一派只会啃老我们的太上长老兼太上掌门。
  白长雪心中：长久师祖定个高薪养人才，几代掌门都凛遵无误，难道他暗中还有族人要养活？
  怎么都谈上钱了？你们是丁慎么？谈的还是大数目，搞得四大派个个富得流油一样，只有你们七星门开矿才高薪，我们璇玑派没那么富实。而且，对着一群老少边穷的梁国普通人和普通修士大讲特讲自己有钱，太不合适了。玉璇不想在这种事上纠缠，出声道：“既然要论个高下，诸君觉得，非修行中人即刻避出，如何？”
  她的策略不变，先逐步清空周近的人员，按偷不偷造化，如何偷造化，锁定可疑之人。
  “放人罢。”游王暴喝如前，他要把水搅浑，作势谁先撤退他就要攻击谁。
  “游王，你在怕甚么？”牧山把云团放开，露出他大头大嘴大脖子，人形岩石般的本尊。然后，他“哦”了一声，说道：“这便是虎吞之术么？”紧接着，又“哦”然道，“两次，失了仟一造化。”
  还有，他对着雷隐道：“怕么？两次才仟一。哦，又一次，三次了，这次没甚么力量，某可以站在这儿等他施展两千次。”
  接着，他还对所有人道：“传闻虎圣在世时，气吞万里如虎，可未听闻他吃得下石头、山火、雷电。所取所夺，全然是你们从外面夺来的造化。雷隐，你丢的造化，只要不是你本命属性的，何必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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