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浑水摸鱼
元载在朝中的威望，已然凌驾于天子之上。
这早已是不争的事实。
让元载的人捉拿元载，怎么可能？
但在李豫看来，群臣这是在公然抗旨，眼里是真的没了他这个天子。
“大胆卫将，竟敢拒不履行天子之令？”
李豫眼看着连宿卫都使唤不动了，他气怒中连连锤砸龙案。
就在此时，太子李适大喝道：
“放肆！李唐之臣子，竟敢目无君主？”
“传神策军左、右金吾卫大将军吴溆、吴凑！”
“捉拿元载下狱！”
吴溆和吴凑乃是李豫的亲舅舅，突然之间被摆到君臣之争的明面上来。
二人顿时心惊肉跳。
二人是左、右金吾卫大将军不假，但他们手里各自只能指挥千余卫将。
真闹大了，在皇城里兵戈相向。
加起来也就两千多兵力的金吾卫，根本就不够看的。
郭连城以看戏的心态，双手互塞在左右袖头里，就像个看热闹的老头，看着李豫会遭遇什么。
等场面发展到李豫无法收拾的时候，他再站出来吸引火力也不迟。
吴凑考虑到天子之命一旦被扯开被违抗的口子，李豫恐怕就要真的走上连朝堂都控制不住的局面。
他只能硬着头皮站出来，手握佩剑走到元载面前：
“大胆元载，口口声声自称效忠三朝，如今陛下令你下狱受审，你竟公然不从！”
“甚至还挑唆群臣公然与陛下对抗？”
“速速伏法，以免牵连甚广！”
元载扬起笑意唇角，以讥讽笑意抬眼看着吴凑：
“老臣就站在这儿，你倒是捉呀？”
吴凑的头皮更紧绷了，奉命站出来，无非是想引来元载抗拒的举动，将这烫手的山芋又转回元载手上。
结果元载这个老狐狸，倒是动也不动的。
他要是真绳捆元载了，能不能活过今日都难说。
被元载背地里暗杀斩除之人，麓山都埋不下。
“陛下！外城祸事尚未经刑部及大理寺纠察，您便急不可耐的将之迁怒在元相头上，此举又视法理何在？”
“即便天子，亦不能无视法理！”
一时间，朝臣的叫嚣形成君臣撕裂之势，李豫直接被架上了无法无理之境地。
而元载在群臣维护之下占尽法理，与李豫呈对立僵持之态。
李豫被气的头昏脑涨，气愤间，余光却瞥见鱼朝恩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轻松姿态，如在看戏一般。
他抬手紧急将鱼朝恩召唤上前来，不等李豫先开腔，鱼朝恩就直言道：
“陛下，微臣可蹚不得这浑水，毕竟您瞧，元载如此被群臣拥护呢。”
“除非陛下愿在事后将同州驻兵归微臣统管，另再扩至八万，微臣方能有力防范元载的后招。”
简直狮子大开口，李豫左右找气受。
但眼前被架在这儿，他决不能向群臣服软，否则这天子威严，就再也镇不住朝堂了。
“陛下您也是，这么急做甚，何不等火灾调查出结论来了再动怒。”
“有了调查结论，若真是元载所为，届时元载必然法理两不占。”
“急于眼前，却失了法理，哎呀……”
鱼朝恩的满脸为难，无非是想逼李豫就范。
“同州，朕答应你。”李豫咬着牙，看向郭连城希冀恩公能帮他一把，郭连城却没注意到，无奈只能松了口。
鱼朝恩得逞一笑，站直回身子后，翘着兰花指就尖细着嗓门儿大喊道：
“元载！陛下令你伏法受审，旁人不敢捉拿你，那就只好咱家来了。”
“左、右卫听令！将元载拿下！”
元载顿时神情一冷：
“你敢？！”
一时间，神策军鱼贯而入朝堂，而元载则立刻一声大吼，召来宰相府所管辖之南衙禁卫。
拔剑声呯嗙四起，眼看着刀光剑影即将爆发，惜命的群臣紧急逃命。
李适担忧误伤，趁乱赶忙以金吾卫护送李豫离开宣政殿。
李豫逃的狼狈，心更是受伤。
群臣都知元载肆意敛财，横行霸道。
可无奈朝中官臣，又有哪个不是如此做派？
实在深感无力之时，李豫甚至想过，这乌烟瘴气的朝堂所治理的天下，不如亡了算了。
想要肃清朝堂，犹如刮骨疗毒，总要见血。
可又找不到不见血的办法。
郭连城看了会儿朝堂的热闹，直至两帮人真刀真剑打起来后，李豫竟然也跑了。
便也只能滑溜的从宣政殿溜了。
“陛下，你怎么能跑了呢，我还以为你还有后手呢。”
难得看到李豫不再软柿子，结果，就这？
郭连城的失望全写在了脸上。
李豫瞧见郭连城在自己身后，哀叹着说道：
“朕连朝臣都使唤不动了，还能有何后手，哎。”
“是吗。”郭连城想的跟李豫不一样。
看到李豫召唤鱼朝恩也下场来搅合浑水，这步棋走的多妙啊。
不成想李豫这步棋只是给自己找台阶下而已，想的跟自己所想完全不同。
“元载跟鱼朝恩当朝打起来了，多难得的场面。”
“若能让这场面闹的更大一些，让他们俩打的两败俱伤，最好是元气大伤那种。”
“朝中各处暂时缺人又有何关系，缺了朝臣，反而还能趁机换换血。”
“多好。”
言语一出，李豫立刻细细琢磨起来。
“是哦，二党相争，渔翁得利？”
“可是朕一没兵二没人的，怎么把事儿闹大？”
郭连城抬眼看向吴凑和吴溆：
“两位大将军的手下见过血么？”
“趁乱加入其中，不由分说见人就杀，反正混乱间，谁也分不清是谁先动的手，都会以为是对方。”
“如此不就闹大了？”
吴凑和吴溆面面相觑，二人一向胆小，哪里敢带着区区千员兵力，去招惹各拥数万兵力的元载和鱼朝恩？
“大舅舅！小舅舅！帮帮朕！”李豫低声下气的连声请求：
“若两位舅舅能帮朕搅浑这水，朕向两位舅舅许诺，吴氏就是我大唐第一外戚世家！”
“朕必以拥戴之功！为吴氏立外戚宗庙，一众亲族加官进爵！”
诱惑不小，但危险也很大。
吴溆和吴凑头皮再次硬了起来。
犹豫再三，终是抵挡不过外戚宗庙的诱惑，二人咬着牙点头领命，带领金吾卫又折返宣政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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