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武夷红茶
“昨日去祭祖，大家都夸你和我大哥很是相配呢。”暖房中，阿罗吃了一口点心，对一旁的元珠道。
那元珠此时正握着汤瓶在冲着茶，听着阿罗的话，淡淡地道：“那不过都是局外人的看法罢了。”
“怎么你们还没和好吗？”阿罗顿下捏着点心的手，惊讶道。
和好？原来在旁人的眼中，她和赵镇之前只是耍了一套花枪吗？
也是，有时候赵镇对她格外的上心的时候，她自己几乎也会隐隐有这样的感觉。可是这样的错觉维持不了多久又会很快被赵镇毫不留情地打破。
比如昨天在回去的路上，元珠在马车里向赵镇表示了感谢。毕竟若是没有赵镇，她可能窘得连马车都下不去了。
赵镇毕恭毕敬地回答：没什么，毕竟在外人面前我们是夫妻。
赵镇这话要是就这么说着其实倒也没错。但到了听者的耳中难免还是显得过于疏离了些。简直就是想要与她划清界限的意思了。
不过再想一想，元珠倒觉得疏离些也好，免得让她在暧昧不清的话语中迷失了自己，等到将来真该疏离的时候，反而困在里面出不来，庸人自扰了。
见元珠神色有异，阿罗自解尴尬道：“昨天看你们那么默契，我还以为，你们已经和好了呢。”
元珠笑了笑，将手中新冲好的茶送到阿罗面前，道：“快尝尝这个茶吧，今日这糕点，正是要配这武夷小种的红茶味道才好。”
阿罗闻言，举起摆在小桌上的定窑白瓷小杯，只见里面盛着七分红褐色的香茶。送到鼻尖闻了闻，顿时香气扑鼻。不由得笑道：“当今的豪门贵胄家的女孩儿，学的都是煎水点茶之术，偏到了你，却是这般肆意。想怎么冲就怎么冲，想怎么喝就怎么喝。茶山御史在《茶经》里可是说了，咱们这样冲出的茶，是‘斯沟渠间弃水耳’。”
元珠笑道：“我才不管什么沟渠弃水不沟渠弃水的，左右好喝就行啦！“
阿罗端着杯子轻啜一口，先前口中的点心滋味立时被冲淡了些，取而代之的，是小种红茶特有的醇厚香气，那淡淡的果味甜香混入点心里，简直绝配。
她冲着元珠笑道：“你倒是会吃。”
“没办法，苦中作乐呗。”元珠笑道。
“苦中作乐？”
“我刚随爹爹戍边的时候，那里贫瘠得很，连间像样的饮食小铺都不多见，远不似京城这般繁华，想要什么吃食去街上都能买得到。每次都是要去很远的小镇上才能买一些不太好吃的点心。有一次我馋京城的小点心馋得实在没辙了，就试着自己做，没想到胡乱瞎做出来的点心还挺好吃的。我就拿去给军中的将士们吃，他们都很喜欢。”元珠回忆着，笑道。
接着，她又回忆道：“军中苦寒，将士们没有什么好吃的，我这一弄倒是叫将士们有了些新鲜吃食，于是便更有了兴致。后来哥哥索性就托来往京城和图嘉的商队给我带回各种各样稀奇的食材、佐料还有食谱，最后竟也摸索着做出了自己的特色来。”
“何止是做出了自己的特色来，”阿罗笑道，“便是全京城也没有多少大厨能和你媲美啦！”
元珠摆摆手，道：“你这话太夸张了，我可实在是不敢当啊！”
阿罗道：“有什么不敢当的。实事求是罢了。不过这倒是便宜了我，如今姐姐新做了什么好吃，就全都给我吃啦！”
“什么便宜不便宜的，要我说，倒是我得了你的便宜才是。”元珠指着阿罗的屋子，笑道，“你瞧你这一屋子的稀奇植物，倒是给了我很多新灵感呢。”
阿罗幼时跟着薛神医学习医术，自小便对各种珍奇草药植株喜爱有加。因此也便喜欢种植它们。
如今她们待着的这一间屋子，可不是普通的屋子。
为了充足的光照，这屋子用的是可以移动的屋顶。等到需要阳光时，便会将那屋顶给移开很多的天窗。汴京城的冬天很冷，这件屋子却是恒温的。等到天实在冷的时候，这里也会有特殊的管道烧起热水，让整间屋子都一直温暖如春。
那或高或低的奇花异草中间，水气氤氲而升，飘飘渺渺，简直就如同仙境一般。
这间屋子寻常是不准人随便进出的，但元珠和旁的人不同，所以她可以和屋子的主人阿罗一起喝茶吃点心，畅聊心事。
元珠仰起头，衣袖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笑道，“我也是仰仗了你的福，才见到了这样的人间仙境呢！”
元珠是在得了信之后立时便去赴了萨布罗的约的。萨布勒要找她借五千两。
今日所约之地，是一间位于西市大街的茶楼。因着是汴京城的主干道，且市民多居于附近，因此这里自然是人潮涌动，热闹非凡的。
“萨布勒大哥，今日怎么约我来这里。”因着不方便坐齐王府的马车出门，她是自己走路过来的。这里离齐王府，到底也是一东一西的两头了，因此等去钱庄取了银子再走到这里时，早已经走得气喘吁吁了。
“这是你要的银子。”她将一个小包袱推了过去。
萨布勒一脸笑意望着她：“不着急，你先喝口茶吧。”
“哦哦。”元珠端着茶碗喝了一大口。确实是有些口渴了。
稍微歇了一会儿，元珠就觉得萨布勒的笑意越来越诡异，不禁头皮发麻道：“出了什么事？”
“你看这个茶楼，如何？”萨布勒故作神秘的问道。
元珠不疑有他，左右看了看：“挺好的呀……等等，”她忽然想到了什么，“你不会是……”
“这间茶楼，现在是你的啦！”
……
等双方冷静下来，元珠道：“所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萨布勒道：“我仔细想过了，你根本就不应该被困在那个劳什子的齐王府里。你应该从那里走出来。这里，这里才是你的天地。”
“这里？我的天地？一间茶楼？”元珠忍不住笑道。
“这里当然不是普通的茶楼，实际上，我打算把它重新布置一遍，这里，就会是一间全新的，糕饼果子铺了！”萨布勒慷慨激昂着，一脸憧憬道。
“糕饼……果子铺？”
“没错！我们可以在这里，卖全京城独一无二的糕饼果子，不用受什么王府规矩的制约，不去受奸商老板的压迫，这里，只卖全京城最好吃的，糕！饼！果！子！”
元珠点点头，若有所思：“你说的都对，可是我没有受王府规矩的制约啊。”
萨布勒：“……”
“你买铺子花了多少钱？”
“我去借了四千八百两。”
“那你为什么找我要五千两。”
“还得装修喝买食材开张不是。”
……
元珠起身，道：“这铺子你自己要开就开，不开就把铺子退了。”她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记得赚钱了还银子给我。”
……
元珠回到王府小院的时候，赵镇已经在小院里溜达半天了。
见元珠回来，赵镇故作望天状。
元珠顺着赵镇望的方向抬头，天上万里无云，什么也没有。
元珠关心道：“小王爷你这是，流鼻血了？”
赵镇不高兴地答道：“我就不能是看看天吗？”
“哦哦，可以，当然可以。你继续看吧！”说完，元珠便要回屋去。
“那个，等等！”赵镇欲言又止。
“嗯？”
下一瞬，赵镇下定决心的，张开双臂，将元珠抱在了怀中！
？？？
此时，天上万里无云。湛蓝的天空下，是齐王府的这一进小院，小院里抱着的，是一对成婚不满仨月，甚至做过最亲密的事情，就是牵手的新人。
赵镇的个子好高啊，元珠被他搂在怀中时，头刚好可以靠在他的肩膀。
她的耳朵贴在赵镇的胸膛，蹭过他身上光滑的丝绸面料，可以听见胸腔内心脏有力的跳动。
但好像那心跳声又不是他的，竟好像是……她的？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赵镇为什么突然这样抱着她？是她方才说错了什么话了吗？可是她仔细回放了一遍，她方才好像也没说什么呀……
赵镇的身上带着似有若无的淡淡香味，似乎只有靠得很近了才能嗅到。那是一种类似于水杉木之类的味道，不甜腻，很好闻，吸上一口便能随时沉醉百年。
他的臂膀十分有力，搂得她又那么紧，简直都要喘不过气来了。她甚至能从这有力的拥抱中感受到他的强烈的体温。
等等，她的脸怎么这么烫……她这是，发烧了吗？
她的心，跳得好奇怪呀……
所以，他这是？怎么了？
这一切，是她的幻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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