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两处
“诸位!看看谁来了!”
公子友一声高呼,打破了一厅喧嚣,众人循着声音往厅门来看,只见门厅处除了公子友之外,另有一人,身着一件黑色镶边的大氅披风,衬的脸色白皙如玉,眉目似画。
不认识的,一眼看来,就觉得此人不俗,认识的,这会儿早站起来了:“阿默!”
公子成更是匆匆越过众人走上前:“赵友说你要来,我还不信,没想到他真将你请了来了。”
又对着公子友道:“你可真厉害,佩服佩服!”
公子友自然是高仰着下巴笑纳了同窗的钦佩。
许默道:“我来给苏家拜年,正在门口站的不耐烦呢,不想遇到了友,便过来了。”
这声音一出,当下席间便有人跟身旁的人咬耳朵:
“这是谁呀?”
“品貌不错啊……”
公子语刚才被几个人围着敬酒,好不容易脱身,也过来,笑着道:“友你这样可不地道,新女婿上门拜年,本就要吃点苦头,你这半道将人截过来,可算是得罪了苏家了。”
赵友道:“从小厮给我报信到我过去,这前前后后,时辰可不短了。说实话,我去的时候都想了,说不定根本见不上他,你说我总不能冲进苏家大门里头去抢人啊?谁知,他竟然还在门口站着。”
有赵友的话,众人再看许默,脸上不由的就多了些同情。
公子语大笑解围:“不管怎么说,远道是客,先罚三杯。”
公子友更是火上添油:“你放心喝醉,刚才那些仆从,我已经命人好生照料了他们,也是有酒有肉,不醉不归。”
许默本来端了酒杯刚要喝的,听了他这话,不由失笑,挑眉道:“我以为你会请我住下,算了,我还是少喝点,等会儿酒席散了,也好清醒着出去找住的地方。”
他言笑晏晏,众人都哈哈大笑起来,更有少年指着他道:“这个人好生有趣。”
赵友更是笑的打跌,拍着桌子道:“你想的美,也不知道是谁,发下的豪言壮语,‘有朋自远方来’!”
他只说这一句,后头公子成跟公子语瞬间就接上了:“朋自远方来,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
最后一句更是三人一起:“后鞭数十,驱之别院!”
这种将古文凭空嫁接的新颖说法,立即就吸引了在座众人的兴趣。
许默的脸上也带了苦笑,暗地里却磨了磨牙,想着将某人吊打一顿,毕竟如此才能“不亦乐乎”。
这段话直接将酒宴引爆,《论语》《孟子》可算得上是众人启蒙之书,而刚才那几句,更是其中最为简单的,只是这样一嫁接,竟有一种别样的韵味跟搞笑在里头,使得众人都击节赞叹。
“妙啊!”
“对,这是谁想出来了?说是友,我可不信。”
公子友便得意了,指着那些说不信他的,“嘁,说出来你可能不敢相信,这是阿默的一个丫头说的。”
他说完又对许默道:“咦,你这次也没带她出来长长见识?”
公子友不会看形势,这话说出来,众人的目光都微妙了。
许默笑着行礼道歉:“丫头年纪小,调皮捣蛋,学了几句便胡言乱语,实在是有愧圣人教诲,让诸位见笑了。”
又对公子友道:“家母将她拘在身边学针线,说等开春要送她入京寻亲去,想来以后有的是机会让她出门长见识。”一番话四两拨千斤,让公子友也没得继续下去了。
这一番打岔,顺利的将三杯酒都免了,不过同窗之间的酒却免不了,许默一整日都没好好吃过东西,几杯酒下肚,醉意先迅速的上来了,又有不认识的上前结交,他只一概含笑,虽不说话,但有赵友宗语跟王成在,席间的热闹更上层楼。
赵家这边热闹极了,苏家却不是那么回事。
苏家大老爷苏晋文过世不过一年,苏家又未曾分家,所以整个苏家都在守孝,哪怕苏家老太爷跟老夫人尚且在世,家里过年也并无酒宴,只清清淡淡的。
当然,现在这份清淡也就越发的说明问题了。
若是家里热闹非常,怠慢了贵客也就罢了,现在家里分明无事,却偏偏让许默在外头等了那么久,苏家水之深,足可叫人不寒而栗。
已故的苏家大老爷苏晋文膝下唯有一子一女,俱都是嫡出,只是妻子齐氏懦弱无能,在苏晋文过世之后身子就垮了一半,不能理家。
苏晋文之女苏晚晚正是许默定亲的对象,她年方十六,容颜如娇花,父亲过世前,是真正的大家闺秀,掌上明珠,不料苏晋文一过世,顿时明珠蒙尘,前后巨大的差别,让她从先前的明艳动人变成了冷静自持,大房仆妇战战兢兢无不恭敬以待。
让定亲的女婿在门外立等,这并不过分,然而站那么老半天,就是过分了,结亲可以娇柔,可以造作,但不能奔着结仇去的。
苏家现在是二房当家,苏老太爷得知许默在外头站了一个时辰,立时就怒了,责问当家的二房夫人宋氏。
宋氏得了公公训斥,委屈不已:“父亲息怒,实在是并没有人报过来,儿媳若是知道,定然会叫几个哥儿们亲自去迎,又怎么敢在这种事上欺上瞒下?得罪了新女婿,与儿媳妇也并无好处啊。”
苏老太爷阴沉着一张脸看她:“你是管家人,现在是要把责任推给下人么?”
宋氏浑身一凛,她也是才知道这事,可她觉得眼前要紧的不是许默如何,而是应付公公的怒火。
此刻见苏老太爷难掩怒容,她心中忐忑不安,忍不住悄悄看了上首的老夫人一眼。
老夫人道:“行了,她才从老大媳妇手里接过管家一事,生疏也是在所难免,着人将许家小哥儿请回来,我亲自给他陪个不是罢了。”
苏老太爷却还是不想放过:“这只是一件事,尚且能描补过去,那要是其他要紧的事呢?你们婆媳可还能担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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