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黑状
许默跟宝臻说了许久的话，外头才传来喧哗声。
看花灯的人回来了，已经过了子时。
宝臻探头去看窗外的月亮：“十五的月亮十六圆。”
许默看着她的样子，脸庞已经脱离了才捡到她的时候的那种稚嫩，显出少女的娇俏来，尤其是脸上肌肤细腻，不用傅粉便又白又嫩，看上去极为可口。
他深吸一口气，转身催她去睡。
月亮能勾人情思一点也不假，他差点就跟她说自己的定亲根本不会成，他也不会与苏氏成婚的话。
但即便解除了亲事，他与她，也隔着天堑。
既然如此，又何必在此时勾起她的心思来呢？
这日夜里，他做了一个梦，正是接着之前两个人的对话下来的。
她说：“我得拜一拜菩萨，好让菩萨保佑我找到我爹，并且我爹还是个大官！”
他说：“看你这脑子，要是你随你爹的话，他当大官的可能性不高。”
她怒目而视，朝他示威的扬起拳头，他连忙讨饶，笑道：“我话没说完，我的意思是你不如换个思路，让菩萨保佑你找个有权有势还富贵滔天的相公。”
然后他就看到她脸红了。
他也醒了过来。
美梦总是更容易叫人清醒。不过即便如此，美梦也实在太美，他要不停的叮嘱自己，才能勉强不逾越界限。
天色泛白，许默起来读书。
他这个年纪，本来就是精力最好的时候，此时不努力，更待何时呢？
许大娘过来找宝臻，碰上许默正问她道：“你总说要进京寻亲，我不知道你是个什么想法？何时动身，与何人同行，这些可都想过？”
许大娘给许默行了礼，笑着道：“这还早着吧？正月没过完呢。”
宝臻摇头：“我东西都收拾好了，之前许大叔跟我说了清风镖局正月二十六有一趟镖要进京，我想跟着镖局的人一起走，已经委托了许大叔帮忙问一下。”
许大娘是真心喜欢宝臻，闻言还要说话，就见许默已经点头：“如此也好，你将这边属于你的东西也都带上，以后的路自己走，多保重吧。”
两个人还没多么难受，许大娘先接受不了了，“这——”她先拉宝臻的手：“许家不好么，还是田庄里头有人欺负你了？你这孩子，怎么能真的说走就走？”
宝臻却比她更看的开，笑道：“等我安顿下来，或者找到家人，说不定有机会我还会回来看望您呢。”
许默也道：“她说的正是，再者，她这样在外不回去，不知道家里人怎么想她呢，这也才没几年，按着当初户贴上留的地址，着意去那边打听，怎么都能打听到的。”
许大娘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不由失笑，这年轻人，总是这样不惧怕分离，不像她们这些上了年纪的，一想起来就是担心，就是睡不好。
她于是对宝臻道：“既如此，你也跟我去给太太磕个头吧。”
宝臻看看许默，许默道：“你将东西收拾好了，叫松木先帮你拿车上去。”
可巧有人来喊许大娘，她便道：“宝臻先收拾吧，我在正院那里等你便是。”
她走了，许默喊宝臻：“你随我来。”
两个人进了书房，他从书下拿出一只信封：“你也会看堪舆，我不多教你了，这里是这一路北上，沿途许家的一些铺子，如果有困难，就上门去求助，这里头还有我写的一封信，拿给掌柜看，他们会给你帮助的。”
宝臻没有动弹。
这一刻，万千思绪涌上心头又一起退下，她整个人都被感动的情绪冲刷着。
除了刚醒来的时候吃了许多苦头，自从认识他，被他带回家，虽然名义上是做丫头，可温饱有了着落，他也从来没有为难欺负过她……
许默往前递了递：“拿着啊。”
宝臻深吸一口气，接了过来，然后飞快的行了个礼，就跑了。
许默看她迈出书房，他在门口站了站，手微抬又放下，笑着摇了下头，自己重新坐了回去。
不知道坐了多久，感觉晨光都凝固了似的，等他回头，突然明了原来她已经走了，这院子一下子空了。
他站起来，想了想又坐回去，却看见外头窗台上似乎放着一张纸，便探身拿了进来。
上头是用画眉的墨黛写的一行字。
“贰公子，我走了。您多保重。”
许默噗嗤一笑。才心中如白蚁啃噬般难受，见了她一笔一划写出来的这个“贰”又忍不住开怀了起来。
“总是这样容易就讨人欢喜。”
伤感其实并不多，只是眼眶不同意，渐渐湿润了睫毛。
昨日看灯歇的晚，马厩的管事本以为今日上午没人用车呢，谁知才打了个盹的功夫，就见二公子过来了。
管事忙过去：“二公子，您要出去？”
许默点头：“带它出去跑跑。”
松木一听这话，连忙道：“二公子您要出城？那我跟您一起。”
“不用，我出去一会儿就回来。”
松木不肯，“那您去哪儿啊？要是有事，我去哪儿找您？”
许默只能道：“我告诉你，你不要随便乱说。”
“嗯。”
“我去清风镖局一趟，很快回来。”
他说完就走了，留下松木疑惑的抓抓头：“去镖局做什么？”
许家正院这里，大奶奶李氏已经出了月子，因为出月子时是在年节下头，家里天天又是年酒不断，也就没有着意再大摆筵席，李氏抱着孩子出来给客人看，收获一大堆礼物。他们这样的人家，便是不广撒帖子，也有那格外记住的，专门上门送礼道贺。自然这些贺礼王氏都叫送去了大奶奶屋里。李氏再有不满，嫌弃满月酒不够盛大，见了这么多礼物，也就平了些不服。
因此这日她抱着姐儿在婆婆跟前，与婆婆说些姐儿平日里头的趣事，正合乐着。
许诚也在，他拿着一只拨浪鼓，不停的去逗孩子。
李氏看见他脸上带着憨笑，傻乎乎的，心中不知怎么一动，突然笑着道：“昨日相公叫二弟去看花灯，也没请动人，相公一路上还念叨着，等我们回来，才知道原来二弟不是没有出去，而是跟宝臻丫头一起出去的，可见这做哥哥的面子，还不如一个小丫头呢……”
她呵呵笑着说出来，但其实内心如何，只有她自己知道。
可对于王氏来说，这听到耳朵里头就不是一个笑话的问题了。昨日她也想叫许默出去看灯，好松快松快，许默拒绝了，难道是打着“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的主意？
那要是这样，可就太令人失望了！
年少慕艾可以，将父母兄弟都放到一旁，这就过分了！
李氏一直张着嘴呵呵的笑，见婆婆的脸上露出怒容来，她的嘴角便渐渐平了，笑容也都收了起来。
可巧许大娘带了宝臻过来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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