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 消息

宝臻一夜没有歇息，诸事虽然都安排下去，不必她跟着动针线，但家里两个做主的长辈都不在，她便不得不支应起来，先是看了各处，然后又亲自在正院坐镇，三令五申，恩威并施，总算让众人都按部就班的忙活起来。

        青苗送了她的孝服过来。

        “他们几个呢？”

        “姐姐们在缝孝服，青树忙着替换灯笼，青山跟青水两个人都在外头检查帮衬各处呢。”

        她点了点头，喝了一杯浓茶，又吩咐他：“你去灶房说一声，让做些葱油饼，每人分两张做宵夜。”

        青苗应了，往台阶下走了两步，然后又退回来，俯身低声道：“公子，外头门口的灯笼也得换了，角门那里，要不要我去一趟？”

        宝臻这次没有训他，而是认真想了想，想过后还是摇头：“不用去。”

        青苗焦急，“公子，我知道公子担心我，可王爷跟先生也还在宫里呢，我就想着万一那些人知道的消息比我们多呢？无论是花钱收买也好，其他的怎么也好，我一定会小心的，您就相信我一回吧！”

        宝臻被他说动，但稳妥起见，还是先去问了问老管家。

        本以为老管家不会同意，谁知他却道：“公子不要去，正门那里门房的人会换，角门那里不如就交给青苗，也算是锻炼锻炼他，一味的护着怎么能够出息。”

        宝臻很难跟他解释她心中那种不大好的预感，偶尔她也怀疑是不是自己天生敏感，有点优柔寡断，但她也知道，自己内心深处对这些穿戴甲胄的人毫无任何好感，这个时代的兵丁并不值得百姓信赖跟倚靠，他们是贵人手里的武器，为的不是“公允公正”，而是“权力私欲”，上有令，下必从之，违令者斩。

        青苗却一下子高兴起来，“我会注意的。”说着跳起来跑了。

        “他很聪明，也很机灵，公子不必为他担心。”

        在青苗走后，老管家看着宝臻说道。

        宝臻点了点头，看了看外头的天色，连绵的钟声还在持续的响着，这钟声也会传递出去，让无数人意识到御座上的皇帝驾崩了。

        “您再休息一会儿。”老管家一夕之间仿佛一下子老了二十岁，满脸都爬满了疲惫跟悲伤。

        跟她不一样，老管家是真的伤心，伤心帝王的亡故。

        他摇着头：“我睡不着。”

        宝臻这次变强势了：“睡不着也闭上眼睛，我会在这里看着。”

        “公子！”压抑不住的喜悦从尽量压低的声音中流露出来，青苗跑的飞快，宝臻一见到他的神色，心中就有了猜测，连忙站了起来，走下台阶。

        青苗没有卖关子，“太子继位了！”

        “青苗说的是真的？”

        老管家的声音在宝臻身后响起。

        “嗯，是真的！”青苗抬头，双眼亮晶晶的看着宝臻，“那个货郎亲口说的，他就是奉太子之命过来保护大家的。”

        “那王爷他们……”

        “这个还不知道，”青苗摇头，“不过，既然太子继位，想必王爷跟先生一定平安无碍。”

        宝臻一听这个，就回身安抚老管家：“您可是听见了，快点好好歇着，等您歇好了，家里的事还得您管。”

        老管家仿佛又有了生机，眼含热泪点了点头，“好，好。”被人扶着进了屋子歇息去了。

        宝臻则带着青苗出来，“有没有说秦王如何？”

        青苗摇头，“他们就刚知道这一点消息，旁的也不清楚。”

        “那我们能出门了吗？”

        “这个也不知道，不过，要是他们撤走了，估计咱们就能出去了吧。”

        宝臻又往皇宫的方向看了看，耳边仿佛还能听到万民的哭声。

        其实不独是老管家，这府里的许多人，在得知皇帝驾崩的时候，情绪都是崩溃的。有的人会大声的哭嚎，有的人则像是精气神都被摘走了，明明御座上的那个人离得他们这么远，但在这一刻，她的的确确感受到了皇权更迭所引起的动荡。这动荡，有的会产生权力的更替，有的会影响人心。

        可太子继位就算是好消息，对于等待的人来说，时间也太过漫长。

        直到这一日的日落，宝臻终于等来了光王的消息。

        “王爷说公子要尽快安排史先生出城。”

        宝臻应了之后立即问：“王爷跟乔先生可好？”

        来人道：“他们二人在大殿守灵，看情形还好。”

        宝臻这才吐一口气出来，她已经两个日夜没有睡过一刻。

        “我们按原来的计划行事。青树在我屋里假扮我，青苗留在家里，负责那个人。”说到这里她停顿一下，等看到青苗冲她重重点头，才继续，“青山青水跟我一起行动。”

        青山看了看天色，“公子，还要再等等吗？”

        “不等了。既然王爷说了尽快，那就说明事情紧急。”

        “可天色这样，要不我跟青水去，公子在家里等我们消息？”

        宝臻本来严肃着，一听这话顿时露出浅笑，伸手拍了一下青山的胳膊，“放心吧，我不拖你们后腿。”

        光王早就跟她说了，如果新帝执意要杀史圣成，那他们的做法就是在欺君，欺君之罪太大，也不能找更多的人参与进来，否则事一旦有不成，极易血流成河，以无数人之血肉换一人成活，此乃人间大惨。

        青水忙替青山分辩：“公子，青山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宝臻将银子也分别装在不显眼的荷包里，腿上绑好匕首，三个人避开值守巡逻之人，蒙住脸悄悄的跑到早就看好的地方，把墙角的荆棘丛扒开，钻出去之后就到了一处夹道，过了夹道，翻过院墙，这才算出来了。

        路上还有巡逻的侍卫，众人不能骑马，现在靠的就是两条腿，好在这路线都是看过多少遍烂熟于心的，平日的演练也起到了很大的作用，几乎是用不慢于马车的速度跑到了许宅的隔壁。

        等他们进到史圣成的小院之后，见了人，立即就知道光王为何说“尽快”了。

        史圣成受了杖刑，已经起不来身，看这样子，虽然允他出宫，但这条命是不打算留给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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