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五章 鸡飞

虽然乔长天说他们那里没有人护卫，这样才安全，可宝臻去了一趟就知道了，安全归安全，那伙食就只能用寡淡来形容了。

        她留意着这边的人口，择定了厨娘的儿子，厨娘一家本来都在府里，当儿子的一直给厨娘打下手，现在大家都吃不成肉菜，每日里做饭其实简单，宝臻问了几个问题，又尝过那人的手艺，于是花钱雇他去山上照料两个长辈的衣食。

        “你去了之后，不能说我雇你的事儿，免得他们不要你，你就说我送你去跟着我爹做学问，有事弟子服其劳。”

        厨娘一听这个，喜不自禁，扯着她男人跪下哐哐哐磕头。

        宝臻跳起来将人拉住：“这要是考中秀才举人或者中了状元，你磕头我也领一个，现在事儿都没准呢。”

        老管事又从旁加了一句，“要是大师不要，你就说府里度日艰难，所以你进学的束脩抵了你们一家的工钱，总之说的可怜些。”

        众人都十分期待，恨不能明日乔长天就教出个状元之材来。

        却没想到厨娘的这个叫石壮的儿子进取心不足，压根儿不喜欢学习。

        大凡那些不喜欢学习的人，领会学问的时候便显得蠢笨，乔长天罚他在日头底下的石板上写字，他都能写完前一个，后头再写同一个就能忘了起笔。

        气的乔长天骂了他半天笨蛋，口干舌燥。

        “你这样的，往日一个月给我一百两银子，我也不教。教了折寿！”

        石壮早年其实也被他娘送到私塾里来着，可他那时就不喜欢学，现在过去这么多年，突然被小公子“委以重任”，逼不得已又重新识字，但他也晓得，自己来山上跟着先生念书这件事儿其实就是个添头，真正的当然还是照顾先生们的饮食起居，因此在做饭上越发的用心，连秀行大师那边都跟着受用，要不是他只一个人两只手，那山里的活单靠他也做不完，他真恨不能分出四五个自己去，把所有的活计都做完。

        他这么努力，乔长天看在眼里，还以为这是因为进学心十足呢，不免对他又多了几分耐心，时不时的就要鞭策一番。

        石壮看先生气成这样，也不敢说“我不想学”，只能绞尽脑汁的想法子让先生不要在他身上费劲。

        他那脑子，比核桃仁略大，如此过去好几日，突然一日做梦的时候不知怎么就想起宝臻说过的话来。

        原来宝臻在他上山来之前又偷偷嘱咐他，“山上食素，不许犯戒吃荤，若是有人叫你做荤菜，你也不能做。”

        石壮仿佛开了任督二脉，硬是抠字眼，领会了宝臻原话中的未尽之意。

        不吃荤那是常识，可这种话被小公子单独提出来，还强调了“若是有人”，那么这里头这个“有人”就值得推敲了。

        石壮推理推的十分顺当。

        等他把山鸡抓住，偷偷烤了，又招呼了乔长天去吃，还要请罪：“小公子不许我做荤菜的，可我实在是嘴馋忍不住，请先生不要赶我走。”

        乔长天闷头一顿苦吃，吃完抹了抹嘴，“你的手艺比她还差些。”当然也或许是今日这只鸡比之前那只还老点的缘故。

        乔长天说完之后才发现自己又不小心说了实话，连忙补救，“不过勤能补拙，我看你性格也是极好的，以后我们慢慢教慢慢学，我再不骂你了。”

        石壮连忙道：“那先生，咱们能不能一天就只认一个字啊？我这笨乃是天生的，我爹娘就不聪明，您想啊，小公子聪明，那是您把他生的聪明了，可我爹娘却没法跟您比，俗话说的好，上梁不正下梁歪——”

        乔长天一巴掌打过去：“这句话不是用这里。”

        好家伙，他果然不骂了，但直接动上手了。

        山上的日子鸡飞狗跳。

        山下宝臻的有家当铺低调开张了。

        李惠明跟王子长怀着三分关怀七分八卦的心思来过一次，一听宝臻的当铺名字，就笑的打跌。

        “乔兄，你这铺子就冲这个名字吧，早晚也得日进斗金。”

        乔宝臻道：“那就借两位大人吉言了。”

        她身为东道，又晓得李惠明的人脉广，便着意将这俩人当成潜在客户，把店里的生意介绍了一下。

        李惠明的确有些意动。

        先帝在位时调整了官员们月俸，与之前那些做官却不得钱财的时候相比，是大大的增加了他们这样的京官的收入，然而钱是什么时候都不嫌多的，世上的东西，价值不一，今日高价收入的一方砚台，说不定他日又不喜欢了，这样的东西收藏价值不高，实用性又不是非他莫属，所以，此时有了当铺就好了，他完全可以把不再喜欢的砚台做个死当，然后换个这里的其他的心爱之物。

        就像宝臻说的，“若是实在喜欢，租赁期内买下来也不是不行，总之各种服务都有，所费还不贵，我开铺子就是养活这里的这些人口而已。”

        他们在说着话，青树匆匆上楼禀报：“公子，楼下秦王爷带着内眷来了。”

        宝臻看了一眼李王二人，她不确定这两个人想不想在此时此地见到秦王。

        李惠明承了她这份好意，便道：“我们也该下去拜见一下，今日没有逛够，改日再来，改日再来。”

        王子长也从旁点头。

        宝臻松一口气，“等今年秋里，我请二位大人去庄子上赏菊。”

        那时候就过了国孝了，吃喝不算逾越。

        李惠明便笑道，“赏菊没有螃蟹，可不算赏。”

        宝臻也道：“自然有，还是海边碗口大的那种，一次管够。”

        她在头里，往楼下走，才拐弯，就见了下头秦王身边一位带着帷帽的丽人将眼前的薄纱掀了起来。

        宝臻虽没见过秦王妃，但知道她的年纪，再看楼下的这位，便知其肯定不是王妃，只不知道是哪一位娘娘了。

        她只顿了一下，就提了下摆加快下楼的速度，几乎是隔了台阶往下走。

        秦王见状，心情莫名愉悦，口气再度变得和善起来：“慢点走，怎么还是毛毛躁躁的样子？”

        听着这口气，就跟真的是亲兄弟俩一样。

        还没到楼下的王子长跟李惠明不由的对视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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