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章 来世
庄户上的百姓如潮水般涌过来，又如潮水般涌去，给缺衣少食的僧人添了棉衣，送了热饼，留了取暖的柴炭，得了不知道多少感激的话，可庄头却战战兢兢的，一直到他们再次拜别后退出来，回到庄子上才松一口气。
“两位公子可算满意？”
宝臻将银票给他：“这是说好的，定金先前已经给你了。”
庄头欢喜不尽，恨不能眼下就兑换成银子分下去。
许默走到最后，折身回来道：“今日之事只是你们感念先帝才有此举，可明白？”
庄头笑着使劲点头：“明白明白！”其实他当然不明白，不知道为什么这两位公子叫他们这么大张旗鼓的去帮那些和尚，不过，这件事怎么看都是好事，就是不念先帝，帮一帮寺庙里头的师父们，也是功德。
王孙们却觉得庄户人的举动是对光王的折辱，因为他们的身份，若是被庄户人这么围着，早就叫人把他们赶走了，可光王却不能将人赶走，还要容忍这些人的拉扯。
秦王也是如此之想。
光王神色平静，坐在蒲团上手持念珠，口中不住念诵经文。
秦王见状，嘴角勾起一个冷笑。
宝臻跟许默也没留在庄户上，而是又回到先前的柴火垛那边，其他人也效仿他们的样子，弄了几个柴火垛遮风挡雪。
宝臻毫不犹豫的钻进她跟许默弄的那个柴火垛里，还冲许默招了招手：“快来，有好吃的给你。”
许默默默的看了看她头上顶着的干草，也蹲下身钻了进去。
柴火垛挡风效果不错，只是还是冷，他刚要开口说叫她找个地方借宿，就见她从包袱里头拿出一只热气腾腾的烧鸡……
许默：所以她预备了那么多的荤食，其实是为自己打算的？他先前还在想光王茹素，她预备肉的话，实在是不大尊敬，好了，现在他知道了。
“呶，鸡冠子给你吃。吃了做大官。”
许默看了看她手里拿的鸡腿，刚才还感动她不辞辛苦的过来帮助光王，现在看来，她倒是真不以为苦。
宝臻一根鸡腿啃完，埋头在鸡肚子里头掏啊掏，一会儿掏出一块姜，问许默：“吃吗？”
许默吃了，然后就看她掏出一朵又大又蓬松的木耳，木耳进了她的肚子。
他彻底沉默——算是看明白了，这货就是把自己不喜欢的都给了他了。
两个人分食了一只烧鸡，又各自喝了几口米酒，身上热烘烘的，她又钻出去往帝陵那边看，许默刚要拉她，她就缩回来了：“可算是吃到肉了，你不知道，我爹回来之后竟然吃起素来，他不吃就不吃吧，还见不得我们吃，桌上略有个荤腥的，他就眼泪汪汪的，明明石壮说他在山上吃的很欢。要不是……那啥，我都想把他打包送到隔壁去了。”
许默道：“从前在光王府，乔先生一直跟光王爷关系及其好，他们患难之交，如何下山反而分开了？”
宝臻道：“我也不知道。我爹说是为了我。可我也没干什么啊？我又没反对他们这么相处着。”
许默看着她：“你不反对？”
“当然啊，”宝臻回看，反手指着自己：“你看我像是言不由衷的人吗？”
许默笑：“你说的对，是我着相了。”
宝臻道：“你不是着相，你就是太古板了。”
略夸她几句，她还逞上了。
许默道：“若是乔先生知道你钻柴火垛，没准要心疼了。你猜他是心疼王爷多些，还是心疼你多些？”
宝臻丢给他一个“我怀疑你在挑拨离间”的眼神。
她从荷包里头摸出肉干来，这次不分给他了，自己丢嘴里咀嚼：“柴火垛又怎么了？人都是靠地里种出来的粮食活着的，真正饮风餐露的那不是人，那是蝉。”
许默噗嗤笑出来，摇了摇头。宝臻大为不服：“你笑什么？我觉得挺快活的，柴火垛有柴火垛的好处，等我来生，做一只小老鼠，就在柴火垛底下做个窝……，等天气暖和的时候，爬出来晒太阳，秋收之后就去地里转转，捡些农人漏掉的粮食回来攒起来……”
许默笑不出来了，她竟然连这个都打算好了！
他伸手去拿她荷包，被她躲开，他干脆将人都整个抱住：“那我也做一只老鼠，与你生一窝……唔……”
宝臻眼疾手快的抓了一把肉干塞他嘴里，堵住他微微的酒气。
“吃吧吃吧。”
明明环境是遭的不能再遭，可许默微醺之后，竟也觉得这柴火垛也很不错，身边有喜欢的人，想抱就抱，想亲就亲，若果真是两只小耗子，没准这会儿都能干柴烈火一番了，于是他道：“我说真的，假如有来世，那我就陪着你，咱们俩做一对恩爱的小老鼠好了。”
过了一会儿，他的呼吸绵长，宝臻要竖着耳朵才能听清他的呢喃：“……只是你这么爱吃肉，将来我可得辛苦些，免得你馋起来将我嚼着吃了。”
气的宝臻拍一下他的头。
一夜北风加雪，又冷又烈，雪花盖到柴火垛上，冻住之后竟然也挡住了不少风，宝臻都不知道自己怎么睡着的，只是醒来的时候被许默裹在怀里，他不知道哪里拿来的大氅，此刻严严实实的将他们俩都包住了。
她一动，许默也醒了，沙哑着嗓音跟他说：“帝陵那边我去看了一回，风雪太大，所有人都撤到了外殿中。”这种时候也就顾不得惊扰先帝英灵了。
宝臻点头示意自己晓得了，问他哪里来的衣裳。
许默道：“我的人送出来的。他们后半夜才来，你正睡的熟，我就没叫醒你。”马车在这里留下的话还是太醒目，他留了东西，将人都打发远了。只字不提章师姐看见他跟宝臻睡柴火垛，那嘴能塞进鸡蛋去。
许默破天荒的觉得宝臻也是还挺淡定的——比章玉那厮强多了。
宝臻望了望帝陵的方向，低声道：“他们得铲雪吧？”
许默从一旁扯过一个包袱来，打开给她看里头的银子跟钱，并道：“你是不是想雇人？然后你混进去看看光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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