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七章 送别

乔长天接了江陵府教谕一职，这个职位算不得高，或许在江陵府还有几分声望，可若是放到京城里，还不如许默当初在临州得到的都尉一职呢，那毕竟手头还有人。乔教谕手里能有什么？有几个学子，翻不起什么风浪，俗话说的好，秀才造反，三年不成么。谁也没把他这个教谕职位放到心上，临到城外，也只有个京中女学的院长出来相送。

        这女学的院长也是京中有名的人士，正是当初宗语王成那一科的主考官，受连累被免了官职，后来圣上罢免了吕相之后，他也并未受到重用，而是直接接任了京中女学的院长一职。

        他衣袂飘飘，气质很是不俗。

        乔长天下了马车就喊宝臻过来拜见。

        “这是犬子。”

        宝臻躬身行礼。

        胡中考冲着乔长天笑，“早就听说了，百闻不如一见。”伸手虚扶了一把。

        乔长天不说话的时候气质极好，宝臻就发现，这位胡大人站在乔长天的身边竟然也毫不逊色，漆黑的眼眸中闪烁着经过岁月沉淀后的睿智。

        胡中考道：“他成亲的时候我家中正好……”

        乔长天拍了拍他的手：“我知。不过是成亲，不是大事。”

        胡中考就笑：“这不对，我早就听人说了，你给孩子定的亲事匆忙，原想着我们书院中也有许多贤淑有德之人，却没成想，你这一步到位了。”

        乔长天被他这个“一步到位”给恭维的哈哈大笑，“快刀斩乱麻，这样才好。这亲事我处处满意，没有一处不好的。”

        胡中考就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这个，反而问起乔长天的打算：“做教谕，可不是个好差事，江陵府那边文风豪放肆意，你若是有需要，尽管写信来给我。”

        乔长天点头：“我记住了。”

        胡中考看似十分可惜，还与乔长天说起许默，“文章我看过了，十分不错，今科有望。就是你这一走，他在京中也没有能扶持一把的了，等高中之后，你带着他拜访拜访其他人，这样不更好吗？”

        乔长天道：“他本来就有才，我也没脸以恩师自居，不管怎样，都是天子门生，能为朝廷效力，便是他之幸事。”

        胡中考还是可惜，觉得乔长天这么一走，虽然在新帝心中能给许默开个好头，但许默终究年轻，势单力薄，若是分派不好，一个冷板上坐几十年也不是不可能的啊。

        可他也没有更多能帮上忙的地方了，甚至只要他不去添乱，都是一种帮忙。

        胡中考想到这里，忍不住叹息一声。

        两个人又寒暄几句，这才分别。

        重新上了车，宝臻近车厢里头问乔长天：“爹，从前也没见过这位胡大人。”

        乔长天道：“他受了些罪，之前闭门不出，后来我们之间便时常的通信，算起来，上次见面距离现在也有好几年了。”

        虽都是在京城住着，可两个人竟是硬没有碰面过。

        宗语王成当年的科举舞弊案宝臻也是知道一些的，现如今宗语攀上了宗敏，已然是朝中新秀，王成与他同科，从前又是同个书院的同窗，关系亲密，两个人算是风生水起了，可胡中考明明是公正毫无偏私，受了连累的人，偏没有得到公正的对待。

        宝臻不由的疑惑，问乔长天：“皇上都起用宗语王成了，怎么叫胡大人在这种闲职上浪费才华？”

        京中女学书院的事她知道的不多，不过也听说了，现如今招收的女学生很少，许多勋贵之家并不乐意将家中的女儿送进学里，平民百姓又送不起，不说学费多么贵，单里头用的东西，琴棋书画女红，无一不耗费钱财。胡中考任院长一职，又不能出面广泛的招收学生，可不把这书院越开越小了？亏了这还是借着当年太皇太后的名声呢。

        乔长天比宝臻更理解这些事，这时候便指点她两句：“就说你吧，前些日子，我说你眼底青黑，你说是脂粉没有抹匀，你知道你这是什么行为吗？”

        “狡辩？”

        “嗯，除了狡辩，还有强词夺理。明明是自己错了，却不肯认错，拐着弯的找理由，想把锅扣给别人。

        皇上也是人，七情六欲，一丝不少。明明知道自己做错了，跟虚心认错，认真改正，那是两码事。知道错了，不改，这就是先帝的态度。我可是太知道他了，从前他就是这么个人。你揭他的短处，他就叫你难受。”所以皇上明知胡中考冤枉，却依旧不再用他。

        “那胡大人也太可怜了。”

        乔长天道：“这有什么可怜的？”

        “明明没错，好不容易获得了名望声誉，却一朝尽数都没了，还不可怜？”

        乔长天见她一本正经的辩驳：“那你觉得光王爷可怜吗？”

        宝臻不说话了。

        光王可怜吗？在许多人眼中，他肯定是可怜的。可在她心中，她所认识的光王，并不会给人一个“我十分可怜”的感觉。

        光王很平和，平和之余，看似对命运妥协，随波逐流了，可宝臻知道，他心中的方向很坚定，一直在朝着目标奋进。

        一朵花想要开放，需要经过凌冬的风霜雪雨，一棵树想要成才，更要一点点的聚集阳光，地里的庄稼经过冬日才会成熟，带给人们丰收的喜悦，万事万物，没有坦途。

        “胡大人心中也有目标吗？”

        乔长天道：“肯定有。若是没有，他凭着从前的积累，汲汲营营也能再上层楼，可是他什么也没做，蛰伏其中，不是静待时机是什么？”

        宝臻听他这么说就笑了起来。

        她喜欢看人有目标有方向的活着，这也能带给她一些希望。

        如果过的不好，努努力，积累一下，总而言之，心中要有期盼，手上还要有行动，总有开花结果的日子。

        出了外城，再往前走，便是大路，乔长天看了看天色，撵她回去：“行了，你也别送了，我在前头就能跟李桢汇合了，你趁着天还早，赶紧回去吧。一大早的出门，看你那哈欠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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