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五章 试探
许默想的更多。
他在想昨日秦王来婚宴时脸上的笑容，是不是那时候他就成竹在胸，有了计划？还有，许老爷究竟对秦王这些事知道多少，许老爷进京，是真的为了他的亲事，还是顺水推舟，有了其他打算？否则的话，许老爷怎么不叫许太太进京呢？虽然天寒地冻，虽然道路难行，可这是儿子的亲事啊，做母亲的怎么能够不到场呢？母亲明明都可以千里迢迢的去陪着大哥，怎么就不能来参加他的亲事了？
这些怨愤本来只是微小的一点，他并不多么在乎，可经由这一夜，仿佛一下子发酵了起来，留给他满心的不平。
他深吸一口气，知道自己即将要钻牛角尖，干脆不想这个了，安心等在宫外。
冬日的冷风忽的一下刮过来，众人冷不丁的都打了个寒颤。
就在此时，宫门突然开了。
有内侍开了门，皮笑肉不笑的道：“各位大人，请吧。”
年轻的大臣看不过想要上前争辩，也被年纪大的几位给摁了回去，宗敏回头看了看许默，伸手拍了拍他，低声道：“要稳住，忍一时之气，才能图将来。”
许默自然比其他人更清楚，而且，他从前是不怎么怕死的，可如今却怕了起来，无他，心中有了放不下的人。
秦王称帝已经成了不争的事实，太祖当年留下的遗诏又被拿出来说了一顿，虽然遗诏已经被火烧掉了，可存在就是存在，让秦王称帝就是太祖的遗愿。
许默跟随众人跪拜，宗相吕相等人，都没有依照惯例再三请秦王继位，只由吕相打头说了一次，秦王就“准卿所奏”了。
皇帝已经成了先帝，眼下当务之急的两件大事便是先帝的丧事以及新帝的登基。
朝堂上纷纷攘攘的，最后新帝一件件的拍板。
宗相负责先帝停灵之事，吕相安排登基封后大典，至于其后的细节，许默去了礼部，中书舍人由游宇游大人暂时领了这差事。
这样的安排显然是出自新帝的授意。许默站在人群中，同僚的目光都围着他们几个人打转，他知道，现在不少人都明白过来了，新帝显然是不像先帝那样看重他。
许默心里倒是松一口气，但面上还要表现的有些失落。
他随着宗敏出宫，一路上宗敏欲言又止，最后只叹了口气，摇着头上了马车。
许默站在宫门口看着宗敏的马车走远了，良久无语。
一个帝王死了，对朝臣来说，对百姓来说，甚至对帝王的子孙来说，哀伤都不是最要紧的事……
宋民原本停在远处，看见人影像许默，便走了过来：“公子爷，回家吧？”
许默回神，点了下头。
街上清清冷冷的，没有一个人出来走动。
也幸亏现在即将过年，大部分人家早就将年货准备了起来，所以家里并不缺吃食，否则国丧期间集市不开，想买点东西都不方便。
宋民见许默神情不好，只好找话说：“太太想出来接您，老爷不许，太太这才没能出来。”
想起宝臻，成亲的喜悦便翻涌上来，从此他不再是一个人了，有什么事，什么话，都可以跟她说。
许默想着，嘴角勾起一抹笑容：“马车再快点。”
“哎，好！”宋民连忙答应，大家都觉得公子爷太倒霉，成亲的第二天就赶上国丧，不过他觉得公子爷其实还算是高兴的，这不一听提起太太来，那心情就好转了？不过宋民也不能否则，新婚之喜是很令人高兴的，可前程也很要紧。如今秦王当了皇帝，宋民心里也跟着打突突。
别看秦王昨日还是家里喜宴上的座上宾，但私下里，只要是许默这边的心腹，就没有不知道秦王的手段的，连同秦王府的那位苏侧妃，都是许家上下小心又小心的人物。
马车到了家门口，昨日还挂着红灯笼贴着喜联的大门口已经换了素白灯笼，喜联也被撕了下来，许默的目光只匆匆从这些上头一扫而过，而后就提着衣摆跨进门。
许老爷抄着袖子在前院正厅里等他。
许默站定行礼，“爹，我去叫李氏过来认亲。”
许老爷道：“叫个人去缓她过来就行，何必你亲自过去？这个李氏，我……”他看着许默的眉头皱起来，话音一转，“年纪小，看着太跳脱了些，不大稳当，刚才还想出去接你，我已经说过她了，不过你还得好好教导一下，这京中可不是襄阳城，天生掉块砖都能砸到个三品官，她冒冒失失的出门，万一冲撞了人可怎么办？”
许默心头一股气涌上来，又被他缓缓的压了下去，忍着火气道：“我知道了。”转身出去叫宋民去二门那里传话。
许老爷等他回来，伸手指着座位：“你也坐。”
说完，手就重新搭在茶壶上，是个很放松的官老爷的神情：“跟我说说宫里的事吧。”
许默就将一些安排都说了。
许老爷叹了口气：“你中了探花之后，我还后悔巴结秦王来着，可谁知风水轮流转，现在又庆幸当初走对了路子。”
许默听他这么说，不由抿了抿唇，眉头皱的更深。
许老爷看他的样子，就试探着问：“怎么？”
许默这才道：“我觉得宫里太过安静了，安静的不像样子。”皇上，现在说应该是先帝了，他在先帝面前待的时间不算短，很明白先帝并不是个愚蠢的君王，相反的，先帝既能隐忍，又有城府，先帝不可能对自己的安危没有安排，那昨夜的突然驾崩，要么就是秦王出其不意，要么就是先帝的确是事出突然，世上猝死之人也并不是没有先例。
他这么说，是想试探看许老爷知道多少，也是的确心存着几分疑惑。
果然许老爷上当了，说了实话，“呵，你以为秦王就没有准备吗？我们许家的钱，加上秦王当初给的钱，那是多大的一笔啊，说出来吓死人，都给秦王调度着养兵了，如今不管是羽林卫也好，还是御林军也好，谁敢造反，没准秦王就等着给外头的刀开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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