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八章 巴豆
这一次的战事，虽然大家都力求平稳，但后来宝臻回想起来，还是觉得就一个字，乱。
也可能是跟她的心情有关，从她的想法来，当然还是不要打仗为好。
老子在《道德经》中言：“师之所处，荆棘生焉。大军之后，必有凶年。”她所担忧的，便是战后的留给百姓的创伤跟苦痛，之所以这么想，不是她故作高深，而是她身为百姓的真实感受便是如此。
但在众人都齐心协力抗敌的时候，她也不会说什么煞风景的话，而是努力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并且在打退了叛军第一波进攻之后，她甚至争取到了王氏的支持，把王氏所送她的珍珠拿出来做犒军之用。
“跟其他的军饷补贴都不牵扯，就是我的一点小小心意。”
这么一堆珍珠拿出来，反而为她坐实了身份：要不是皇家人，怎么会有这么多珍珠？而且看那珍珠品质，个个圆润饱满的！都算是珍品了！
有杀敌多者，或者英勇负伤者，所得珍珠数目都能做套首饰了。
她此举极大的鼓励了军心，迎战的将士们都是自愿出城的，杀气腾腾的回来，得到酒食赏赐也是常态，再得到这珍珠，有些还糊涂，有些则淡定，直到有商贾开始叫价收购，大家才知道这东西不能吃不能喝的，竟然还怪值钱！再又听说，这是某位大人家眷的珍藏，特意拿出来犒军的，这才激动起来。
本是用来锦上添花，没想到却取到意外的效果，并且其他官眷听说了，也有些拿出财物来，当然也有说酸话的，不过很快就被堵了回去：“将士们在前方卖命杀敌，我们才能在后面安稳度日，若是城破了，这点财物可能做甚么？只有守住城池，大家才有安稳日子过。”
“若不想出财物的也不要紧，家中多余的护卫家丁也可搬运粮草，或者值守保护城门。”
“还有城中百姓，有钱出钱有力出力，此时不出，等城破之后，叛军进城，可有大家好果子吃？”
大街上到处有官差敲锣打鼓的宣扬，有地痞癞子不看时机，还想放几句嘴炮，结果才说了个开头就被抓走了。
大牢里头只提供水，“食物都要供应前线将士，诸位既然有力气说风凉话，那应该不怕饿。”
若是寻常，许默这番操作肯定要被弹劾的秃头了，如今却叫人看到他的果决凌厉，许多心思多的，也不敢乱说话了。
第二日，斥候打探出来了，此次叛军之中带头的乃是大乘教教主的亲弟弟，此人姓王，叫王符英，许默一面命人抓紧时间打听此人更多的信息，一面又派出人出去求援。
襄阳城里头的粮草有不少，但是此刻封城，还要考虑到百姓消耗，不适合打持久战，事实上，许默数次想亲自下场杀敌，都被属下死谏——大家都怕光王的女婿出事。
这一日双方都未交战，许默趁了个空档回了住处，就见宝臻不知从哪里弄了一盘石磨过来，正赶着毛驴磨豆子。
“这是？”他站定看了一下，还以为她蛮有生活情趣呢，谁知仔细一看，“磨的是巴豆？”
古往今来，能一现行就叫人肚子里头翻江倒海的，非巴豆莫属了。
史圣成正好也过来，手里提着一捆草：“这个也不错，比巴豆便宜，剁碎了，给掺和到草料里。省出巴豆来，咱们去水源那里搞一搞。”
许默失笑：“那得需要多少巴豆啊。快别弄了。”他现在有点明白他们想干什么了，可对方马匹人口众多，靠这么点东西就想让他们都歇菜，那不现实。
乔宝臻道：“你可别小看这个，巴豆粉比巴豆的效果要好百倍。”
史圣成补充：“没错，我试验过了，只这么一丁点，也就绿豆大小的沫沫儿，能叫一只鸡拉的肠子比水洗的还干净，人喝了还不如鸡呢，那谁说他便秘，给他喝了一口气，都没跑到茅厕。”
许默大声咳嗽起来，乔宝臻偷偷捂嘴笑。
章玉在一旁道：“等天黑了，我去洒到他们吃的水里，这件事交给我。”
许默见乔宝臻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不禁头大，将她叫到屋里，她还有心情开玩笑：“我要是功夫再好点，我也想去呢。”
今天章师姐给她洗脑了，她现在明确态度：对待敌人可不能仁慈。
更重要的是章师姐重重的批评了她一顿，说她总是情不自禁的散发魅力，勾搭那些小媳妇什么的！因她换回了女装，所以对外仍旧称大乘教将乔先生的儿子给劫走了，这当然是为了激起民愤，也是为了保护她，可对于大乘教的人来说，乔宝臻是逃走了的，所以导致他们也不乐意背锅，就到处找人。
“尤其是那个什么圣姑，我有理由怀疑，她其实就是看上你了。”
乔宝臻当然不肯承认这个：“瞎扯，我早就对她说过我娶媳妇了。再说，她要是看上我，怎么不对我好点，反而差点害死我，要不是我机灵，都要被那个阿成给弄死了。”
但对着章师姐能义正言辞，对着许默的话就不知怎么变得略有些心虚了。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由爱故生怖。
许默缓了缓呼吸之后开口：“有一件事我本来不想这么快告诉你的。”
到现在他其实也还是不想说，但他也觉得哪怕乔长天在呢，只看乔宝臻的这份运气，也得忍不住说清楚了。
他上前将她抱住，手虚虚的抚在她的肚子上：“这里，有我们的孩子了。”
乔宝臻伸手摸他额头：“你是不是看我装大肚子，看的眼馋了？我们当然会有孩子呀。”
许默含笑，干脆将她打横抱起来，然后两个人一起坐到了椅子里，“我不是开玩笑，你小心他听见你的话生气。”
“那你怎么知道我怀孕的？”乔宝臻还是以为他在说笑，不过顺着他的话故作正经的问问。
许默：“你被人第一次掳走的时候，史先生不是抓过你的手腕么？他告诉我的。否则你以为我们早就追上了你们，却没有立即救你是为了什么？”
“就……为了孩子？”
她还是没惊讶。
许默摇头：“都说前三个月极其容易落了，我也曾想过，你跟着他们每天那么辛苦，说不定真的要流掉，其实只要你没事，我……，我心里做了准备了。”
他感受到乔长天对这个孩子的重视，而对他来说，这个孩子更是他自己血脉的延续，那种感情无法形容，就像从此他能在世上扎下了根，能够枝繁叶茂的生长起来一样。
“没想到他很坚强。而我感激他这么努力。”
乔宝臻这次终于信了，但更多的还是惊讶：“我完全没有感觉。会不会是误诊呀？”
许默：“那个魔教妖女也懂岐黄之术，你以为就光塞个披风便能骗过她吗？”
乔宝臻小心翼翼：“你，不是在吃她的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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