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六章 攻心
许默拿不准乔长天的态度。
他们原本应该是跟乔宝臻最亲近的人，可他的经历告诉他，父子母子之间的关系也是可以衡量的，并非所有的事都可以用上“不顾一切”这个词。
他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等待皇帝的态度。他已经意识到，如果皇帝不表态，那么乔长天的态度，就只有去牺牲乔宝臻了。爱得时候分明也是真爱，也是溺爱，可放弃的时候，也是真的决绝。
这不行。
他挣扎了这么久，绝不肯接受这样的结局。
好在皇帝没有让他等待太久，用了几分力气坚决将他扶了起来。
“你放心，这件事我觉得你做得好。”
不是对错，而是好坏。
皇上的这句话让许默放心一半。
“皇上……”他哽咽着，双手握拳垂在身侧，声音听起来极为平静了，可却刺的屋里另外两个人更难受了。
“魔教不除，天下不得太平，朕也绝对不允许祖宗基业在朕手里断送！绝不允许魔教邪徒占领南方二路，鱼肉百姓！恶徒必须严惩不贷！”
“双伏你之前做的事虽说冒进了些，然处处严丝合缝，大臣们攻讦几句，也挑不出大错，我今日过来，并不是问罪，而是想问你接下来有什么安排？或者你什么想法，也可跟我说说。”
许默低声：“是。臣想，既宫中跟宫外有所勾结，或许苏氏知道些大乘教的内情，臣想去问问苏氏……”
皇上顿了顿，思量许久，道：“可。”
苏晚晚过得竟然不算太糟糕，面容清爽，衣饰整洁。
许默缓缓露出一个笑容，很真心的笑容。
乔长天从前大闹了几次宫廷，毫不客气，不顾形象，没想到如今倒是珍惜起名声来了。
苏晚晚也露出笑容，只是她这一笑，方才叫人看出她过得没有明面上看起来的那么好来了。
“是你先辜负了我的信任。”
“若是你想逼问我李氏的下落，无可奉告。”
“我不问。”
许默简短的说了一句话，就坐在她的对面，将手拍了一下，有人抱着一个孩子过来了。
那孩子又白又胖，穿着体面，就是神情看着显得呆滞些。
许默盯着苏晚晚，发现她少见的瑟缩了一下。
你看，明明是亲骨肉，父母也会害怕孩子。
他又想笑了。
“不行，我还不能疯掉。”
他将笑容压下去。
苏晚晚没有动弹，压根没有将孩子接过来的意思，亏得孩子也没冲她伸手朝她要抱。她神情改了改，变得更尖锐：“你什么意思？想拿孩子来威胁我？你可以试试。”
许默发觉自己的笑容忍不住，他觉得自己真差不多要疯了，脑子也不受控制了似的。
他将自己的注意力转回到虎哥身上，定了定神，方才继续：“娘娘在想什么呢？自己不敢动手，整日里盼着别人替你去除了心病吗？”
含笑看了一眼一旁的皇子：“叫我说，皇子如今这样，不必担心食不饱穿不暖，将来也不用担心无人伺候，这样的日子难道不值得娘娘欣慰？这都是先帝在天之灵护佑皇子呢。娘娘何必盼着皇子去死？”
“你胡说！信口雌黄！”
“是不是信口雌黄，娘娘心里应该比谁都清楚吧。”
苏晚晚嗤笑一声：“有谁会关心我的心事？”
“娘娘这话说的，您可是从来都自己做主的人。从季家到谢家，从谢运安那里再到当时的秦王府，再进宫，娘娘这一路繁花似锦，是有谁逼迫您走这条路吗？这难道不是您为之奋斗的结局？”
苏晚晚呵呵笑起来，低头捏了捏衣袖：“你既然不拿皇子来要挟我，那就叫人将他送回去吧。”
霍明在一旁躬身道：“此事恐怕不能如娘娘所愿。这是皇上不愿意娘娘与皇子分开，隔绝人伦，所以命人将皇子送了过来的。不过娘娘也不用担忧，皇子的待遇一如从前，甚至只会更好。”
苏晚晚冷冷瞥他一眼：“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多嘴多舌！”
又看向许默，不耐烦道：“许大人来到底有什么事？总不会是来与我叙旧的吧？”
许默站起来就往外走，竟仿佛真的只是来看一趟。
霍明本来都觉得自己懂许默的意思了，可现在看他的样子，便又有点拿不准了，忙跟上去。
抱着皇子的奶娘内侍也想出来，被他呵斥：“没听到许大人的话吗？以后你们就留在这里。”
先不说这里跟冷宫无疑，皇子可是无罪的，跟犯了错的宫妃怎么能一样？
“皇上已经废了苏氏的妃位，她怎么能养育皇子呢？”
苏晚晚一听这话，猛地站起来抢夺孩子，形状如同恶鬼：“我自己生的，怎么就不能养了？废了我，哈哈，怎么不一同废了先帝？！废了我儿子的太子之位！皇上有儿子吗？还不是靠我的儿子！哈哈，我告诉你们，我肚子里头还有先帝的遗腹子！”
唉哟，苏氏疯了。
霍明心里打了个孤拐。
“许默！许默！你给本宫回来！本宫让你走了吗？”
许默已经走到院门那里，闻言扭过头来。
苏晚晚刚才的冷静已经不见了，脸上带着狞笑，双手扒着门框，撕心裂肺的喊：“你跟我是一样的人。何不假惺惺呢？你想保住你的荣华富贵，所以你必须救李氏，可皇上不同意啊，李氏毕竟是个女儿，又不是儿子，你知道皇上跟你的好先生怎么说的吗？连一命换一命都不肯。呵呵，这样也好，我死了，知道有人给我陪葬，死的比我惨一万倍，我心里就好受的多了。”
许默转身，往回走了几步，眼神里没有想要辩驳的愤怒跟不甘。
苏晚晚以为他要辩解，已经准备好了说辞，脸上露出冷笑来。
谁知他却道：“我跟你不同，我的荣华富贵不会少任何一丝一毫。我还有孩子。我的孩子很健康，会平安长大。”
苏晚晚一怔，这跟她想的不一样，她以为许默会辩解，谁知许默竟然默认了！这短暂的停顿叫她一下子没了话说，眼睁睁的看着人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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