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菩提子念珠

这几天，格雅一直在思索这件事。老拉姆的话极大地搅动了她的心神。白天，她在图书馆查资料，晚上盯着那个水晶骷髅头。那颗红幽灵也被她放到了一个小香包里，挂在了脖子上。

        珍妮笑她：“你天天带着阴性这么重的东西，这对身体好吗？而且，总看那个骷髅头，看来这个东西有魔力，我看你是被它迷住了。”

        大黑跳上桌子，摇摆着尾巴，凑到骷髅头这边，好奇地用鼻子闻一闻，围着转了几圈，就趴在它旁边，安逸地闭上了眼。

        珍妮继续开玩笑：“……果然，猫也被它迷住了……”

        一天早晨，格雅刚出门，照例去图书馆。蓦然发现门口的树影下站一个瘦削的黑色身影，那人回过头，一副傲然冷漠的神气。是昊然。

        本来，听了老拉姆讲的故事，格雅的心已然被深深触动。女人对于让自己同情感动的事物总是特别容易动情，她甚至感觉，每次想起昊然，内心总会有一种特别的悸动。

        想着这个有着不少悲苦经历，在其中苦苦挣扎的孩子，她内心不禁升起一片温情，而这情感中，女人天性中的母性占了大部分。其他的感觉交错混杂，她也说不清是什么，来自于哪里。但她的心已经化成了一片温柔的湖水。

        现在，当再次看到他的身影，格雅不禁放缓声音，柔和地打招呼：“你好，昊然，你怎么来了？有什么事吗？”

        这声音似乎让昊然感觉有些意外，他站在台阶下，抬头看了看格雅，嘴角微微扯了一下，声音里含了不少讽刺的意味：“拉姆都跟你说了些什么？你怎么这么说话？”

        “怎么说话？”  看到他那张一点温度都没有的脸，她心中那片湖水在一点点结冰。

        “没什么。老人年纪大了，很多事都想不清楚，有时胡编乱造，没必须相信。”  他淡淡地说。眼神冷漠，含着一丝不屑一顾。

        听了这冷然的话语，她心中的柔情就像被湖面上突然卷起的狂风霎时吹得无影无踪，随之而来的一阵愤怒的加霜带雨的冷风暴，瞬时让温情的湖水冻成了寒冰。她瞬间沉下脸，用冷冷地口气问：“你到底来干吗？”

        昊然走上来，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什么东西，一边抓起她的手，把东西塞进她手里，说：“拿好！”

        格雅低头一看，六块红幽灵水晶乖巧地伏在自己掌心之中，阳光下，晶莹剔透，散着淡淡的光芒。她抬头盯着他：“这是洛警长拿走的那六块吧？”

        “嗯”  他点点头。

        “你偷的？”

        “是”  这么干脆利落的承认，竟让她一时语塞。

        “干吗给我？”  后半句“是想让我帮你销赃吗？”被强行咽了下去，噎得她直抚自己的胸口。

        虽然没说出口，但他好像听到了似的，带着有点好笑的神气冷哼一声：“别乱想。你先拿着，以后有用。”

        “有什么用？！”  声音里隐隐含上了怒气。那个莫名其妙的水晶头骨就算了，总算是合法的。这偷来的东西给她，那不是让她陷于不义吗？

        “是洛警长给我的。让我帮他找那个大胡子。不用担心。”  他放缓了口气。

        格雅无语地看着他，他站在低一级的台阶上，却依然比她高一点，阳光照在脸上，他的眼睛变成淡淡的褐色，像玻璃珠一样透明晶莹。短短的黑发也闪着柔和的光芒。

        “放在我那里，暂时不是很方便。放在你这儿更好。”他又补了一句。

        接着，他眼光朝下，看了看她胸前的那个小香袋。先一只手拿起来，接着双手并用，迅速把绳子扯断，顺手拿起她手里的六颗红幽灵，放进香袋里。然后把香袋塞回她手中：“不要把这个戴在胸口，也不要随身带。放在家里就可以。”

        他动作干脆利落，一气呵成。格雅还没反应过来。他又从自己手腕上摘下一长串念珠。抓起她的左手，把念珠在她手腕上绕了几圈。对她说：“以后随身带着这个就好。”

        格雅抬起手一看，这是一串由108颗小金刚菩提子组成的念珠，大概因为戴太久，菩提子已经被磨得光泽圆润，变成了深红色。菩提子清清凉凉的，贴着她手腕的皮肤，很是舒适。

        “哦，谢……”  她还没反应过来，有点结结巴巴。

        “不用！”  他强硬地打断了她的话。“我也有事求你。找那个大胡子，以后可能也需要你的帮忙。”

        “我能帮什么忙？”  她走边问边下台阶。昊然跟着她走下来。

        早晨的太阳很耀眼，路上人们步履匆忙，大多数人要去赶地铁上班。

        “我们到这边说。”格雅把他带到小区后侧的一个小花园里。高大的树木绕着这片青葱的草地，一条石子小路蜿蜒其上，郁郁的深绿冬青形成一道天然的厚篱笆，挡住了来自大路上的车声，人声和喧闹声。园丁大概清晨刚浇完花，里面的几丛艳丽的蔷薇花瓣绿叶上，晶莹的水珠不断滴落。这里很安静，也没有人。

        树荫下有几个青色光滑的石凳上，格雅坐在其中一个上面。昊然站在旁边，背靠在一棵树上，双手插在衣兜里，继续说：

        “  那我简单跟你解释下吧。那个大胡子应该属于一个专门收集法器和有灵力古物的组织，他们靠倒卖处理这些物品赚钱。我原来在英国念书的时候，遇到过他们的人，交过几次手。这次在地穴里，他们手法跟以前完全一样。

        因为能量更强的法器或物品会卖更高的价格。所以在卖掉之前，他们会把这些物件放在能量强大的地方，有时会放个小孩，来增强灵物的吸收作用。短时间会放四五个月，长时间可以达十几年。取决于所放地方的能量大小。一般，放置的时候，他们会用结界和咒语，避免其他人发现而取走。

        水晶骷髅头，红幽灵应该都是他们放在里面的，想收集更多阴性能量。我猜，他们的人在取这个骷髅头的时候，曾经遇到里面守护尸骨的黑妖犬的攻击，所以暂时跑掉了。”

        “就是上次咬伤你的那只吗？”

        “是的。它们会被能量强的古物，尸骨，法器所吸引，往往会在积聚能量的地方出没。攻击性很强。在我们的宗派里，它们如果能被收服，可以成为守护神。”

        他停顿了一下，声音低了下来：“上次的水晶骷髅头是在一个很隐秘的洞里找到的，在几堵骨头墙后边。旁边有一副小孩的尸骨……”

        格雅心里一惊，默然无语。

        他思索着，似乎有点恍惚，但还是继续用低沉的嗓音说：“那个组织里有一个能探索到这些灵物的人，以前我在英国遇到过他。……那些物品就是由他做结界，一般不会被人发现。即使一旦被其他人发现取走，他也会立刻知道，而且会想办法尽快追取回来。……你不用惊慌，放在你那里，倒不会被发现。……不知道为什么，你的气息可以天然遮蔽这些灵物的气息。”

        格雅皱了皱眉头，思考着，不知道是否该完全相信他的话，她问道：“那么下一步应该怎么做？”

        昊然好像没听到她的问题，只是专注地看着她，眼睛微微低垂着，黑色的瞳仁似乎在放大，他默默地注视了她一会儿，目光中锐利的审视逐渐变得柔和了一些。

        突然，这个倚靠着树干的人大步走过来，一手抓住她的肩膀，一手捏住她的脸，强迫她抬起头，然后，迅速俯下身，在她嘴唇上快速吻了一下。这个吻十分笨拙，他们的鼻子几乎撞到了一起。她只觉得一股强势的男性气息扑面而来，嘴唇被狠狠压了一下，随即分开。

        这就好似晴朗无云的明净天空中，突然炸出一道巨大的黑色闪电，出人意料，让人毫无准备，手足无措，她惊得几乎停止了心跳，睁大着眼睛，只是呆呆地瞪着眼前的空气，吓得直喘。

        等她缓过神来，觉得自己的肩膀和脸被捏的地方如同被一只老鹰的利爪袭击过一样，隐隐作痛。嘴唇上还残留着一股淡淡的青草气息。她的心由于受到惊吓而砰砰乱跳，几乎震得胸腔疼。

        她抬起头，看到刚才袭击自己的那人已然回到原来的位置，靠着树，神色冷峻，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切都只是她的幻觉。只有他的眼神暴露了刚才的行动。他在紧紧盯着她，目光专注，里面燃着攻击的热烈火花，好像一只准备狩猎的狮子，躲在树丛后，精力集中，全神贯注，心无旁骛地盯着自己的猎物。

        一阵静默，只听到到被高冬青丛过滤的一些隐隐约约的路上嘈杂声和树叶被风吹的哗啦啦的响声。

        过了一会儿，昊然转过身，口气平淡：”心理咨询是管家让我去的，不是我本意。以后我还是不会去，但钱会照付。就像跟莫鲁教授那样。”

        格雅终于忍不住了：这人是从外太空来的？说话，做事随心所欲，若无其事，没有逻辑。神态还高傲自大，冷漠无情。

        昨天拉姆说的那个可怜孩子的经历简直跟眼前这个人毫不相干。有过那种悲惨的经历，受了刺激，性格大变，这个可以理解。但这种自我为中心，出人意料的行事风格，实在让人难以忍受。

        她想大吼一声，但脑子还在混乱中，张了张嘴，又不知道吼什么好。正在她纠结是在吼“混蛋”，还是“王八蛋”的时候，只听他语调平缓，不慌不忙地说：“我属于藏传佛教萨迦派，是允许留发和结婚生子的。再说，我以后不再是祖古了。”

        “啊？”她正想再追问，只看到这个“混蛋”的背影跟以前一样，迅速而灵活，走了几步，转瞬便从小路拐弯处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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