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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111)第十四日:相府亲卫-盯梢


九月十九,甲申日。

翌日一早,郑达到王宫皋门外等右相大人,今日外朝治事,右相大人一定会来。

郑达腿脚不便,少有的叫了车马随行,才等片刻,远远见右相大人的车不疾不徐驶来,郑达连忙叫人扶自己下车,跛着脚迎了几步,伸手虚扶,服侍右相大人下车。

“受伤了?”右相沉声问。

郑达两次遭遇阿广,两次都受伤。

第一次被剑刺中左肩,失血不少,还被阿广种下心魔,差点沉沦不起。第二次被刺中大腿,伤口不深,却是一道长长的口子,同样流了很多血,人虽虚弱,却彻底解了心魔。

“不妨的。”郑达一脚还是不能用力,跛脚跟在右相身边。

右相低头看了一眼郑达的伤腿,有意走慢了些,一起进了皋门,到西边厢房一间专属右相的房间里说话。

郑达将泞邑发生的事简单说了一遍。

“你是说,阿广就是杀死成儿的凶人,他已死在计五箭下?”右相有点讶异,疑惑地看着郑达。“能确认阿广就是?”

“凶人确认是王子三个亲卫中叫阿广的那个,目前人头已带回弼人府。属下已着人再三比对了凶器和伤口,确认王子遇害当晚,所有人的伤口,和凶器完全相符。”

昨晚顾七到看郑达的伤,郑达再三问了,顾七言辞肯定,确认断剑就是事发当晚凶人所持的凶器。

在刑伤方面,他信任顾七。

“因阿广是大人府上亲卫,属下不敢妄动。如何行止,还请大人示下。”郑达低声禀道。

“散朝后,我会叫易青去弼人府看看,若是,易青会认得。如何行止,待易青看了再说吧。”右相大人缓缓说,右手在大腿上来会摩挲,叹息道,“若凶人当真死在泞地,谁是背后主使,却不好找了。”

见右相大人并不责怪案子拖延,郑达心中感激,本想说起计五救命的事,见右相大人居然没问起泞邑发生的事,便没再多说。毕竟泞邑的事,他七分听阿广一面之词,还有三分是自己的凭空猜测,心中把握不大。

“今日刚好第十日,成儿遇害,凶人已经身死,你就照此回禀大王,结案定谳吧。”右相在大腿上不住摩挲的手拍了拍,沉声道,“散朝后,我会去一趟觋宫,劳巫亘卜算吉日,成儿也该入土为安了。”

“属下无能,未能找出背后主使之人。”

“你能与不能,我深知。王都七年,你从未一伤,这次竟连番受伤,足见用心,不必因此自责。”

右相沉默片刻,又道:“背后主使之人,你有何见解?”

郑达见问,趁机道:“属下有个想法,只是……”

右相不悦:“当年好爽洒脱的郑达,几时变得如此吞吞吐吐了?”

已是仲秋将尽,厢房四角的火塘边已堆放了柴禾,以备天寒地冻时用。郑达扫了屋内一眼,被右相看出心思:“我手下的人,你尽可放心。”

弼人府所涉之事皆密,郑达每次来这,右相都会屏退左右,只右相和他二人。

右相如此说,可见在郑达看不到的地方,其实还有人伺候着。

郑达屏息凝神,却未听到动静,屋内除了他与右相,连呼吸声也听不到。想到厢房内还藏了一个如此层级的高手,郑达背心微汗。

右相有些晃神,右相敲敲案几提醒。

“右相大人亲卫中,可有叫梅图的?”郑达回神坐好,低声问右相大人。

右相用人,只用可用之人,郑达自己便是因为得右相大人的“可用之才”四字点评,才层层提拔,至有今日的。所以郑达并不绕弯,开门见山对右相大人发问。

右相大人想了一下说:“有,在府上已经三年了。”又问:“何事?”

郑达道:“属下的人前些天见梅图与息开私下联络,属下担心他们暗中在商议什么。”看右相沉吟不语,连忙又补上一句:“属下是跟踪息开时,发现这个梅图的。”

这一句,郑达不得不补。直接对右相府上的人盯梢,必须事先报知右相,否则难免会引来右相猜疑。

“目前重点盯着的是王后、王子见和息开,这几天加上了梅图。”郑达小心地回报。“现在主要就是这几个人,宗室长老那边还是有人跟着,只是抽了些人手到这边来。”事实上,有几个长老已无人盯着,他不敢如实对右相说,只希望这边快些了结,好分出人力来。

“长老会那边,最近也颇不宁静啊。”右相叹了一声。“连一向不偏不倚的子信都忽然与人联络频密,有些人,是生恐王都这一潭水还不够浑啊!”

这就是压力。

右相只是轻声一叹,但郑达的心却沉了一下。

“属下觉得王子见联络梅图,乃是要获得大人行踪,好择机出手。”想了想,郑达还是暗暗咬牙,将今日来意说出:“属下有个不情之请,请大人近日安排一次出行,随行之人少些。这个安排又恰好让梅图知道……”

“你是要我以身犯险?”右相大人打断郑达,眉心微蹙,淡淡说了一句。

右相此问是应有之义,郑达在说出口之前便想好该如何应对,当即躬声道:

“属下怎敢!大人只须安排一次并不存在的出行便可,这次‘出行’不是平日惯常的线路,又在情理之中,随时可以取消。属下不过是看看这梅图是不是会有相应动作。”

以右相为饵,本就是大忌讳。来之前,郑达思虑再三,想到右相应会有此一问,因此从容应答:“若是能拿到幕后主使的回复或是其他证物,以前种种,便因此水落石出了。”

右相大人沉吟片刻,说了句:“我知道了”。

得右相此言,郑达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

他知道不能指望右相大人安排出行后再告知他,只能回去交待黎逢再盯得紧些,莫要放了饵,却钓不上鱼儿来。

郑达目的达到,不敢多有打扰,便要告退。

郑达后退几步,临到出门,正要转身,右相大人又缓缓道:“你办案,我从来不多过问,免得给你增添压力。只是这件案子,关涉重大,你要小心些!”说完,右相大人柔声道:“你去吧。”

“唯。”郑达恭声应道,转身出门,穿上鞋,又对屋内端坐的右相大人鞠了一躬,方才合上门页,转身离开。

右相言辞柔和,出言不重,却让郑达后背细密密地布了一层汗。

出了高阔厚重的皋门,郑达回望王宫,重檐巍峨壮丽,透着一种俯视苍生的威严,一如大王,一如今日的右相大人。

难怪身居高位者总想登上更高处,以天下为家,成为大王,便是全天下的最有权势的男人,可以左右人的命运,可以随意处置人的生死。

出了王宫,登上车,御者问去哪儿。

郑达想了想,回道:“戴氏坊!”

戴氏坊在子见的王子府的正南,在那里有一条破败的不起眼的小巷,巷子中有一间更显破败的小屋,早先已被弼人府买了进来,作为隐秘联络的处所。

车马从王子府前路过,郑达看到了黎逢。

黎逢在王宫的对面蹲着,面前摆放着几张狐狸皮,车马经过,黎逢对眼前的客人执了一个夸张的礼,客人吓了一跳,连连摆手说不敢当。

“当得!当得!”黎逢笑说。

郑达心中暗笑,很自然将眼光移向别处。

车马驶过后,黎逢应付走光顾小摊的客人,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慢慢收拾了面前的皮革,挟在腋下,缓缓走着,闪进一条无人的陋巷,黎逢前后看了看,进了一间衰败的小屋。

这是一间破烂的民居,屋顶的有些漏,土墙也被雨水洗得凹凸斑驳,只是因为离王宫不远,郑达三年前买下了这间半在地下、需要弯着腰才能进去的房子,作为接头用。一年用的次数也不多,他也就懒得维修,正好与周边融为一体,只要不垮,随他去。

郑达从另外一边进来的,黎逢来时,郑达已经在屋内坐定,借着屋顶透入的天光,展开之前黎逢交给他的卷帛细看。

卷帛上用朱砂画满了对旁人而言全无意义的符号,每个符号代表一个人,卷帛上传递出来的消息显示,妇息最近在宫中见的人和黎逢在他耳边念出的名字几乎一样,看不出异常。

黎逢进来,小心掩上门,转身第一句话便让郑达吃了一惊:“昨日王子见与王子画在路寝之前打了一架。”

“因何事?”

“内里传出的消息时,不知二位王子何故相争。”

黎逢向来不吝于说出自己的大胆猜测,即便事后被证明不对,他也毫不在意自己的错,以一句“毕竟也算是一个可能的方向”应对,倒也不算过分。

黎逢先说宫内传出的消息,话锋一转,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那日右相大人与王子画在复庙外告祭先祖,恰遇到王后与王子见私会,一前一后出来。属下怀疑,王子画猜出些什么,因此事愤恨难平,与他的异母哥哥打了起来。”

黎逢将“异母哥哥”四字咬得异常清晰,以此表示对上位者的不屑。

“还有什么吗?”郑达对黎逢的猜测不置可否。

“暂时没有。”

郑达点点头,说:“你先出去吧。”

黎逢离开后,郑达又坐了一会儿,从怀中拿出绢帛看一阵,然后闭上眼冥思,试图从那些纷繁符号所代表的名字中剔出一两个值得深查的人。

再睁眼时,他拿起地上的炭笔,划掉他认为不可能的人。一路划下来,卷帛上还剩下两个符号:王子见,息开。

这两个人早已在弼人府的视线之内,一番思考下来,没有任何新意,他用炭笔在案几旁的地上刻画了这两个符号,黎逢下次来便能看到。

大腿的伤口一跳一跳的痛,注意到这一点时,左肩的伤口也传来麻痒。很多年前,巫医就对他说过,伤口微痒是好事,说明在愈合。

郑达无奈一笑,跛脚走出门,反手把门绞好,从与黎逢来路相反的方向走出巷子,往弼人府走去。

刚回弼人府,便有人来报,说黎逢跟到些情况,请他亲自去。

在觋宫附近的庙祭之所,复庙之外,郑达坐在对面的酒肆中,透过矮门,仰望着不比王宫逊色的宏伟建筑,听黎逢轻声回禀:“今日非祭祀之日,王后又来复庙扫庙,而之前不久,王子见刚刚进去。”

见郑达没有表现出惊讶或是高兴,黎逢收起略微得意的神情,压低声音道:“短短十天,已是第三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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