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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120)第十五日:郑达遇劫-遇劫(上)


前面的男子身手并不敏捷,又要躲开巡夜的军士,所以行得极慢,饶是如此,郑达一路跟踪也费了不少力,忍了不少痛,直到夜半荒鸡短鸣,才见那男子进了一座宅邸。

邓氏长老的宅邸!

邓氏长老邓有,任大事寮小臣,是十二名长老中官职最小,势力也最弱的一支。

郑达认得邓有,也认得邓有开酒肆的儿子,都不是。

但此人对邓府异常熟稔,在西边侧门前没有任何犹豫,推门便入,显然之前从这里出来时给自己留了门。

从男子的行为判断,这人平日就住在邓府,至少这两天是。

知道男子的住处,郑达不急,在门口守了一会儿,不见动静,料想男子先前已见了想见的人,今晚不会再有何举动,弓身退了几步,返身回弼人府去了。

大腿的伤,走动几步,又隐隐作痛。

一路上,男子走得慢,又要身形笨拙的躲开巡夜人,因此郑达还能跟上,此时放松,反而感觉到痛。

邓氏的府上有人盯过几天,人手紧就撤了,现在看来,王都处处暗流,说不定哪里就暗潮翻涌,旋出噬人的涡流!

心中有事,郑达半天睡不着,闭上眼,脑中尽是昨夜在相府后门外大树下私会的二人,在弼人府浅浅的睡了一阵,鸡鸣过后反而沉沉睡去。

手下见郑达睡得沉,朝食备好也不忍叫醒。

郑达失血不少,人也疲累,全靠一口气撑着,这一睡几乎到了正午,朦朦胧胧又见到相府外二人私会,不知何事,正抱作一团大哭,忽然相府中冲出一人,手提锋利长剑,大喝一声朝二人冲了过来。

梦中的郑达也在大树后偷看,见有人冲向私会的二人,探头想看清是谁,忽听到背后有一个威严的声音响起:

“郑达,你不去守着妇息,怎么在我门外虚耗时光!”

郑达猛回头,看到右相几乎贴身站在身后,惊出一身冷汗。

郑达脚下似是踩空,虚蹬几下,睁眼看时,屋外刺目艳阳与屋内的晦暗如同两个世界,过了片刻,才知是梦。

屋内有动静,马上有人推门而入,送上吃食,又有人去唤巫医来换药。

巫医解开缠在腿上的布,一股药味和着血腥味冲上来,巫医看着伤口,本已愈合处又重新崩开,皱眉道:“伤口本已见好,大人怎么又扯动!”

郑达低头看,伤口附近的血迹已干,与敷在伤口的药草混在一起,深红发黑的一线,沿着长长伤口裂开一条细缝。

巫医摇头:“原以为今日不用换药,看来不成。”

在郑达看来,伤口好得奇快,往日战场上的伤,怎么可能几日就好到这样?对出门拿药草的巫医道:“你这药好,打仗时若有这药的伤药,不知要少死多少人。”

巫医头也不回:“一月之内上山三次,还不知够不够治大人这一次的伤,战场上哪里有这许多药草消耗!”

郑达知巫医在生自己的气,嘿嘿笑了几声,不再说话,低头吃东西。

梦里的场景宛若眼前,提剑从相府中杀出的那人无比熟悉,却想不通是谁。

“不过是一场梦而已。”郑达晃晃头不再想梦境,丢下筷箸,专意看巫医给他敷药包扎。

巫医细细包扎,生怕扎松了禁不住郑达走动,伤口再次开裂,紧了却担心阻了血脉,伸出二指包一圈再抽出,重新将二指压在下面包一圈,如是足足包了七八道,又用细绳扎住,交待说:“一时三刻不能走动,务必要等肉合拢了才能走动,不然这条腿便废了。”

巫医说得严重,郑达不得不慎重对待,依言踞坐,将伤腿伸得笔直,果然是分毫不动。

其间郑达叫来卢治,将郑府那男子形容一遍,要卢治去寻访。

郑达只是夜里见到,看得不真切,说得便模糊,卢治走时,脑中没有郑达说得那男子的形容,迷迷糊糊,想不出郑达说的那人究竟是何模样,便懊恼早先怎么不在邓长劳府中也安插些眼线。

所有人都在忙碌着,只有郑达不耐久坐,不停地换着姿势,小心地不扯动伤口,十分难捱。

更难捱的是,这一天黎逢竟无消息传来,妇息、子见、息开、韦力、梅图,所有放出去的人都盯着这几个,但竟然没有消息传回,不管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郑达便如瞽师一般,世界一片漆黑,眼不见物。

好不容易捱到夕食刚过,有人来报,守在右相府的人看到梅图出门,往上次与息开见面的方向走去。

“一个人?”

“一个人。”来人肯定的回道。

“盯死了,别惊动任何人!”

来人单膝跪地,抱拳沉声应道:“唯!”

郑达待来人离开,下令:“去问黎逢,王子府那边有何动静。”

在郑达看来,息开只是事件中穿针引线的人,王后在第一次图谋中已经失去的了媵臣猛父,手下可用的人不是不多,而是没有,所能借助的也只有王都的多马亚子见。

这是郑达唯一能想到妇息与子见如此频繁私会的原因!

哪怕是被子画撞见,也敢在随后再次见面,甚至连私会的地点都没有换。

王后徒有野心,却无可用之人,想来妇息在夜间独处,私下谋划之时,也深觉遗憾吧。

梅图若有所图,与梅图见面的人,一定是子见的手下。

再等了片刻,郑达终于想起什么,叫来顾七。

“大人!”顾七与郑达见礼,问:“何事?”

“我要抓两个人来问几句话,却又担心对方不说,你手下可有什么人让他们开口?”

顾七鼠须轻颤,嘿嘿笑道:“大人向来不喜逼问,小的自然不敢争功。大人既叫了我,何须再劳动旁人?论到讯问,小的绝对是王都一流,只需一柄短匕,那二人经我之手,若是心中有事,‘竹筒倒菽豆’,没有不吐出来的。”

郑达沉默片刻,道:“你再找两个可靠心腹,今天就找来。”

“小的有个弟弟,还有个侄子,大人都认识的,这二人可以?”

郑达不欲弼人府太多人知道,点头答应:“你安排二人到南城的一处房屋里,也不用说什么事,只叫二人候命。没有我的手令,不能让任何人与他二人接触。”

郑达说了一个地点,顾七默记于心,领命而去。

郑达先前还在心中抱怨一天没有消息,消息却接踵而至,顾七才走,另一人又来报:“王子见府上的韦力出门,看方向是往樊氏坊而去。”

郑达又惊又喜。

郑达带着阿广的头颅回到王都,易青到弼人府认人时,确认从泞邑带回的那颗人头,正是右相府的亲卫阿广。当时他就想,一定是有人买通了阿广。现在,同样的事还在继续,他们买通了梅图,对右相大人实施暗杀,所幸第一次没有成功。

梅图和韦力的勾搭,让郑达在脑中清晰地浮现出围绕右相遇刺、子成被杀案背后的那一张网。

妇息为了让子画能够继位,策划了对右相的刺杀,是整个案子的根源和幕后主使;

在子成遇害的同时,妇息的媵臣身死,妇息凭借自身实力无法对右相有所伤害,不得已找到王子见,让子见出手谋害右相大人;

其他如妇息的侄子息开、右相府那个叫梅图的亲卫,甚至是子见的马小臣韦力,都不过是妇息图谋中穿线的人物。

至于为何杀害于其中无碍、无害的子成,在泞邑听到阿广的那一番话,郑达心中便有猜测,一个现在无法求证却越来越清晰的猜测。

“这次我不会让你们得逞的!”郑达拳头紧握,然后慢慢松开。

“黎逢大人请大人示下,等梅图与韦力见面后出来就抓了,还是再等等?”

郑达看看屋外,天色将暗,郑达略一沉吟,起身要人备马。巫医听到屋外套马的动静,连忙出来,见郑达要出门,再三劝阻,郑达不得已,叫人换上马车,踩着巫医的背上车,往樊氏坊驶去。

郑达在距樊氏坊两个巷子的路边下车,“卖皮革的”黎逢悄悄地出现在他身边,体态放松,装作闲聊的样子,对郑达道:

“梅图刚进去。”

“韦力呢?”

“还没到。”

郑达微微蹙眉,他得到韦力出门的消息才赶来,怎么也不会赶在韦力的前面,联想上次跟踪时,韦力表现出的警惕,郑达心中也生出一丝警觉。

“什么时候动手?”黎逢问。

黎逢有些紧张,忙碌许久,今日终于看到曙光,他担心再不动手,以后更难有机会。

“以下三种情况可以直接抓人:梅图只身进入王子府,出来便抓了;与息开见面,连息开一起抓;和王子府上任何人在外面见面,两个都抓!”

“目前的情况是韦力出来与梅图见面,那就都抓?”

郑达没有直接回答,道:“我若不在,便是三种情况以外,你觉得有必要抓人的,也可直接动手。”

正说间,有人走近,是黎逢的人。

“有人进去了。”黎逢的人来报。

黎逢眼睛一亮,随即看向郑达,等郑达下令。

貌似闲聊的有一搭没一搭的对话,郑达心里紧张激动,脸上却还要表现出随意轻松,盘算着下一步该如何行动。

“鱼儿吃钓,该收杆了!”

多日盯梢,马上会见成果,黎逢听了,眼中闪过一丝惊喜,说:“出来就把二人给抓了?”

郑达笑着点头:“虽然不能确定他手中有没有关键证物能够指向后面的人,但还是抓了吧。”

黎逢应了声好,说:“大人,我去那边看看。”

“且慢。”郑达叫住黎逢,“抓了人之后,把人交给顾七。”

黎逢微微有些疑惑,随即点头。

郑达不再多说,装着寒暄几句,走了。

从樊氏坊离开时已是黄昏,郑达回弼人府,叫人备了筵席,将巫医请来对酌,时间虽然不早,屋内已经掌灯,但郑达要等消息来,他相信好消息会一个个接连不断的。

越是紧张关键处,越是要以轻松的面目示人。

这是很多年前一个前辈教他的话。

若梅图真如他猜想的那样,将右相大人的行踪报给外人,今日梅图所为,一定会暴露什么,收尸出身的顾七,目前也做着舍人的事,镇日与死尸打交道,手中短匕有叫死人开口的魔力。

有顾七在,他不愁梅图与韦力不交代。

今日若是没有动静,明日他还会摆上酒筵——郑达刻意要在下属面前营造这种于谈笑间随手破之的神秘。

这个久拖不决的案子已经让他在下属中的威望一再降低,虽然右相大人说过可以定谳的话,但没有找出幕后的人,郑达弼人府的主事便一日不得安生。

无论如何,现在已是收网阶段,他要扳回这一局,他需要下属对他的仰视,就如从前一样!

郑达有意挑了些轻松的话题,只是席间免不了要说到樊替、任克等人之死,少不得又是一番叹息。

正说间,黎逢进来,悄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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