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 高学舟

“家主，您若无事，小人先回去了，陆大人应该也到家了。”
楚晏眉梢微微一挑，目光如炬地盯着他，说了句：“雷虎，你该回来了。”
雷虎震动，他差点忘了，自己只是借给洛姑娘的一个小侍卫。
当初会跟在她身边，也是家主担心她堂堂县令没有侍卫不像样子，这才将自己借给洛姑娘撑门面。
如今洛姑娘身边人才济济，自己已经无足轻重，他确实该回去了。
他低头拱手道：“全凭家主吩咐，那……小人回去与陆大人说一声。”
“不必，我会亲自跟她说。”楚晏低头把玩着手上的扳指，这扳指是琉璃做的，中间层夹着一副画，他觉得挺有意思就买了。
雷虎他是肯定要叫回来的，再跟着洛媱一段日子，他怕是连心都要丢了。
洛媱已经到了及笄的年纪，如果是女儿身，已经可以嫁人了。
雷虎知道她的性别，在她身边待久了，难免会受她吸引，那可不是一般的女子。
但雷虎这样的身份，与洛家大小姐必然是不匹配的，以免他将来受伤，不如早点将他要回来。
楚晏从未如此体贴地为下属考虑过，这回自以为做了一件好事。
等他找到洛媱说起这件事时，洛媱的反应并不大。
人她确实用太久了，即使好用也不该霸占着。
雷虎收拾行李离开只用了半天时间，临走前不仅跟洛媱告了别，还特意与洛夫人他们都告了别。
陆元景一开始很怕这个大个子叔叔，现如今却拉着他的衣角舍不得他走。
在这个家里，没有一个成年男性长辈，唯有雷虎偶尔会把陆元景抗在肩膀上转圈圈，或者抱他跳到树上掏鸟窝。
要不是宋南枝不许，雷虎还能带他下河摸鱼，上山打猎。
沈童木开朗了不少，给雷虎赠送了临别礼物，是一把木质的小匕首。
也是这个时候，洛媱才知道他还有做木工的天赋。
高学舟已经跟着瞿师傅开始上班了，他不爱说话，很腼腆，但一张清纯无害的脸太加分了，瞿师傅师徒几个都拿他当小弟弟。
木工的手艺不仅仅体现在做活的熟练程度和精细程度上，还体现在擅长的领域。
有人擅长做家具，有人擅长雕画，自然也有人擅长造船。
造船的技艺与普通木工完全不同，瞿师傅带了几天也没看明白陆大人看重这个年轻后生的原因。
难道是因为长得好？
别说，有个乖巧不唠叨的徒儿是挺好的。
直到有一天，瞿师傅带着徒儿们去制糖厂检修装备，湖里的莲蓬已经只剩最后一茬了，几个年轻徒弟对着莲蓬流口水。
“师父，这湖里怎么没船了？”
“坏了呗，上回不知哪家的小子乘船去湖中心抓鱼，结果船翻了，人也没了，那之后这里就不放船了。”
高学舟一听到“船”字就精神起来了，目测了一下这湖水的深度和宽度，说：“即使没船，这样平静的水面，一根竹竿也能让人浮起来。”
竹筏是苍梧县最常见的水上交通工具，稍微有点手艺的人都会做，倒也不稀奇。
“可这边上也没竹林啊。”
见徒弟们心心念念想去湖里摘莲蓬，瞿师傅臭骂了他们一顿，“就知道吃！先去干活！”
制糖厂里的东西对高学舟来说都是新奇的，尤其在用过几个月后，工匠们重新做了调整。
水车带动榨汁机，榨出来的甘蔗汁通过竹管流到一口大缸里进行过滤，大缸底下放着车轮和木板，装满了就能推到熬煮车间。
全部的过程都在以最大程度减轻劳动者的负重，省时省力还卫生。
高学舟突然就明白了祖父经常说的一句话：匠者，虽是贱籍，却也是国之重器！
他当时觉得祖父实在太高看自己，若匠者有如此重要，为何祖父没能得个一官半职，或者成为受人敬仰的人呢？
此时此刻，他倒是明白了一些，不是他们的手艺没用，而是没有遇到会用的人。
“小舟第一次见这些东西吧？”瞿师傅见他愣在原地，笑着问。
“是，第一次见。”
“不急，等带你多走几个地方，你就会发现，这些不过是最简单的，咱们的脑子可比不上陆大人。”
他特意叮嘱了一句：“好好跟着陆大人干，你们年轻人，将来说不定能有大机遇。”
高学舟没说话，他大脑正在高速运转。
看着转动的水车，他想到，如果能在船尾巴装个能转动的轮子，水流就能推动船只，那是不是就不用桨了呢？
这么一想，他完全停不下来，看到外头有刨好的木板，二话不说就跑了出去。
“喂，你做什么去？”
“他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啊，平时看着安安静静的，没想到跑起来还挺快。”
“别是被吓坏了吧？”
瞿师傅听他们乱说话，扫了徒儿们一眼，让他们闭嘴。
他也没多说什么，陆大人只让他带这年轻人多出去走走看看，并未给他安排身份。
原以为是塞给自己做徒弟的，结果一问，人家是义安郡高家人，那必然不可能拜他为师。
高学舟的手一碰到木头就停不下来，吃饭、喝水都忘了，只有急着要小解，才会跑到一边去解决。
直到太阳下山，瞿师傅带着徒弟做完了事情，出来发现他还在那里，只是他的面前多了一条木船。
“这……这是你大半天时间造出来的？”瞿师傅目瞪口呆，更别说他几个徒弟了。
瞿师傅的儿子已经出师了，这几个徒弟是后来收的，教了快一年，如今还在刨木板呢。
高学舟点点头，这样的小船他六岁就会造了，闭着眼睛都知道构造。
一个小徒弟不服气地问：“师父，别看这船造的快，可也得能用才行啊，你看他把船造的这么奇怪，肯定载不了人。”
高学舟反驳道：“载人肯定可以的，不过不知道这叶轮能否起到推进作用。”
瞿师傅一看船尾的轮状叶片，就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了，别说，感觉是这个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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