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旧景轻摇去

　　姚景谦一眼便认出了那扇子乃是他成日里不离手的那柄，苦兮兮的说：“阿柒，你何时顺走了我的扇子？
　　还有啊，你们一大早怎得谁也不来看看我俩，我们睡到此时才醒，还旷了任先生的课。”
　　啪，肖柒将扇子合上，神色古怪的看向姚景谦。
　　“这扇子不是昨晚上你给我的么，还说什么不用还了，姑且当作我送你二人回来的谢礼。”
　　“有这回事儿？”姚景谦皱着眉头回想起来，却是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这扇子的扇面可是一位他极其喜欢的画师画的，他怎会舍得赠人？
　　“你当真想不起来？”肖柒故作遗憾道，“罢了罢了，君子不夺他人所爱，景谦兄若舍不得，便当这件事未曾发生过吧。”
　　“别啊，”姚景谦急道，“阿柒你收着吧，虽然我的确是没什么印象了，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纵然我不如君子，却也不屑做那出尔反尔之事。”语毕，他又恋恋不舍的看了那扇子一眼，嘱咐道，“这扇子出自名师，阿柒你可要好生收着。”
　　看他那一副舍不得却又不得不割爱的可怜模样，肖柒忍不住，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景谦兄，你这副样子，要笑死我了。”
　　不光姚景谦，这回就连乔音也是不明所以的看向肖柒。
　　她将扇子塞到姚景谦怀里，“我开玩笑的，你昨晚醉的根本醒不过来，如何许我扇子？”
　　肖柒抱着胳膊倚在门框上，“你还是自己好好收着吧。”
　　“你竟然诳我？枉我内心还做了好大一番挣扎，太不厚道了啊。”姚景谦虽然嘴上控诉着肖柒，面上却是一脸失而复得的喜悦。
　　“啧啧，这扇子这么重要呢？到底是那位名师让景谦兄如此推崇。”
　　闻言，姚景谦顿时来了精神。
　　“说来，还是早些年发生的事情，北宸的靖元王爷萧怀言在十几岁时曾游历九州，访遍名山大川，也拜谒过许多饱学之士，是以少年王爷未到弱冠便学了一身本事，琴棋书画无一不精，更是画的一手上好的丹青。
　　当时九州都为能得上一幅小王爷的画而觉荣光，偏巧小王爷极爱作画，是以北宸许多有身份的贵族家里都挂着那么一两副小王爷的画作。
　　而那年，我父亲恰巧出使北宸，有幸帮了靖元王一个小忙，他便将刚画完的扇面赠予了父亲，而我自幼酷爱画画，且自命不凡，父亲便将那扇面又转赠与我，想让我晓得，山外有山。”
　　姚景谦顿了顿，又接着说，“自从见了小王爷的画，我才知道，自己曾经当真浅薄，不知天高地厚。是以，我时时带着这扇子，提醒自己要谦恭勤勉。”
　　这个故事乔音早就听过了，没有太大的反应。
　　而肖柒就不同了，十分好奇的问道：“那小王爷是何许人？我竟从未听说过。”
　　“呃，大概是因为，小王爷才名满天下的时候，你年岁尚轻吧。”姚景谦想了想答道，“后来，不晓得出了什么事，他便再也没画过画，如今，他成了北宸的摄政王，以前那些事，现在很少有人提起了。”
　　原来，这扇子还有这么一段因果。
　　肖柒笑了笑，“怪不得，景谦兄如此宝贝这扇子。”
　　姚景谦也不好意思的笑了，“宝贝归宝贝，扇子毕竟是死物，怎比的上你我之间同窗的情谊？若阿柒喜欢，我便赠于你也未尝不可。”
　　肖柒摆了摆手，“景谦兄有这样的心意，便已然足够，无须再赠我什么。”
　　“你二人收拾收拾，我看陈轩兄给你们带饭，也快回来了，准备开饭！”肖柒将二人从门槛上拉了起来。
　　一提起吃饭，姚景谦又难过起来。
　　“吃了饭，我们俩是不是应该先去向先生请罪啊。”
　　“请什么罪？我和陈轩兄一大早来，见你二人叫不醒，便给你俩告了假。”
　　“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为什么不早说？”乔音愤愤道。
　　“你们没问啊。”
　　“......”
　　在静安书院的日子呆一天少一天。
　　黄昏时的落日余晖穿过案上袅袅升起的香烟，散了一室沉香。
　　肖柒坐在闲话斋里，捧着一杯茶，笑眯眯看那三人就一个话题你来我往的争辩着。
　　想起与成璟约定的三月之期，已然过了将近一个月，肖柒有些感伤。
　　若是能一直留在这儿就好了。
　　只可惜，时局动荡，将军府已然卷入纷争，成璟担心她的安危，不肯让她久留。
　　“小柒，你说我说的对不对？”一边传来乔音中气十足的声音，瞬间打断了肖柒的思绪。
　　“啊？”她一脸懵的挠挠头。
　　“阿音你不能说不过就请外援啊。”
　　“我......”乔音气的说不出话来，径直跑了出去。
　　肖柒看向姚景谦，姚景谦一脸无辜的摆摆手，“可不是我气的啊，我也不知道她怎么就突然生起气来了。”
　　肖柒又看向陈轩，陈轩也摇摇头示意自己不知道。
　　于是，肖柒认命的追了出去。
　　“阿音，你等我一等。”
　　虽然同样是姑娘，但乔音比肖柒高了半个头，腿自然也长，是以一溜烟的工夫，乔音便跑没影儿了。
　　肖柒将闲话斋和掬水院翻了个遍都未曾寻到半片衣角。
　　最后，在后院竹林旁的荷花池旁边找到了乔音，寻到她时，她正蹲在池边，看起来十分惆怅。
　　肖柒走过去，跟她一块儿蹲了下来。
　　“千荷娉娉落江南，这儿景色不错。”肖柒赞道。
　　“嗯。”乔音应了一声，闷闷的，心情果然很惆怅。
　　“我去叫景谦兄也过来看看。”肖柒作势便要起身，被乔音又按了回来。
　　“别叫他来，”乔音皱起了眉，“烦人。”
　　“景谦兄如何招你了？”肖柒试探性的问道。
　　乔音长叹一声，“没有，他没有招我。”
　　“哦？”肖柒显然不信，“我瞧着你最近不怎么爱说话，做什么事情都是意兴阑珊的，到底是为什么呢？”
　　“小柒，”乔音伸手捧了一捧水，轻轻道，“你有没有，喜欢过一个人？”
　　肖柒看着那捧水，清澈的映出乔音的脸。
　　“没有。”
　　应该没有吧，她转头看向了身后那片竹林。
　　“那你应该很难体会，我现在的心情。”乔音垂着头，出神的看着水面。
　　肖柒默了半晌，继而笑道：“你说说，万一，我能体会呢。”
　　乔音也笑了，缓缓起身，“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我们可以坐着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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