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章 痕迹

第319章痕迹

        今时今日的汉州，已然群情激奋，万众期待。

        谁会料到，在燕子湖大战结束不久，本就该沉寂一段时间的国都汉州，竟是再次躁动，亢奋。

        内院这项颇具历史性的决策，等于将民众视线，强行调转，从前封神榜第一强者的位置，拉到未来统帅候选人身上。

        并且，内院动作非常快，一道命令通知过来，总参最先准备，看迹象，因为考虑这次授封大典关乎国运昌盛，务必郑重对待。

        内院甚至亲下口谕，准予，启用国字号级别授封仪式。

        这......

        无异于在携举国之力，为总兵统帅的授衔仪式，画上最浓墨重彩的一笔，参照以往，前无古人，更后无来者。

        越是声势浩大，越能引起民众的胃口。

        现在路铺好了，就等最终的总兵统帅浮出水面。

        原以为，那套帅服公开之后，内院要进入第二轮紧急讨论，关乎敲定最终合适人选的重大决策。

        然而，内院在提议通过结束，直接闭幕，十二位大员各自返回原属任职地。

        又是不寻常的讯号。

        许久，内院二元老主动松口，只说了一句话，我们都在等你归来！

        八个字。

        意义非凡。

        “这人究竟谁啊？看内院的态度，提议之前，统帅人选已经敲定了。”

        “归来！”

        市井小巷，名门世家。

        尽皆讨论。

        而身在锦绣小区的叶凌云，并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哪怕荀清儿都为他委屈，其实到最后，亦然一笑置之。

        心如止水！

        “那枚勋章，你放在哪儿？”叶凌云突兀问道。

        荀清儿讶异，连忙答道：“我放在柜台里了。”

        前不久，叶凌云将总督大印，四等将服，肩章等一系列物件，悉数归还给了这个家国，独独留下“国士无双”这枚勋章。

        如今，叶凌云想将这枚勋章，赠与那位真正担得起这四字的老家伙，一代军神石千刃。

        诚然，也顺便兑现自己当初在燕子湖，对老人家许下的承诺，往后余生，他会保石家香火不断。

        人走茶凉。

        石家目前的境地，一日不如一日，石千刃生前还能震慑部分政|敌或者冤家，现在溘然长逝，等若石家最大的靠山崩塌。

        世态刻薄，最常见无外乎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

        一群睚眦必报的死敌，在沉寂一月有余，终于露出血腥的獠牙，恨不能开棺鞭尸，教石千刃粉身碎骨。

        “总有喜欢落井下石的跳梁小丑！”

        叶凌云垂落睫毛，食指细细抚摸着荀清儿递过来的金质勋章，心神飘转。

        那天。

        燕子湖岸。

        石千刃独自坐在一叶轻舟之上，默默喝干两壶岁月沉淀后的老酒，与此同时，老人沧桑的歌喉，也在饮酒之余，亲自为叶凌云杀人助兴。

        江山迢，烟雨遥。

        清风醉，竟惹寂寥，豪情还成一襟晚照。

        ......

        苍天笑，谁负谁胜天知晓，涛花淘尽红尘俗世几多娇？

        浮沉随浪，只记今朝！

        余音高亢，似在耳畔，老人最后呢喃自语，又道：

        “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皇图霸业笑谈中，不似人间一场醉？”

        老人再道：

        “不不不，你叶生何须人间一场醉，你要的是醉卧沙场君莫笑，不破皇族终不还。”

        血溅青天。

        半座燕子湖，凄艳如红红烈日。

        等叶凌云重返湖畔，石千刃已经生机全断，蹲下为老人合闭双目，拎起最后一壶酒，独立乌篷船，渐行渐远。

        这么多年，唯独石千刃，让他叶凌云亲眼见证到老一辈人物，视死如归，豪迈无双的风骨。

        一代新人换旧人。

        风流子弟，曾少年。

        多少老死江湖前。

        “我会去送前辈最后一程。”叶凌云五指握紧手中勋章，转头与荀清儿交流几句，正式敲定动身日期。

        荀清儿没有异议，点头表示愿意随同。

        按照叶凌云目前所了解到的情况。

        自石千刃一战败北，死于燕子湖，石家不敢及时发丧，故而延后一月，目的不过是骐骥那些仇敌，尽量看在逝者的面子上，放老人安安静静下葬。

        然而。

        沉寂一个月，竟是让死对头有了充分的准备时间，甚至有人公开放话，石千刃的追悼会现场，绝对教石家颜面扫地。

        石千刃这些年，为人中正，有仇敌，自然也有关系甚好的老同僚。

        不过，燕子湖之战，石千刃并未尽职尽责，拼全力牵制叶生，最终导致燕子湖平白无故战死两万五千人。

        此等牵连众多的祸事，因石千刃生前的举措，等于无形当中彻底开罪了站在顶尖层次，俯瞰众生的大势力。

        这些存在不敢也没办法找叶生复仇，只能秋收算账，向一个即将下棺的逝者发泄。

        如今，大家群起而攻之，此消彼长，那批原本与石家交情不错的同僚，自然不敢站出来说句公道话。

        这场兴师动众的讨伐，并非随着追悼会结束，就点到而止，恰好，仅是刚刚开始。

        第二天。

        叶凌云和荀清儿赶赴石家。

        石家就在汉州本土，不过距离市中心，还有一段很长的路程。

        这位九十多岁的老江湖，生前就盘算好了低调安排身后事，若非燕子湖重新出山，让自己再次成为焦点。

        今时今日的石家，也不会出现这样的局面。

        “路程有点远，睡一会儿？”中途，叶凌云提醒荀清儿。

        荀清儿摇摇头，靠在叶凌云肩侧，“不困。”

        此时。

        国土各地，还在激烈讨论着总兵统帅的事情，一番比较，昔年军神葬礼的关注度，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这偌大的尘世啊，从来只听新人笑，几时听得旧人哭？

        叶凌云独自拉开车窗，静静点燃一支烟，他在想，有朝一日他若死在这人间，又或者沙场，是不是也很快被遗忘？

        “你本就籍籍无名，又何必贪恋，世人怀念？”叶凌云呢喃自嘲，笑容一如既往的温和。

        约莫两小时过去，商务车终于抵达目的地。

        朝霞区，汉州麾下管辖的老城区之一，存在不少年，两侧并排而起的住宅楼，都开始留下岁月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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