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彭昆在回来的路上接到徒弟打来的电话，他没有链接耳机或者蓝牙，一手拿着手机一手开车太危险了，于是说了一句就挂了。他觉得徒弟也不会有那么重要的事找自己。过了一会，看到前方有个服务区，他就想着进去上个厕所，再给徒弟回个电话。上完厕所他就给章进打了过去，章进就把这事跟师傅说了，彭昆安慰他说：这个不关你的事，是许店不仔细，他们会处理的。又说：我晚上去爸妈那吃饭，带你一起去。如果章进今天预支到工资那肯定去，现在没有预支到工资，肯定就不能去，去师傅的爸妈那，哪能空着手去，要去也不能就随便买点，第一次去，怎么着也要买点好些的东西去，那样才不枉师傅教导一场，无奈囊中羞涩，只能说：师傅，今天就不去了，下次吧。彭昆也是随口这么一说，徒弟不去，他也就不强求，挂了电话，回到车边，他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就去打开后备箱，看着三个箱子，彭昆心想：这里面会不会不是阿胶，而是别的？这样想着就抱起一个箱子看了一下，开口都是用胶带封好的，要想打开看看，就必须撕掉胶带或者划破胶带，彭昆有些犹豫了，心想：不管是撕掉胶带还是划破胶带，都会留下痕迹，李艳事后知道自己偷看物品会不会生气呢？一想到李艳会生气，他就退缩了。其实在他内心深处，恐怕是认为这个箱子里是有问题的，否则如果真是阿胶，他打开看看李艳又怎么会生气呢？他现在怕李艳生气，这是因爱生畏，也是他内心深处不想离开李艳。于是，他把箱子放回后备箱，心想：自己管那么多干什么。当做什么也不知道不是挺好的么。这样安慰完自己后，就开车回上海了。爱情使人昏头，此言不虚。
晚上的时候，彭昆就去了爸妈家吃饭，少不得又被老妈唠叨几句。而章进吃过晚饭就到外面走走，走着走着就到了项雯雯上班的手机店。但今天项雯雯不在里面，他这才想起项雯雯今天休息，只是奇怪，怎么到现在也不跟他要二房东的电话，难道都没看上还是两个人意见不统一？估计是后者。章进摸了一下手机，想着要不要打个电话问问，但又一想，项雯雯这会说不定就和男朋友在一起，自己打过去就问一下租不租房，她男朋友会怎么想，本来就防着自己，还是算了。章进又走到附近的公园，这个月份的天气晚上还是有些冷，公园里的人不多。章进走着走着，突然看到前面一个背影很熟悉，好像是项雯雯。章进隔着距离跟了一会，确定确实是项雯雯，但周边并没有发现华俊的影子。章进发现项雯雯一直低着头走，时不时拿出手机看一会。公园里的线路大都是绕着圈的，章进跟着走了一圈，再次确定华俊不在她身边，于是快步走上前去，到了她侧边的时候，他喊了一下项雯雯。项雯雯朝旁边看过来，许是公园的灯光太过微弱的原因，项雯雯并没有立马认出章进。章进也看不太清项雯雯的脸，只是觉得对面脸上没有了笑容。他说：我是章进。这么快就不认得了。项雯雯挤出一丝笑容，说：不好意思。我有点近视。如果是之前的章进，他肯定说：那你怎么不带眼镜？但这时的他已经很懂人情世故了，女生这样说，也许是一个借口，如果真是近视，那么不带眼镜就是为了漂亮。章进说：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项雯雯叹了一口气，没说话，而是朝前走去。章进跟她并排而走，说：跟你男朋友吵架了？项雯雯过了一会才点点头章进心里一阵狂喜，果然，人的快乐大都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他压抑住内心的喜悦，淡淡的说：因为租房子的事？项雯雯又点点头。章进说：这个能理解，毕竟一下子多那么多的租金，肯定有压力。项雯雯说：我也不是让他一个人出，1300块，一人一半，他就出650块，比之前出的700块还要少50块呢！章进说：我想他肯定是不想让你出钱的。男人嘛，都是要面子的。你要体谅他。项雯雯说：这个我也能理解。我是个女孩子嘛，想要住的好一些很正常，他想省点钱，可以好好跟我说，我也不是非那个房子不住。但他说我爱慕虚荣，我怎么爱慕虚荣了？租一个多几百块的单间就叫爱慕虚荣？真是好笑！章进说：男人有时说话难免考虑不周全。说错也是有的。何况吵架时说的话，做不得数的。我看他还是很在意你的，今天看房的时候，他就一直拉着你的手，怕你丢了似的。项雯雯没有接话。章进又说：你们是怎么认识的？项雯雯抬头看了一下远方，说： 我们是在厂里认识的。章进说：那你们怎么换了工作？项雯雯说：厂里天天加班，我们一个月也很难见几次。
那种你们越是见不到就越想见的感觉，章进倒是有过，于是说：那你们现在住一起不是挺好的吗？能互相照顾。项雯雯说：住一起久了，就会老是争吵。章进说：这个没办法，跟自己爸妈在一起久了也会争吵。男女之间，就是争争吵吵，然后你让一步，我让一步，这日子就过下去了。项雯雯突然笑了一下，说：你今年多大？章进说：我95年的。项雯雯说：那我比你大两岁。章进顺口而出：可惜，怎么不大三岁！说完，他就有点后悔了，这算不算是调戏？项雯雯倒是没在意，只是说：我男朋友比我大三岁。我想着他会照顾我，但住一起之后，他就像个孩子，一回家就玩游戏，对未来也没有打算。他现在的收入都还没我高。章进说：男孩子都是这样。慢慢就成熟了。项雯雯说：你才19岁，但说的话就像是30岁的，让人觉得很踏实。章进笑着说：你这是说我长得着急啊？项雯雯忙摆手说：没有这个意思，我是真的觉得你说话很稳重。章进真想说：觉得我稳重就跟我在一起吧！但也能心里想想了，口上说：这跟职业有关。我们带的客户都是买一两百万的房子，说话像个小孩，不把客户吓跑了。项雯雯说：你们这个很赚钱吧？你现在一个月能拿多少钱？这个问题不好回答，如实说肯定不行，说谎的话，这是自己心仪的女孩子，怎么能说谎。看来只能打个擦边球了，于是说：我也是刚做这行不久，估计下个月能发个六七千块。项雯雯有些兴奋的说：那么多！真好，我要每个月有六七千块，我就自己租那个房子了！章进说：上海这边，只要肯努力，就能赚到钱。项雯雯说：我们卖手机现在竞争太激烈了，每月赚不到多少钱。章进说：那你可以来卖房子。项雯雯想了一下，说：你们还要天天打电话，出去驻守，太辛苦了。章进说：每个行业都有每个行业的难处，想赚钱，不辛苦哪行。项雯雯没有说话。
章进明白女孩子的心思，于是说：你们女孩子，不用那么辛苦，以后找个有能力的嫁了，一样过得很好。我们男孩子不一样，不努力就娶不到老婆。特别像我这种长得还比较挫的，就更要努力了。项雯雯笑了一下，说：你只是有点黑。以后变白就帅了。章进说：那是没有机会了，再过一两月天气就热了，到时还要出来驻守，不得晒得更黑。项雯雯说：黑一些也健康。男人，能赚到钱就是好的。章进说：能赚到钱，要给自己的女人花才是好的，不然有了钱出去养别人的女人，这样的男人有再多的钱，又有什么好。项雯雯说：是的，男人有钱就变坏。章进说：那也不一定。我要有钱，我就不会变坏。项雯雯笑了一下，说：没钱之前都这样说，有钱之后就不一样了。就像你说中了五百万分我一半，等真的中了，你会分给我吗？章进下意识的说：分！项雯雯看了他一眼，似乎意识到什么，说：你有女朋友吗？章进说：有喜欢的人，你也认识。项雯雯惊讶的说：我们店的吗？章进说：远在天边，近在眼前。项雯雯突然脸一黑，就往前快步走去，章进忙跟着说：跟你开玩笑的。时间不早了，你赶紧回去吧。我也要回去了。说完就赶紧溜了。刚才他鼓起勇气做了变相的表白，但看到项雯雯脸色变了，他就害怕了！回去的路上，他还在想：她以后是不是不理我了。我真是太性急了。前面都表现的好好的，没有说他男友一句坏话，以增加她的好感，后面怎么就忍不住调戏她了，这下她肯定看清我了。我现在趁她跟男友吵架的时候去变相的表白，算不算是趁人之危呢？这可不是我的本性，做了一个多月的中介，就迷失了本性，该好好反省一下。回到住处的时候，他想着给项雯雯发了微信，说声对不起。但又一想，这会项雯雯说不定回去了，自己发的微信给他男友看到，岂不是又要引起他们的争吵，还是算了。等下个月发工资再去找她吧。不论如何，自己答应了找她买手机的，这个承诺一定要做到。晚上做梦的时候章进还梦到结婚了，但就是看不清新娘的脸，早上醒来的时候，章进好一阵惆怅，也不知道那个新娘是不是项雯雯。
周二的时候，因为许常斌不在，店里自由了很多。但该做的事情，比如网络房源跟新，房源开发电话都是要做的。中午章进出去吃饭的时候，发现师傅跟来了，就问：师傅，你怎么没和得意一起。彭昆说：得意跟他同学去吃了。章进笑着说：那好，我们师徒俩有段时间没一起吃饭了，走，我请你。彭昆说：不用了。等你下个月发工资请我吃顿好的，今天我们AA。章进说：好。你要吃什么？彭昆说：好久没吃拉面了。章进说：行。我也有几天没吃了。两人来到附近的拉面馆，一人点了一份拉面，就相对而坐。彭昆说：章进，你不觉得今天店里少了几个人？章进想了一下，说：没少啊。彭昆说：冯朵朵和她男朋友陈贺都没来。章进笑了一下，说：师傅，你没看值班表吗？昨天是冯朵朵值班，陈贺就一起了，今天他们两个休息。还有冯朵朵的师傅张师姐今天也休息。彭昆尴尬的笑了笑，本来想以那句话做个开场引子，没想到还凑巧他们两个都休息，于是也不埋伏笔了，单刀直入的说：冯朵朵他们两个不是休息，而是离职了。章进有些吃惊的说：怎么可能？昨天不还好好的上班吗？彭昆说：这是得意跟我说的。昨晚冯朵朵就和陈贺带着行李走了。章进说：这一个月快干满了，不去结工资吗？彭昆说：哪有工资可结！章进说：我记得师傅你说过，离职了，提成可能拿不到，但工资会发的。彭昆说：他们没有工资了。章进说：为什么？彭昆说：昨天发生的事情你不知道吗？章进说：我知道过程，但不知道结果。彭昆说：店里赔了一万八给那个租客，租客又每月加了三百块钱继续租那个房子。章进说：按老板的性子，怎么会赔的那么爽快？
这时两碗拉面都到了，彭昆先吃了一口，说：老板可是聪明人，这事他问了律师，是百分百要赔的，这样的话，干嘛不早点赔，等着别人闹了再赔那不是更吃亏。章进说：老板既然都赔钱了，跟冯朵朵有什么关系呢？彭昆说：老板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这事许店和冯朵朵都有责任，章总让许店和冯朵朵各出四千，店里承担一万。许店没有话说。四千块他也赔的起，也应该赔。但冯朵朵就不愿意了。这事听说她当时问了许店，许店说可以签她才签的，所以她觉得自己没有责任，不想出钱。但这事还是章总说了算，冯朵朵就气的和陈贺一起离职了。刚好，两人这个月还差几天，加在一起的工资差不多四千块。章进说：万一那个假冒房东的租客被抓到呢？这个钱不得还给我们吗？彭昆说：抓到那个人很有可能，但想拿回钱就很难了。你想，不到一定的份上，谁会去咋骗？肯定是穷疯了！章进点点头，说：但章总这又何必呢？为了四千块赶走两个业务员，不划算！彭昆说：我猜，章总是想裁员，故意这样做的。章进说：为什么要裁员？彭昆说：原本以为这个月市场会很好，但到现在怎么样？我们店开了四单，镇上只开了一单门店的多得是，还有挂蛋的。这说明整体市场不好。章总肯定也发觉了，我们店在现在这个市场下，根本不需要那么多人。章进也觉得师傅说的有道理，心里对章总的敬佩之心减了不少，感觉章总少了很多担当，太现实了。他说：师傅，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彭昆说：得意说了一部分，昨晚还碰到张小慧了，她跟我说了一些。章进叹了一口气，虽然跟冯朵朵和陈贺的交往不多，但看着一起共事了一个月的同事走了，心里还是有些伤感。彭昆看出章进有些情绪低落，就说：以前就跟你说过，做我们这行就是这样，来来去去很正常。那目前这个市场，他们即使这个月不走，也待不了多久。章进说：那师弟那边？彭昆也叹了一口气，说：所以我要让他尽快的开单，不然得意也撑不了多久。得意一走，他的同学肯定也要走。章进说：师傅，今年的市场会那么差吗？彭昆说：再差的市场也会有成交，就看个人的本事了。如果今年的市场很差，你又能熬过去，那么在这个板块也算是一号人物了。章进说：只要跟着师傅，我就有信心！彭昆说：你现在拍起马屁来也是脸不红心不跳了，看样子都可以去表白了。说到表白，彭昆想起一事，说：你昨天带那个女孩去看房子了？章进点点头，黯然的说：她有男朋友了。彭昆说：他们关系怎么样？章进说：看一次哪看的出来，不过他们昨天吵架了。又把吵架的原因说了一遍。彭昆很快看出问题来：你们中午的时候就分手了，你是怎么知道他们吵架的？章进说：昨晚在公园闲逛，碰到她了。彭昆说：你不会是一直跟踪人家吧？章进说：师傅，我怎么会做这种事！真的是偶尔碰到的。彭昆说：那挺好的，说明你们有缘分。章进说：我昨晚开玩笑似的跟她表白了，她一下子就变脸了。彭昆说：她骂你了吗？章进说：我看她变脸了，就立马溜了。彭昆说：泡妞跟我们谈案子一样，就是胆大，心细，脸皮厚。你现在也就心细这条基本及格，胆大和脸皮厚还差的远。昨天那时候干嘛就跑了？这不是让对方觉得你有色心没色胆么？你说哪个女人会喜欢一个胆小的人？章进觉得师傅说的有道理，暗暗后悔当时走的太快了，顿时拉面也不香了。彭昆又说：没事，谈恋爱就跟谈案子一样，没有一搞就成的，只要她还在这边，还没有结婚，你就有机会。男子汉，就该越挫越勇！章进点点头，把剩下的几口拉面一下子吃完了，内心似乎顿时充满了能量。
下午两点的时候，店里就章进和何静在，章进知道师傅是陪杨得意带看去了，高枫和唐浩出去驻守了，袁刚哲下午一点就出去了，也不知道干啥去了。章勇师兄是早上打完卡就不见了。还有秘书，根本没来，秘书一般都是周六末休息，今天周二是要上班的，但想来是跟许店约会去了。章进也管不到别人，只是这个时候也有些犯困，想出去走走清醒一下，正要起身，就看到来了两个女士，年纪大的大概五十左右，一脸凶相，年轻的大概二十五六，有点胆小的跟在后面。两人一进门，年纪大的就喊：我找朱涛，他在吗？今天是何静值班，这时她已经站了起来，听得是找朱涛，就往后面看了一下，刚好对上章进的目光，章进以为何师姐是让他出面接待，毕竟店里就他跟朱涛关系好，于是他站了起来，说：您好！您找朱师兄有什么事吗？那中年妇女说：我们去年年底跟他租的房子，我们现在要退房！章进说：您二位到这边坐，朱涛师兄已经离职了。说着把两人带到会议室。那中年妇女说：那叫店长来。章进说：不好意思，我们店长今天休息。这样，您有什么事先跟我说。我处理不了再跟店长打电话。您怎么称呼？中年妇女说：我姓梅。我们现在要求退租。章进说：梅女士，您是因为什么原因要退租呢？梅女士说：这个房子甲醛超标，搞得我们家孩子天天哭闹。章进说：您是租的哪个小区的房子，几号几零几？梅女士说：海风小区15号502。章进说：那您稍等，我跟朱师兄先打个电话问下情况再回复您。说完就退出去了，也没去给客户倒水，主要是这个梅女生说话有些咄咄逼人，让人心里很不舒服。出了会议室，章进心想：昨天碰到一个假冒房东的骗租金，今天又碰到退租的，何静看到章进出来，问：怎么样？要不要给许店打电话？章进说：等下，我先跟朱涛打个电话问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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