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流逝
我去缴电话费，不小心账单被晓艺发现了，晓艺看到整整一个月的工资居然都缴了话费，晓艺哭了，她哭的很伤心。
借口是为她装的电话，却没打给她几次，我惭愧不已。
“你又不做生意，哪里用得了这么多话费？你到底和谁通话？有这么多话说吗？你骗我，欺负我，我恨你！”
我紧紧抱住晓艺不让她歇斯底里：“有一次打电话给刘阳，那混蛋没有挂机，刚巧听见你在外面叫我，就下楼和你一起出去了，回来发现我这边电话也没挂好，我没敢告诉你，怕你生气，我保证不会再有下次了。”
“真的？”
“真的。”
我发现朋友有时可以用来出卖，我发现撒谎是人类的美德，这些都是无师自通！眼见的一场硝烟被化解于无形，我发誓再也不会辜负一个给了我全部的女孩。
“好好爱你的女朋友！”林泠说。
防止小艺再发现我的秘密，我开始打扫一切可能的痕迹，我把那写有‘愿孤独终老’的扉页撕掉，同时烧毁那些为林泠写的却没人看过的晦涩的诗篇，我开始安静的学习，我开始努力的工作，我要给晓艺一个远大的前程。
夏天即将过去，秋天又要来了，日子过得真快，转眼间我和晓艺双方家长都准备谈婚论嫁了！晓艺的母亲依然不怎么待见我，说我骗走了她的女儿，可是见面该客气相互还是客客气气。
晚上我坐在书桌前给林泠寄去一张明信片，中间摘录了一段诗：
关切的是问
而有时
关切是不问
倘若
无消息
如沉船后静静的海面
其实也是
静静的记得
我牢记林泠的话我要好好爱晓艺。
我打开窗户，看着夜晚的风景，心情平静，不再纠结于我和林泠之间剪不断、理还乱，欲说还休的关系。
我祈祷那片废墟上终究有人会发现林泠干净的灵魂，然后把她含在嘴里，捧在掌心。
什么是幸福？幸福就是当我想起林泠的时候，内心宁静。
深秋的一个夜晚，我拥着晓艺静静的躺在床上，抚摸着晓艺微微隆起的小腹，商量着结婚的细节。
突然，电话响了，电话响的很突兀，已经很久没有电话在深夜响起了，我懒懒的抬起手来接听：“喂……谁啊？”
电话那头响起我终身难忘的声音：
“流言真的可以杀人！我逃不出这环境，我讨厌这城市，我累了，我整夜整夜的失眠，服下太多的安眠药也不管用，我已憔悴不堪！我想起了我的父母，我想起了我的故乡，我想起了你——我们都是活在旧时光里的人，我要你，带我逃离这座城市……”
我听她的声音越来越吃力，开始听不清，如呓语，最后无论我怎么叫喊，电话那头都悄无声息，我感到不安！我开始恐惧！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着我。
晓艺也从床上坐了起来：
“发生什么事？”
“不知道，我得出去一下，你先睡觉。”
“不，我和你一起去！”
“好吧，我打电话给刘阳让他开车以最快的速度送我们过去！”
你终于赶到了，你拼命的敲门，门内一点声音都没有，你用脚踹开了门，你发疯似的冲了进去……
你看到林泠静静地躺在床上，一只手垂出床外，电话听筒悬在床头柜下，一个相框反压在她的胸口，另外一只手安详的放在相框上边，神情清泠无比，似在沉睡，又似陷入梦魇之中。
你怎么呼喊都不醒，你从未有过如此的慌张，那一瞬间你感到天塌了！
你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感受不到她的体温！你将那垂下的手放入被窝，将那相框从她冰凉的手下抽出，你看着那相片，那是你和林泠唯一的合影。
你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一瞬间你发出了悲恸的声音！整个化工厂住宅区的夜空都充满了你绝望的嚎哭……
你感到一股强大的力量在吞噬着你。死亡太冷，把你冻得浑身发抖。
你的泪洒落在相框上，你看着林泠越来越模糊，你越来越看不清她清泠的容颜。
你恨一生只能爱一人！你恨你爱的太早！你恨这该死的化工厂！
林泠死了，他们不会悲伤，他们依旧贪婪着，麻木着，颓废着。你痛的撕心裂肺，肝肠寸断，以至于头颅叩地倒地昏厥……
这是你第一次面对死亡，面对爱人的消逝，在青春韶华的年岁，你长歌当哭：
这座城市正上演一场巨大的悲剧舞会
夜漫山遍野的袭来
人们赤足踩着雪的呼吸狂奔
黑暗中的舞蹈空前绝后
我的爱人从一扇关着的窗户里飞走了
带走我沉重的姓名颤抖的手
所有的痕迹像江河一样深沉
赤裸裸背叛我儿时的纯真
生命的羽毛啊！载不动飞翔的梦
誓言的遗嘱啊！擦亮我漆黑的眼
这个埋葬过你的城市啊！
你的名字将困惑它一生的视线！
死是夜的黑，生是白的光。你早已习惯黑夜，黑夜只属于你和林泠。
你一个人静静看着培训班三楼空旷的房间，你站在一九九五年深秋的夜里，你站在缓缓流逝的时光里，你又看到了林泠翩若惊鸿的独舞，你又听到了林泠清泠如水的歌声，突然你感到孤独，一种命中注定的孤独紧紧的缠绕着你……
孤独
你说孤独
是的
孤独不可言说
孤独深不可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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