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门房的老头

昨日王爷府中有急事，他便没回来，可是心中还记挂着三朝回门的事，所以天还没亮他就一路策马赶了回来。

        此时下人们才刚刚起，园子里静悄悄的，清晨的露珠还未散去，一颗颗滴落在叶子上，混杂着青草的清香，被一阵阵凉风送来，他深吸了几口园中新鲜的空气，一身的疲累感瞬间消散无踪。

        整理了混乱的思绪，他迈着脚下的步子向筠如的院子走去，远远的望着，她的小院子好像是笼罩在一层薄雾中，却又看的极真切。

        没两步就走到了，他看着那紧闭的院门，想了想，还是没伸手敲下去，就这么站在门口，欣赏着清晨薄雾中的景色。

        他的宅子里，实在算不上好看。

        清晨的天亮的很快，李昭言只觉得等了并没有多大一会，此时已经天光大亮，他的身上隐隐也落了些露珠。

        身后的门咣当一声从里面拉开了，李昭言应声转过身去，因为动作太过急切，他的斗篷下摆也随着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旋儿。

        筠如打着哈欠打开门，看到的就是李昭言万年不变的一身黑衣，身姿如玉的站在门口。

        她一个哈欠还没打完，就这么半张着口惊讶的看着门口的人，而他，带着满身的露珠，像是从清晨的薄雾中走出来的。

        李昭言高抬了一边的眉毛，饶有趣味的笑吟吟的看着筠如，她还穿着睡觉时的里衣，一身纯白色洁净无瑕，面上未施粉黛，肌肤胜雪，柔软的发像是瀑布般垂在身后，此时被微风徐徐吹着，几根发丝随风摇动。

        像是吹到了他的心里。

        李昭言只是这样笑着看她，并不说话。

        筠如从惊讶中回过神来，顿时有些窘迫，看着他，下意识的就问出了口，“这么早，你怎么在这儿？”

        “今日是三朝回门，我特地向王爷告了一天假，陪你回去一趟。”

        李昭言这么说着，筠如觉得，他的眼眸里，像第一次见面时，闪着温润的光，筠如看着看着就入了神。

        “筠，筠如，”他唤了一声，被她这么看着，他也说不出来为什么，竟有些手足无措起来，肩膀处像是僵硬了似的，他微微的动了一下，果不其然发出了声响。

        “噢，噢，”筠如回过神来，忙侧身请他进去，已经快入秋了，早些时候还是有些凉的，李昭言的眉梢上已经结了露珠，筠如在心底轻轻笑了下，也不知他在外面等了多久，真是，这是他的府宅，不会随便找个院子进去歇息吗，就算在她这儿，也可以敲门啊，竟傻傻的在外面站了这么久。

        两人走了进去，在屋里坐下才觉出些暖意，筠如给他倒了一杯茶，想让他暖暖，可端起杯子才想起来，这茶早凉了，一时她的手顿在半空中，给也不是，放也不是。

        李昭言全不在意，接过她手中的杯子，一仰脖灌了下去，茶水流入腹中才觉出凉意，像是喝烈酒般，不禁发出“嘶”的一声。

        筠如忍不住笑出了声，在凳子上坐下，笑说，“我忘了，这茶过了一夜早就凉了，要不让清浅去沏壶热茶来，只是不知道这时候厨房烧水的婆子来了没有。”

        看她说着就要起身，李昭言忙拦住她，“无妨无妨，别麻烦了，我，我也不渴。”

        筠如半起的身子就这样顿住了，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微妙，空气一时像是凝滞了，半晌，她挠了挠发丝间的额角说，“那个，要不我先去里面梳妆，咱们用过早饭就走。”

        筠如简直是有点落荒而逃的意味，小跑着到了里间，清浅刚整理好了床铺，看她这样，疑惑的问道，“怎么了姑娘？”

        “李，昭言回来了，”筠如坐在梳妆台前的凳子上，呼出一口气，顿了顿才说，“今天回门，他告了一天假陪我回去，也不知道他在外面等了多久，身上都结了露珠。”

        她说着语气渐渐低了下去，像是在自言自语，清浅听到了，并没有开口，拿起桌上精巧的木梳子，灵巧的手指穿梭期间，不一会儿就盘好了发髻。

        清浅又挑了身衣服，一袭淡绿色薄纱长裙，筠如穿在身上，仿若飘逸仙子似的，清晨还有些凉意，她又拿了一件斗篷带着。

        李昭言在外间一动不动的坐着，他的背影，坚实又宽阔，看了好一会儿，她才走上前去，在他面前的凳子上坐下。

        “厨房的饭菜不是，很好吃，”筠如想到那天厨娘殷勤的送来满满一桌子菜，那味道，到现在还萦绕在鼻尖，有股子说不出的古怪，她虽然不会做菜，可怎么也想不出，那好好的菜，一样的工序，到最后竟出了那样的味道，也不知李昭言自进京后都是怎么用的饭。

        “清浅，”她伸手招呼了一声，“还是拿些银子到外面买些吃的回来，”

        “等下，”李昭言按下了她抬起的手，“别忙活了，走，我带你出去吃。”

        “啊？”筠如还没反应过来，李昭言已经站起来，拉着她的手，顺势就走了出去，他这肚中咕咕叫着，一刻也等不了了。

        两人一路快步走着，风风火火的，此时府中的下人早已干起了手头的活，锄草的，打扫院子了，还有来往穿梭的，可都看得真切，老爷拉着夫人的手，有说有笑的，这可真是，还好看见了，以后这府里的风向，可就要变了，那几位连老爷面都没怎么见过的姨娘，怎么能和夫人相比。

        不知是谁腿脚跑的快，早已到门房上通知了一声，等李昭言带着筠如穿过宽大的府宅来到门口时，台阶下早已备好了要出行的马车。

        李昭言很满意，在怀中摸了摸，掏出一块碎银子远远的赏给门房，倒将那老头吓的受宠若惊，刚刚他拿着扫把差点给了老爷当头一棒，没想到老爷不计较，反而赏给他一块银子。

        李昭言难得的露出一丝笑意，扶着筠如上了马车，自己才躬身做了进去，车夫“嘚”一声，一甩鞭子，马车应声而去。

        只留下门房的老头呆呆的站着，花白的胡子被风吹起，稀里糊涂的得了一块银子，他掂了掂手，还不小呢，抵他一个月的月钱了，害，不管他了，老头心满意足的转过身去，哼着小曲，拿着扫把扫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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