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叶枝

李昭言被她孩子气的话给逗笑了，指肚轻轻抚过她脸颊，没成想眼泪却流越凶了，他轻叹了口气，将筠如带进了怀里。

        “别说这些话，”李昭言摸着她的发丝，心里也跟着柔软起来，“从前我觉得一条命没什么要紧的，可是和你成亲后，我突然很畏惧死亡，我想要和你生儿育女，过一辈子。”

        李昭言的声音轻不可闻，他不确定筠如有没有听到，不过，没关系，这些话他本也没打算说出口。

        可是筠如听到了，李昭言说出口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的飘进她耳朵里，她心里，何尝不是这样想的。

        李昭言听到了远处的马蹄声，知道是他们追过来了，松开了筠如的手，又替她擦了擦眼泪，柔声道，“别哭了，等会让他们看见，还以为我欺负你了呢。”

        李昭言笑起来，筠如从袖中掏出帕子拭了拭眼角，再抬头看时，他的面容终于清晰起来。

        筠如点点头，深呼了一口气，李昭言利落的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杂草，向筠如伸出了手，光线映照在他的衣袖上，筠如怔怔的看了会，握紧了他的手，顺势起身。

        两人踏着脚下的青草，李昭言的马果然是训练有素的，并且极通人性，静静的等在一旁，他走过去，解了绳索在手里，向着小道走去。

        马蹄声越来越近，筠如推开了李昭言伸过来的手，抽了抽鼻子道，“在马上颠簸，还不如坐马车呢，你自己骑吧，我去和叶枝说会话。”

        筠如说话还是带着浓浓的鼻音，眼角红红的，李昭言点点头，等到他们过来的时候，让筠如扶着他的手，踩着脚蹬上了马车，天气晴好，他们赶路便顺利许多，再往前走些，便是湘州地界，比预计的时间还要早上两日，李昭言便下令放慢速度，缓缓前行，也能让筠如少受些颠簸之苦。

        马车里光线昏暗，可叶枝还是注意到了筠如的异样，她是个直性子，有什么话不懂得藏在心里，伸着脖子带着好奇问道，“夫人你怎么了，看起来像是哭过一场。”

        筠如握着手里的帕子，低垂了目光，她和李昭言的事是个秘密，就是母亲也不知道，如今心结虽然已经解开了，可是……此时还是烂在心底比较好，她将手帕展开来，又握在一起，低声道，“没什么，就是刚才在河边踢到到了石头。”

        “啊……”叶枝低呼一声，对于夫人说的话她深信不疑，顿时一张小脸上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一脸担心，“夫人，踢到石头可疼可疼了，我小时候顽皮，我爹一时不看住我，结果脚踢到了木桩上。”

        叶枝嘴角发着丝丝凉气，全身都战栗起来，筠如不禁转头看她，问道，“然后呢。”

        “然后……”叶枝耸了耸肩膀，难过的叹了口气，“然后我疼的半个月不能下床走路，自然也就不能和小伙伴们一起玩了，我张大嘴哇哇的哭着，我娘哄不好，便将气撒在我爹身上，拿着擀面杖撵了他一里路。”

        筠如忍不住笑出声来，看着叶枝那娇憨无辜的表情，更觉得她可爱，待这一阵笑意过去，筠如道，“你爹和你娘感情可真好，”她转了目光看着不断晃动的帘子，刚才的沉郁伤心正慢慢消散。

        “那可不嘛，”叶枝努了努嘴角，拧眉想着，“那怎么说的来着，噢，青梅竹马，我爹和我娘就是青梅竹马，他们是一个庄子里的，从小一起和泥玩，我外祖家就在我家旁边，我还有三个舅舅，他们都很疼我。”

        叶枝像说着什么秘密似的，靠近了筠如的耳边，低声道，“我大舅舅可严厉了，小时候没少打我二哥和三哥，但是他从来不打我和大姐，每次从码头扛活回来，还会给我们买好吃的。”

        叶枝说完得意的笑着，脸上是从小受宠的小姑娘才有的纯真烂漫。

        筠如向一侧歪着，拉起的叶枝的手，温声道“等这次回去，我给你备些嫁妆，你就回家去吧，在府里当差终归是有些不好，将来夫婿家若是讲理的还好，若是难缠，便会拿这个来挑你的刺。”

        叶枝没想过这么多，听了筠如的话，她顿了顿，突然将头转过来，嘻嘻笑道，“我才不怕呢，我娘说了，将来夫家要是对我不好，就让我爹哥哥舅舅们打断他的腿，就因为这个，我们村里的男孩都怕我。”

        筠如噗嗤笑出了声来，这个小姑娘真是太敢说了，不过，倒是有几分道理。

        “你个小财迷，”筠如点了点她的额头“估计你娘将早就把嫁妆给你备好了，哪需要你自己出来挣啊。”

        “那不一样，”叶枝笑着，“就算不备嫁妆，我还要给我的小侄子们买虎头帽和虎头鞋呢，还要给他们买好吃的，谁让我是小姑姑呢。”

        叶枝说完一摊手，仿佛压力很大的样子。

        两人一路闲聊着，不时传来一阵笑声，马车稳稳的行驶，倒也不觉得无聊。

        下午时，他们已经进入了湘州地界，来到一座偏远的小城内，在此之前，李昭言早已嘱咐过大家，湘州虽说只有小股匪患闹事，可他们一行外来客，为防万一，不得不小心些。

        五匹马一辆车就这样缓慢紧凑的驶进了城内，叶枝和筠如好奇的掀开帘子看着京城之外的人文风情，虽说太阳已经西斜，可小城内人来人往的还是很热闹，筠如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同，叶枝却一脸失望的将头缩了回来，嘟囔着道“我还以为湘州人和咱们长的不一样呢，这么一看这儿和京城也没什么不同嘛。”

        筠如也放下帘子，问道，“那你以为湘州人该是什么样子的？”

        “起码要高些或者矮些，”叶枝伸手比划着，“还有房间屋舍，我听说书的说，有一个国度，房子都是白色的高高的楼房，女子都蒙着面纱，她们的头发是金色的，长的与咱们不一样，像是书中的妖怪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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