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亲事

李昭言背对着文楠，见他背影萧索落寞，忍不住上前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谁是谁非，官府自有定夺，各人的命运都握在自己手里，你不能一辈子替他们打算。”

        “我是不能一辈子替他们打算，”文楠并不转身，目光一瞬不错的看着那些陆续被带走的人，突然话风一转，“李大人，我想求你一件事。”

        “你说。”

        文楠慢慢移动脚步，面上没有一丝表情，一双眸子紧紧盯着李昭言，不过片刻，却又低下头去，“我是他们的领头人，要说错，那都在我，我想求大人……”

        “我听九木子说了，”李昭言出声打断，“他们抢劫百姓财物，这事跟你没关系，不是你犯的错，别往身上揽，具体该如何定夺，官府自有计较，我既然奉陛下之命前来，自然秉公办理此事，有罪该罚，无罪释放。”

        文楠低着头，并不出声。

        李昭言看着眼前这个身高几乎与他不相上下的男子，突然起了拉拢之心，王爷若是能得此人相助，必然有所益处，文楠能文能武，一个人能抵他和季钰两人。

        “文楠……”李昭言思衬片刻才开口，“你一身武艺，不如随我一同回京城，陛下爱才，必会给你一官半职。”

        “不必了，”文楠只是淡然的摆手拒绝，“我自由惯了，不爱受这管束，只要李大人能做到秉公执法，那我就放心了，只是，九木子是个孤儿，他老姑又上了年纪，希望大人和夫人能看在他给你们带路的份上，给他一口饭吃，他和他老姑都是老实人，如果可以，别让他被欺负了。”

        “放心。”

        “三瓜子一直跟在我身边，没有参与那些事，大人既然不追究我的罪责，那我能带他走吗？”

        文楠终于抬起头来，直视着李昭言的目光，那向来眉目英挺的面容上，好像一瞬间浸染了风霜，不过是一低眸一抬首，好像已经历尽了半生的坎坷。

        “当然可以，”李昭言温和开口。

        “多谢大人，大人和夫人……保重。”文楠最后深深看了李昭言一眼，一抱拳，转身去了，来到被官兵团团围住的包围圈里，准确的找到了三瓜子，他蹲下去，抬袖子擦了擦三瓜子顺着鼻孔笔直流下来的血迹，不知说了句什么，三瓜子那稚嫩的脸上顿时笑的像是春日里的花儿，两人一同起身，向着下坡走去。

        李昭言的目光一只跟随着，直到他们转了个弯，又转了个弯，身影完全不见了，才轻轻叹了口气，抖了抖身上的斗篷，已经临近十月份，连湘州的天也变寒了。

        ……

        京城周府。

        厅堂内，周晋坐在椅子上，低着头一声接一声叹气，周夫人在一旁看着他，手里端着茶盏，并不出声。

        “夫人你说……”周晋连头也不抬，一双眼睛紧盯着鞋尖，心里一遍又一遍回想着三皇子遣人来传的话，无论如何也想不出个头绪来，只好与周夫人商议，“卉儿整日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怎么就会跟三皇子……”

        一句话没说完，周晋继续摇头叹息起来。

        周夫人慢慢的将手中的茶盏放在桌上，若无其事的理了理身前的裙摆，出口的语气轻飘飘的好像头顶的云，“卉儿秀外慧中，三皇子能看上她，也不足为怪。”

        “我说的不是这个，”周晋摇摇头否决，一双眼睛里仍然充满的疑惑，“卉儿性子娴静，除了早晚请安，基本上看不到她出院子，这段日子为着公务上的事，三皇子常来咱们府上，可是，按理说他们是碰不着面的，怎么突然，就要纳卉儿为妾？”

        周晋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的事，周夫人可是一清二楚，陈嬷嬷不止一次和她说过，周卉这些日子行迹反常，没事就跑到园子里凉亭上侯着，衣着妆容上也能看出明显变化，总是一袭白衣作出可怜兮兮风华绝代的样子，连丫鬟也不带，自己一个人跑到高高的凉亭上，坐在石凳上双手托腮望着远方，那副样子别说三皇子，就是她一个上了年纪的嬷嬷见了心里也要生出三分怜惜。

        这些日子为了招待三皇子，周夫人可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前厅伺候的小厮都是挑选出最伶俐的，茶饭点心上，周夫人特意请了一个从前宫里出来的嬷嬷，虽说三皇子不常在他们府上用饭，可一切都得备好，让周夫人没想到的是，这一阵疏忽，竟让周卉钻了空子。

        陈嬷嬷煞有介事的和她说这事时，周夫人只是笑笑，她早就知道，周卉是个有主意的，原本她作为嫡母，在亲事上也是尽心了的，不过既然周卉看不上，那就由她去，不过一个妾室，也值得她费劲心力，这京城谁不知道，三皇子满心满眼里，都只有正妃明氏，她过去，还不知道是个怎么情形呢。

        “夫人？夫人？”周晋看着目视前方一动不动的周夫人，提高声调喊了两句。

        “嗯，”周夫人回过神来，看着外面温和的日头，淡淡说了句，“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在老爷看来卉儿如此出色，那三皇子此举也就不足为怪了。”

        周夫人压下心里的明了，含糊了句，周晋这个人，你要说他糊涂也不算糊涂，可精明跟他是不搭边的，尤其事关他这个女儿，就更拎不清了，前些日子一心想攀人家的嫡子，如今又因为三皇子的提亲唉声叹气，说句实话，人家一个堂堂的皇子，能看上你一个六品官家的庶女，那是给了脸面了，虽然只是个妾室，可皇帝只有两个儿子，将来的事，谁能说的准呢。

        “唉……”周晋手扶着桌角，又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没等他下一口气叹出来，周卉在丫鬟的引领下，慢慢走了进来，还不待她屈膝行礼，周晋已经伸出手，示意她坐。

        “卉儿别多礼，快坐快坐，今日让你过来，是有件事，唉……”周晋话没说完又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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