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一出好戏
眼前发生的一幕简直让张举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时间呆在了原地。
还是老头最先反应过来，自己主动跑到张举的身前，张开自己的双手将张举护在身后，微微转过头说道：“张掌柜，你就好好呆在我的身后，我来保护你。”
张举看着眼前这干瘪瘦弱的老头，内心涌起深深的悔恨。
没想到自己之前那般态度对待眼前之人，他却丝毫没有情绪，在面对危险的这一刻仍旧是将自己保护了起来。
不由的，张举的眼眶红了起来，鼻头也是一阵发酸，哽咽地说道：“谢谢您，我之前这般对您，您却仍旧是不计前嫌。”
老头轻笑了一声说道：“张掌柜的做法是人之常情，可以理解。我既然是遵公子的命令，那么必须带着你安全地离开，这是我的责任。”
老头的这番言语，让本瘦弱的身躯顿时变得高大伟岸起来，在张举的眼里简直就是光的代名词。
前方的战斗并没有出现太焦灼的情况，甚至完全可以说是黑衣蒙面人们单方面的屠杀，没过多久地上便躺满了官府的捕快们。
黑衣蒙面人中走出一人，径直来到老头的面前问道：“这些人应该怎么处理？”
老头想了一想，恶狠狠地说道：“杀了吧，以绝后患。”
话语中的杀伐之意令张举不寒而栗。
“等等！”张举赶忙出言制止道。
“张掌柜有什么别的意见吗？”老头转过身直勾勾地看着张举。
被老头的眼神盯得有些发毛，张举艰难地咽了口口水，说道：“他们毕竟是官府的人，就这么杀了官府不会怀疑到我们的头上吗？”
老头听了张举的话，戏谑地说道：“难道张掌柜的认为放他们回去就能消除我们的嫌疑了吗？官府既然派他们过来抓你，那么官府难道还会认为张掌柜是无辜的吗？更何况，不杀他们，他们回去以后自然就完全坐实了张掌柜的罪行，但是如果他们没回去呢？”
老头说话说道一半便不再言语，只是静静地看着张举。
是啊，不杀这些捕快的话，回去以后完全就能坐实自己的罪名。但是如果把他们全杀了，那么岂不是就是死无对证了？将来哪怕真把自己抓到了，那么只要自己咬死没有这回事，那么官府便不能拿自己怎么办。
想到这张举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并没有其他的意见了。
见张举也是同意了下来，老头和领头的黑衣蒙面人打了个手势，黑衣蒙面人便心领神会，吩咐下去。
一时间传来一阵阵哀嚎和闷哼，然后便重新归于寂静。
尽管张举有些不忍心，但是事到如今只要死得不是自己，那么死再多人他都不会在意了。
见场面已经收拾干净，老头让黑衣蒙面人们将现场打扫干净，自己领着张举继续朝碰头的地点走去。
不消一会儿，张举的眼前出现了一辆马车和四个同样蒙着面的人，老头让张举站在原地不要乱动，自己上前和几人交涉。
老头和那帮人交涉了一会儿后，重新走了回来，对着张举说道：“张掌柜，公子还是不放心你就这么一人独自离去，我想我还得跟着掌柜再行一段距离，以确保安全了。”
张举巴不得老头能够继续跟着自己，赶忙用力地点了点头。
于是两人便先后钻进了马车。
马车里，两人相对而坐，马车外两名车夫坐在马车前头，令两名则是跟在马车身侧，警惕地打量着四周。
见暂时安全下来，张举本身高度紧张的神经此时好不容易放松了下来，全身有些酸软地瘫倒在了座椅上。
缓了一阵子后，张举坐直身子，恭敬地朝着老头行了个礼：“多谢救命之恩，还不知如何称呼？”
老头摆了摆手说道：“我只是公子身边的一个无名小卒，你真要谢还是得谢公子才对。”
老头似乎对张举的行为不太感冒。
张举见老头这番模样，知晓他是不想和自己扯上过多的关系，便不在这件事情上过多地纠缠。
“对了，公子让我询问张掌柜一件事情。”老头突然出言询问道。
“请讲。”张举见对方有事要问，也是露出一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表情。
“三水镖局的事，张掌柜的如何看待。”老头提问道。
其实老头的话若是让旁人听到，自然是有些摸不着头脑的，但是此刻的张举好不容易将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便会错了意。
“唉，三水镖局也是运气不好，本身可以跟着公子得些好处，却没想到白白丧了命。”张举叹了口气说道。
听了张举的话，老头眼睛打了个轱辘，继续说道：“是啊，这还真是始料未及。”
“要不是着了那伙贼人的道，事情也不至于闹到如此复杂的地步。害得我差点也因此丢了性命。”
“那张掌柜的觉得和宁家商铺的合约之事应该如何解决？”老头继续试探道。
“合约之事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料想东家......料想那宁家大小姐也不敢不认，只要我能够安全脱身，待到风头过去公子自然就能够上门讨要那份违约金。”张举下意识地想称呼宁艺璇为东家，但是想到如今自己做了此等违逆的事情，便匆匆改了口。
“宁家商铺的那份合约确定和公子手上的合约没有出入吧？公子最在乎得便是这一点，如果有出入，怕是将来会平添许多麻烦了。”老头问道。
“放心吧，合同是我亲自修改的，也多亏我给宁家商铺做事这么多年，宁家大小姐还是很倚重我的，我提前便在合同上动了手脚，从一改成十，岂不简单？”张举带着一种自豪的情绪说道。
所以小人毕竟是小人，依靠别人对自己的信任，居然做出伤害别人的事情，并且哪怕到了此刻仍旧是沾沾自喜。
“对了，公子答应事成之后给我的报酬，我这一离去岂不是拿不到了？”张举突然想起报酬的事情，赶忙开口问道。
老头听罢张举的言语，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说道：“你还想要报酬？去牢里要吧！”
说完掀开马车的门帘，却见马车前的两名车夫正恶狠狠地盯着自己!
“你们究竟是何人！”到了这个时候张举哪里还会不明白自己着了他人的道，外强中干地怒吼道。
两名车夫中的其中一人掀下蒙面的布块，冷笑地看着张举。
眼前这人令张举感觉非常眼熟，但是一时之间竟想不起是在哪里见过。
“张掌柜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呢，前几日我们还在宁家商铺见过面呢。”这人见张举的表情，知道他没认出自己是谁。
“啊！你是那天老东家带来的人！”张举这才想起来，这年轻人分明就是当初宁远带来的那人。
此人正是易思迁。
“师傅，这一趟辛苦你了，没想到你老人家的演技居然如此精湛，什么金鸡百花奖岂不是信手拈来，甚至搏一搏奥斯卡小金人也说不准能拿下！”易思迁笑着对老头说道。
老头正是易思迁的师傅池远山。
池远山一脸疑惑地说道：“什么金鸡百花？什么小金人？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呢？”
“没什么没什么。”此时易思迁也是心情一片大好，边笑边摇着头。
“好啊，原来是你们给我设的局！哈哈哈哈，就算你们逮住我了又怎样，你们杀了那么多的官差，你觉得你们跑得了吗？”张举此刻变得有些歇斯底里，癫狂地说道。
“嘿，我们可跟你们不是一丘之貉，我们可没杀官差。”易思迁听了张举的话，顿时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
“难道之前那些人也是你们的人？好啊，居然敢假冒官差，你们可知道自己已经酿成了弥天大错！”张举听易思迁否认杀了官差，便猜想之前那些人也是他们的人假扮的。
“谁说那些人是假扮的？其中不是有个你认识的人吗？”易思迁调笑道。
对啊！之前在那群官差中分明看见了陈捕快的面孔，虽然接触不多，但是张举自觉自己识人的本领定是不会认错的。
“难道说......”张举如今说话都有些磕磕巴巴起来。
“你猜得没错，那帮人都是正儿八经的官差！”易思迁声色俱厉地说道。
“那......那又怎样，就算你们现在把我送到官府，你们有什么证据证明我说过那些话嘛！”张举还想做最后的挣扎。
“他们自然是不行的，那么我呢？”坐在马车头的另一名车夫此刻也是取下黑布，冷冷地看着张举。
“韩......韩......韩捕头！”见到此人的真面目后，张举内心的最后一丝希望也是破灭了。
这人正是府衙的捕头，韩冬冬。
张举此刻犹如一团烂泥，瘫倒在了马车上，知道今天再无脱逃的可能了，两眼空洞无神地望着马车的天花板，陷入沉默。
韩冬冬扯着烂泥一般的张举，将其拖下马车，此刻之前假死的官差们早就就位，走出两人扭着张举便将其拖上另一辆马车。
易思迁望着被带离的张举，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朝着韩冬冬抱拳道：“今日多谢韩捕快了！”
“应该的，毕竟是伯父亲自交代的事情，加上这件事情确实有些恶劣，那么我自然得朵朵配合。话说回来，易兄的手段着实高超，居然想到了这种办法让张举亲自说出事情，在下实在是佩服。”韩冬冬也是个洒脱的人，很自然地表达着对易思迁的肯定。
这年代可没有所谓的不能钓鱼执法和诱供，只要手段合理，破案才是关键。易思迁倒是并不觉得自己的手段有多高明。
“等等！伯父？不知韩捕快的伯父是何人？”易思迁突然察觉韩冬冬提到伯父二字，疑惑地问道。
“宁春寒正是在下贱内。”韩冬冬自觉地回答道。
感情这人就是宁春寒的夫君，宁艺璇的堂姐夫啊！
“小弟易思迁见过姐夫！”易思迁突然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对着韩冬冬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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