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九章 “瘸”身而退

　　其实，对于截肢这件事，任明空的反应并不是很剧烈，他在盯着自己空荡荡的裤腿管看了几个小时后，突然如释重负一样地叹了一口气。

　　瘸了就瘸了吧。

　　他又不是不能自由活动，有通天机甲和翼板在，任明空并不会被困在一张床上哪儿都去不了。

　　虽然这样对他的生活造成的影响确实不小，但还谈不上彻底绝望。


　　任明空很偏执，很固执。他不能接受自己的东西被强行夺去，然后又如同被逼无奈一样换上替补品，这就是他拒绝诸葛明亮的理由，也是他拒绝机械化改造的理由。当然，这个理由不是全部，还有一部分是他内心深处仍然无法认同将自己当作一件“物品”来加以改装和升级。

　　实际上，如果让现在的他回到在静冈的那一天，他或许会毫不犹豫地选择主动进行机械化改造，以此大挫鬼怪红莲的计划。

　　是的，他就像个偏执的死小孩儿。

　　他就是不愿意让自己像一条被咬得伤痕累累的狗一样爬回床上，他要颤颤巍巍地站着，即便代价是瘸着。

　　总之，任明空出院后的生活并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他本来也没个工作，家里就靠他没事儿向天外天卖点从秘境里或者从敌人身上薅来的东西支撑开销，完全够用。

　　虽然有翼板和通天机甲辅助行动，但任明空还是要了一副拐杖，在经过了一段时间的练习后他已经能够熟练地拄着拐上下楼了。

　　眼下已经是任明空穿越回来的第四个年头的十二月。

　　未来的每一步他看得越来越不清楚，时间每接近他穿越的日期一天，他的不安便会多一分。

　　他知道自己已经被世界舞台给踢了下去，纵然他现在仍然有着不俗的战斗力，但他的斗志近乎消弭殆尽了，是随着那一声如释重负的叹息一并消失的，他将自己的焦虑与斗志都化作了一口浊气，归还给了天地。而被踢出世界舞台之后的他，再也不会参与超凡世界的活动，他没有兴趣了。

　　任清娴在哪里，他也不想知道了。


　　或许那个男人只是想鞭策自己往前走，但我累了，不想走了。

　　他要是愿意来见自己的话，那欢迎，要是不愿意的话，就算了。

　　任明空自认无愧于所有人。自己可以全身而退了，不，“瘸”身而退。任明空抬起头，有些自哂地笑着。他打算搬到青城山上去住，那里是个休养的好地方，或许可以容忍他在那里老去死去。

　　任明空本来打算把大狼和五哥交给诸葛关灯养的，但是这两只却执意要跟着任明空去青城山。

　　他倒是无所谓，只是觉得自己现在已经残了一条腿，照顾它俩可能没有那么细心周到。

　　于是，从那天开始，青城山的道观中，便多出了一个拄拐的身影，穿着素色的粗布麻衣蹲坐在前山正殿的阶陛上，望着来来往往的香客游人，一坐就是一上午或者一下午。任明空坐在那里的时候什么不会想，他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的景象，明晃晃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打到他的脸上，眼前的一幕幕都仿佛是剪影的胶片，四周的嘈杂中，任明空只是专心地听着香烛噼里啪啦剥落的声音。

　　虽然他已经好久不在蓉城的报纸上被当成稀罕事儿来刊登了，但来来往往的游客中总还是有那么一两位能认出他的。

　　“诶那个不是那谁嘛！”

　　“谁啊？”

　　“那个……那个……想不起来了，好像之前上过报纸的，还挺有名。”


　　“你看错了吧，那个瘸子哪儿像是有本事的样子。”

　　这些对话落在任明空的耳朵里，就像是山间穿堂而过的风，留不下一点痕迹。而其他道士对于他的议论也从来都不少，在青城山上，真正静心的修行人虽然不少，但也绝对不多，大多数小道士都还是愿意嚼一下舌头根子的，人们总爱从议论别人的话题里找到一些优越感。

　　而这些声音，任明空向来也是听不见的。

　　他能听见的声音只有一个。

　　“走，吃饭咯。”

　　信玄老道乐呵呵走扛着长幡从青石道上走到殿前来，今天他身上没多少挨揍的痕迹，看起来运气不错，碰到的人都明事理懂善恶。信玄将幡平过来，捅了捅倚在阶上闭着眼睛的任明空，喊了声吃饭。

　　任明空一骨碌就爬了起来，一手抓起靠在旁边的拐，一手抓住信玄捅过来的幡的竹竿，两手一撑便站了起来。

　　“今天吃啥？”任明空两三步走到信玄身边，精神抖擞，丝毫不见刚才的惫懒模样。

　　对川渝人民来说，吃是头等大事。

　　信玄颠颠往食堂走，边走边不着痕迹地把自己装钱的布袋从靠近任明空的右侧转移到了左侧，这才说道：“啊，茄子烧肉，好像还有豆花饭，你想吃撒子就自己去跟后厨嗦，不要讲礼，钱我出。”


　　听到有茄子烧肉，任明空脸上的表情顿时灿烂了起来：“不讲礼，不讲礼，那明天可以给我来一条二尺长的龙虾吗？没有二尺的话一尺八也行……哎哎别走啊！一尺七也可以的！信玄道长！一尺六咋样？老道！糟老头子！一尺五！不能再少了……”

　　任明空在青城山的日子过得很快，在这青山的城郭中，他仿佛与世隔绝了一样。

　　他才不在乎鬼怪红莲和天外天打成啥样了，也不在乎神宫到底有没有将那部分土地强制收回，更不在乎莱昂的灰色帝国经营得如何了，不在乎凯撒的修行到了哪一步……

　　他的眼里只有“这一顿”和“下一顿”。

　　反正信玄老道说了，他出钱，任明空可从来没有跟那个糟老头子客气过，不是因为对方不缺钱，而是因为他切切实实地体会到了信玄是发自真心地不介意他要在这里赖多久，又要吃掉多少米多少菜。

　　“这就是你真点了一只波士顿大龙虾的理由？！”

　　某一天，信玄看着任明空面前的大龙虾，气得胡子都快翘起来了。

　　但任明空笑得很开心。

　　【作者题外话】：这本书到现在已经写了半年了，作为狼正式意义上的第一部作品，百万字是狼对它最初的预期。

　　事实证明，这个预期没有太大的偏差，行文至此，虽然还有不少的地方可待发掘，但是整个故事的主线却已经迈向了尾声。


　　预计完结时间在这个月月末或下个月月初。

　　感谢一路伴随，多有毛病，各位海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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