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背锅

护卫队长，一个平日里严谨而精神抖擞的男子，此刻却显得无精打采，他耷拉着眼睛，似乎对这日复一日的工作感到了厌倦。他随手打开了灵魂玉简藏所的大门，目光只是随意地在柜台上一扫。
  柜台最上方，按常理应该只摆放着四块灵魂玉简，因为据他所知，九煞殿的其他五位殿下已经陨落。
  “啊！”护卫队长的双眼猛地瞪得滚圆，嘴巴张得老大，仿佛要发出一声惊呼，却因为过度的震惊而发不出任何声音。他此刻的感觉，就如同被天雷劈中一般，完全吓呆了。
  九煞殿中，狄龙和狄箭是功力最高的两位，尽管已有五位殿下陨落，但只要这两位还在，九煞殿便依旧稳固如山。
  然而……柜台最上方，那原本应该完好无损的四块玉简，此刻却只剩下一块孤独地立在那里，而代表狄龙、狄箭、狄旭三人的灵魂玉简，已经完全碎裂。这碎裂的玉简，对护卫队长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他深知这代表着什么。
  护卫队长深咽了一口干涸的喉咙，他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严重到他甚至不敢大声呼喊。他努力平息着自己的恐惧，先是施展了印法关上了门，然后疾步朝狄螚殿赶去。
  “九殿下，灵魂玉简藏所的护卫队长求见。”门外传来了通报的声音。
  “让他进来。”狄螚的声音从殿内传出，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
  狄螚的面色有些难看，他知道，灵魂玉简藏所的护卫队长是他最不想见到的人。因为这个人的到来，往往意味着九煞殿中又有重要人物陨落了。
  护卫队长一进来就猛然跪下，他的这一举动，让狄螚心中一突。
  此刻，护卫队长的双眼略微发红，瞳孔深处充满了惊恐，嘴唇发白。尽管他在努力压制自己的恐惧，但他的神态已经完全出卖了他。到底发生了什么，能让这位平日里冷静的护卫队长如此恐惧？
  “说，到底怎么回事？”狄螚冷喝道，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呼吸也变得粗重起来。
  “九，九殿下。”护卫队长的声音干涩，仿佛许久没有喝过水的旅人，“九殿下，大殿下他们……他们……”
  听到这里，狄螚只感到一阵眩晕，但他的心中依旧带着一丝希望，继续追问道：“说清楚，他们到底怎么了？如果你撒谎，我就让你魂飞魄散。”
  唯有一丝希望，支撑着狄螚继续追问。
  “死了，都死了。”护卫队长一说出这句话，整个人就瘫坐了下来。虽然瘫坐在地上，但他感到心中的重压减轻了许多，刚才那巨大的秘密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我知道了，你退下去吧，不可将此事告诉他人。”狄螚的声音平静得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是。”护卫队长连忙退走了。
  狄螚就这么坐在椅子上，安静得可怕。然而，他没有注意到，他的脸色已经苍白如纸。
  空白，他的脑海中一片空白。
  狄螚就这么坐着，虽然思绪万千，但又仿佛什么都没想。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失去了意义，过了许久，狄螚才感到自己的心……好疼。
  宫殿中的侍女们根本不敢靠近，狄螚那冷漠坐着的模样已经持续了三天。然而，她们不知道，这三天对于狄螚而言，既像是无尽的长夜，又像是短暂的一瞬。
  “呼，呼，呼……”狄螚的呼吸变得粗重，如同风箱一般。他的脑袋一阵阵眩晕。过了不知多久，狄螚才感到自己的心脏……好疼，疼得仿佛要撕裂开来。
  “大哥，二哥，三哥，四哥……”狄螚的眼前浮现出一幅幅往昔的画面，那是他们九兄弟在海底修妖者世界闯荡的岁月。
  “不，大哥他们不一定死了，还不一定。对，肯定是那护卫队长骗我，是他骗我的。”狄螚低声自语，他的眼睛赤红，状若疯狂。下一刻，他已经冲出了大殿，直奔灵魂玉简藏所而去。
  缓缓的……门开了。
  狄螚站在灵魂玉简藏所的门前，目光凝重地投向柜台最上方。那里，原本整齐排列的四块灵魂玉简，此刻已有三块碎裂，如同破碎的心，散落一地。每一块碎裂的玉简，都代表着他最后三位兄弟的灵魂，已经消逝在了这个世间。狄螚的心，这一刻反而沉寂了，他缓缓走入房间之内，然后施展手印，轻轻关闭了大门。
  独自一人站在古木柜台前，狄螚就这么静静地看着那碎裂的三块灵魂玉简，仿佛在与逝去的兄弟们进行最后的告别。
  九条紫煞蛟龙，曾是海底修妖者世界中的传奇。幼年之时，他们便在那个凶险的世界中不断东躲西藏，有时为了生存不得不杀人越货，有时为了逃脱追捕而夺命窜逃。但是，无论遭遇何种困境，九兄弟一直彼此相互扶持，兄弟之情甚至超越了他们自己的生命。
  九兄弟，如今八人已逝，只余狄螚一人。
  “呵呵……”狄螚低声笑了起来，笑声中带着一丝凄凉，随后他的脸上竟然满是笑容，“众位哥哥，想当年我们九兄弟纵横海底修妖界，那是何等的风光，如今众位哥哥已经先去，这世间唯有老九我一个了。”

  狄螚随意坐下，手中凭空出现了一酒瓶，他喝了一口，对着那碎裂的灵魂玉简缓缓道：“众位哥哥，多少年一路走来，我们九兄弟从来没有吃过大亏。几年前，八哥死了。”
  狄螚眉头一皱，也就是当初狄瞳的死，引起了一连串的悲剧，九兄弟也接连死去。
  “八哥死，而后二哥也死了，随后在黑石海岛之上，连续死了三位哥哥。短短数年间，连续死了五位哥哥。可是即使知道那凶手是侯费和秦羽，我们却因为那个散仙的存在，不敢出手。兄弟之仇，却不能报，每想起此事，我就心如刀绞。”
  狄螚的呼吸都颤抖了起来，随后他又喝了一口酒，试图平复自己的情绪。
  “而今曰……剩余三位的哥哥也死了，死了，都死了……九兄弟风光依稀在眼前，如今却只剩下我一个，我狄螚……环顾八方世界，却是无一兄弟了。”
  说完后，狄螚便缓缓喝酒，不再说一句话。狄螚那享受美酒的脸上反而有着一丝轻松，一种没有丝毫顾及，丝毫在意的表情。此刻的狄螚和过去完全不同了。
  对于九兄弟而言，兄弟是最大的羁绊。
  当兄弟都死光了，还有什么能够束缚狄螚呢？
  俗话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八个兄弟都死了，狄螚等于是‘光脚的’。
  狄螚站了起来，看着碎裂的灵魂玉简，灿烂的笑了！
  “众位哥哥，你们都死了，我也不在乎什么了，当初不敢对付秦羽，是担心其他兄弟被牵连，现在世间唯有我一人，什么也不用顾虑了。从今天起，老九我一定会活得好好的，众位哥哥放心，那些凶手……一个都休想安稳。”
  狄螚眼中寒气恍如来自九幽一般。
  随后狄螚就这么地走出了灵魂玉简藏所。
  什么样的敌人最可怕？不是疯狂嗜杀的人，而是没有一丁点顾及，而且头脑清醒冷静，心中只有复仇唯一目标的人，这样的敌人才是最可怕的。
  过去九煞殿的人，因为其他兄弟存在还有所顾及。然而如今八兄弟死，唯有一个狄螚。他当然没有任何顾及，最危险的是，经历了如此剧变，受到如此打击的狄螚，不但没有疯狂，却反而比过去更加冷静清醒。
  或许，也可以称作是‘阴冷’。
  ·······
  此刻，在潜龙大陆的洪荒深处，一股庄重而又神秘的气息弥漫开来。
  “诸位道友，如今九剑仙府的位置已为世人所知，我们应当何时启程去开启这仙府之门呢？”言绪真人环顾四周，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大厅中回响，询问着在场的每一位修者。
  延墨微微皱起了眉头，沉声道：“何时开启？从潜龙大陆到金木岛的距离大约有两亿里，以空冥前期高手的正常速度，一年的时间便足够了。但各位派出的人功力参差不齐，所需时间自然也难以确定……”
  依达冷冷地打断了他的话：“一年半时间，我紫焰魔狱的人必定会抵达金木岛。”
  “若要到达金木岛，我方的人则需三年时间。”延墨此言一出，令在场的众人都感到震惊。
  青龙带着几分疑惑地问道：“延墨，以你的速度，估计一两个月就能到达，为何需要三年？”他自然能猜出延墨的速度之快，若全力飞行，一个月便已足够。
  延墨点头回应：“不久之后，红鸾将面临六九天劫的考验，龙岩同样可能随时迎来天劫，给予他们充足的时间更为妥当。”
  “三年便三年。”秦羽点头同意，侯费早已度过六九天劫，而小黑半年后也将面临天劫，对于秦羽而言，并不急于立刻开启九剑仙府。
  “既然如此，三年后的今日，我们在金木岛集结，然后一同进入暴乱星海，共同开启九剑仙府，各位意下如何？”延墨再次环视众人，他的声音中透露出一种决断。
  那么多年都已等待，对于这短短三年，自然无人急于一时。再者，开启九剑仙府必须集齐九把玉剑，缺一不可，既然大家都持有玉剑，便不必担心他人会提前行动。
  言绪真人、依达、秦羽、青龙、三眼老妖相继同意了这个计划。事情商定后，众人便准备各自返回。
  然而，就在众人即将分别之际，延墨忽然开口：“哎，秦羽兄弟，有件事情我需要提醒你。”
  “哦？延墨兄有何指教？”秦羽带着微笑，礼貌地询问。
  延墨反问：“秦羽兄弟，我杀了狄龙三人，你难道没有想过这会带来什么后果吗？据我所知，你和侯费曾杀死九煞殿的几位兄弟，现在九煞殿只剩下狄螚一人。”
  秦羽的脸色顿时一变。原本在讨论九剑仙府的事宜时，他只想到了狄龙三人是延墨所杀，以延墨的实力，狄螚根本无法报仇，其他的并未多想。
  但现在经延墨提醒，秦羽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延墨杀了狄龙三人，九煞殿如今只剩下狄螚。狄龙他们之前还担心牵连其他兄弟，不敢找我和费费报仇，但现在情况不同了。”秦羽的眉头紧锁。

  “狄螚的实力一般，无法击败费费和我，但……父王和大哥二哥就难说了！”
  秦羽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
  狄龙等人知道自己父王等人的身份，之前他们不敢伤害自己的亲人，但现在只剩下狄螚一人，情况就难以预料了。
  “秦羽，你真是太愚蠢了，当初为何要将自己的身份全盘托出。”秦羽心中自责。
  当初秦羽认为九煞殿绝对不敢动自己的亲人，因此无所顾忌。而且他回到秦王朝与亲人团聚，狄龙等人肯定会查出他的行踪，隐瞒也是无济于事。
  “延墨，你杀了狄龙三人，让我背上了这个大黑锅。”秦羽心中感到一阵苦涩。
  延墨一脸无辜地摊了摊手，对秦羽说：“秦羽兄弟，这怎么能怪我呢？别担心，我不会让你背黑锅的。我会直接派人传递消息出去，就说狄龙三人是我延墨所杀，这样如何？”
  秦羽轻轻叹息一声，心中明白，即使狄螚得知是延墨杀了他的三位兄长，狄螚又能如何？延墨的实力在青龙之上，狄龙三人的死对狄螚来说，无疑是绝望的打击，报仇对他而言根本毫无希望。狄螚不太可能将复仇的目标放在几乎无法成功的延墨身上，反而更可能将怒火发泄在自己无法抵抗的亲人那里。
  “秦羽，不必过于担忧。从今往后，海底修妖界将不再有九煞殿这个名号。我会派人传令给九煞殿麾下的所有洞府，告知他们九煞殿如今只剩下狄螚一人，从今日起，九煞殿已不复存在，那些洞府就由我们随意分配。”青龙的话语中透露出一股决断和权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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