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9.旧神陨落

血色的水面似乎被某股强大的力量撕裂，裂口中，一道混合着浓稠血液的血柱冲天而起，那是一道裹挟着血水破空而出的影子，其身姿如蛟龙出水一般，但血水散尽后，祂暴露在空气中的身形却并不像蛟龙那样威武。相反只能用狰狞可怖来形容。
  这道影子通体为素白色，与其说是龙，其样貌似乎更像是一条虫，只不过却长着数条像是触角一般的东西，这东西足以刺穿的大地。祂利用这些触角沿着井壁上的层层铁架迅速地朝着上方攀爬，体型大约相当于一条成年虎鲸。
  按这样的体型估算，其重量至少在十吨以上，那些铁架根本无法支撑它的体重，只能作为踏板，在被祂攀爬后便迅速层层叠叠地崩溃。
  虽然这破水而出的神秘物种长相如此丑陋，但依旧有人为之感到痴迷：“太美了！简直太美了！这是多么美妙的力量？如此巨大的身形，竟然能在物理法则之下发挥如此恐怖的速度，这样的肉身该是多么强大！？这就是神的力量啊！！”
  终于，在祂蹦出井口之后，完整的模样展现在众人面前。
  雪亮的灯光照耀下，一个身裹着白色丝线，看上去像是一枚巨大的虫茧的东西冲出井口飞跃到半空中，祂的下面是八条狰狞的长尾。
  这似乎就是赫尔佐格期待已久的‘神’的姿态。
  “噗嗤——”
  夏弥忍不住笑出声。
  “这是……一条虫？”一旁的冯宝宝也忍不住对其进行吐槽。
  “是啊，一条还没发育完全的虫子，竟然被某些家伙奉为神明？”
  夏弥忍不住嘲弄眼前这个没见过世面的蠢货。
  眼前这东西或许的确有着白王的血统，但绝非真正的白王，更没有资格称之为‘神’。
  硬要说的话，历史上大概的确有那么一位和眼前姿态相符的传说生物。
  不过那也的确是条虫。
  是在古老的东方大地待不下去，被斩断一颗头颅，狼狈逃窜到这弹丸之地的‘九头虫’。
  哦不，祂在这边的名字，似乎叫做八岐大蛇？
  “闭嘴！”赫尔佐格闻言有些愤怒的看向两女，他不允许有人嘲笑他多年努力的结果，“看着吧！这不是祂真正的姿态！”
  像是得到了鼓励一般，那白色的茧也迫不及待地要证明自己。
  通天彻地的吼声从巨茧中爆发，那是神的愤怒。
  苍白色的触手把最后的茧撕破，猛地抓住光滑的井口稳住身形。
  “八岐大蛇！”王将兴奋地看着屹立井口的伟岸身影。
  神话仿佛照进了现实，抓住井口的不是触手，而是八条弯曲的龙颈，那东西长着八个头颅，锋利的牙齿咬在进口上防止自己滑下去。它的下肢畸形短小，只能把八个头颅当脚来使用，
  看上去模样十分的滑稽。
  虽然看上去有些滑稽但是八双如灯笼般的金色眼睛在空中明灭，强大的压迫感让人仿佛看见了魔神。
  “虫子依旧是虫子。”夏弥轻蔑的笑了笑。
  她早就猜出这是八岐大蛇了，这东西在她眼中只能是虫子，但是有人愿意信仰这样的虫子她也没办法你说是吧？
  罢了，随他去吧。
  “你懂什么？”赫尔佐格恼羞成怒，虽然他不太清楚眼前的女孩凭什么能够如此轻蔑的看待眼前伟大的存在，但是他很快就会让对方见识到厉害，“我的目的不仅于此！是的，祂的确还不够完美，但我——会让这个世界看看什么是真正完美的神！”
  言语间，他猛地挥手，一道漆黑的身影闪现在他面前。
  “旧神啊，安息吧。”
  他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他渴望的从来不是‘神’的复苏，他想要的只有‘神’的力量！
  “然后——为新神降临献上赞礼！”
  眼前的‘神’之所以以这般丑陋的姿态复苏其实也在他的计划之中，毕竟完整的‘神’的力量无人能揣测，即便是他也没有能力等神完全苏醒取回力量后再从对方身上夺取力量。
  出现在赫尔佐格面前的黑影，如果源稚女在这里的话大概一眼便能认出来，这就是赫尔佐格用来操控猛鬼众的‘王将’。
  准确的说应该被称之为‘影武者’。
  没有人知道赫尔佐格究竟有多少个‘影武者’，甚至即便此刻现身于此的‘橘政宗’以及‘王将’是否是赫尔佐格的真身依旧无人能知晓。
  这老家伙太过谨慎，也许不到最后是不会显露出真身的，所以孙浩然才会一直忍耐到现在还没打算出手。
  此刻出现的‘王将’手中，握着一把诡异的刀刃，其形状像是手术台上的解剖刀，但材质很特殊体积也巨大无比，看样子似乎是专门为眼前的生物准备的。
  赫尔佐格准备如此之久，看来就是为了进行这一场他预想中伟大的手术，那是从眼前的生物身上剥夺神格，让他自己登临神道的伟大实验。
  面对的八岐大蛇似乎感受到了眼前靠近之人身上赤裸裸的贪欲，毫不留情的发动了反击。

  只见眼前一道闪烁的弧光掠过，在场的人都能看见，这八岐大蛇除了八颗脑袋之外身体之下竟然还藏着一条尖锐的尾巴，这条尾巴如同绝世之剑一般划破夜空，瞬间便将手持刀具靠近的‘王将’一分为二。
  然而后方的‘橘政宗’看见这一幕不仅没有感到恐惧，反而变得更加兴奋了。
  又一道‘王将’的身影闪烁到他身前，捡起那把手术刀，继续朝着八岐大蛇靠近。
  ‘王将’与‘赫尔佐格’声音重叠在一起，仿佛是同一个人在说话。
  “天丛云！！真是太棒了！哈哈哈——”
  言语间，‘王将’的身形再次靠近。
  伴随着兴奋而猖狂的笑声，手里手术刀一般的刀具毫不留情的落下，一刀将八岐大蛇的尾巴斩落。
  喷涌的血柱升天而起。
  “吼——”
  愤怒的惨叫声响彻整个红井。
  “哈哈哈哈——”
  ‘橘政宗’和‘王将’放肆的笑着，“果然如同我所料，新生的‘神’即便是‘神’，依旧不堪一击！放弃挣扎吧！成为我登神的祭品！”
  说着，赫尔佐格的两具身体分工行动，‘王将’继续拿着手里的刀具，似乎准备解剖眼前的‘神’，而‘橘政宗’则是操控着一旁早已经准备好的机械臂收集被斩断的‘天丛云’，脸上满是贪婪与兴奋之色。
  轰——
  天空突然间躁动起来，不知道是因为‘神’的复苏，还是因为对赫尔佐格弑神举动的愤怒。雷云在昏暗的天空中滚动着，轰响的雷声像是来自太古的战鼓，奏响了新神登基的恢弘乐章。
  很快，在雷鸣声中，旧神陨落。
  赫尔佐格放肆的践踏着‘神’的身躯，他将脚下踩着旧神的身躯君临世界，从这一刻开始，他的步伐这世间无人能挡！
  巨刃在八岐大蛇狰狞的身躯之上不断切割撕扯着，此刻八岐大蛇的头颅已经被尽数斩断，但顽强的生命力让祂本该已经沦为尸体的身躯依旧不断挣扎。
  而赫尔佐格并没有打算就这样放过祂，似乎要将它的心脏从庞大的躯干中挖出来！
  “真是悲哀。”
  夏弥面无表情的看着这近乎于残忍的一幕。
  一个神话中的生物，竟然被区区人类蹂躏至此，即便是因为刚刚复苏尚未夺回力量，也未免太过不堪。
  这样的存在不可能是真正的‘白王’，顶多只是‘白王’的参孙。
  不过……这究竟是不是白王的本尊似乎并不重要。
  赫尔佐格的目的似乎只是‘白王’的血脉之力而已。
  按照孙浩然的说法，这货试图以绘梨衣为‘圣骸’，洗净这份血脉中的杂质，并将其注入己身，彻底粉碎他原本作为人类的血脉之力，从而突破身为混血种的桎梏，化身完完全全的纯血龙族。
  继承了‘白王’之血，纯粹的纯血龙族。
  在这个众神已经陨落的失落时代，的确与‘神’无异。
  但是不是夏弥瞧不起赫尔佐格的计划，这计划的确堪称天才的想法，可就算成功了又能如何呢？
  一个继承了‘白王’之血的纯血龙族？
  开什么玩笑。
  即便是‘白王’亲临，能否在那个男人手中活下来都是未知数。
  小丑罢了。
  在夏弥思考的时候，
  ‘神’的挣扎似乎也到了尽头，祂的心脏被挖出来，心血被抽离，神躯彻底陨落。
  不知道多少年过去，这个时代已经没有人在等待着祂的归来了，属于旧神的时代早已落幕，迎接祂的，只有叛逆者的屠刀！
  ‘王将’从陨落的神躯之上高高跃起，再次回到‘橘政宗’身边，并将手中的试管递给‘橘政宗’，那似乎是从神的心脏中采集到的某种实现赫尔佐格野心的重要物质。
  夏弥面无表情的静静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她在想，既然‘王将’将‘神之血’献给了‘橘政宗’，那么眼前这个‘王将’估计和刚才被‘天丛云’一分为二的‘王将’一样，只是‘影武者’罢了，而‘橘政宗’——会不会就是赫尔佐格的本体？
  如果是的话，现在就让孙浩然可以动手了。
  然而为了百分百确认，她并没有发出信号。
  因为直觉告诉她，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孙浩然说过赫尔佐格应该是个胆小如鼠的蛆虫，怎么可能像刚才一样有恃无恐地站在聚光灯下，站在舞台中央，欣赏着两个怪物的厮杀？
  先不说怕不怕被波及，这站在全场最引人注目的地方，简直就像是在向所有人说：我就是赫尔佐格，求针对。
  这完全不符合赫尔佐格谨慎的性格。
  这老家伙不可能一点都没有提防公司的准备，不可能将自己暴露在危险之中。
  此刻‘橘政宗’完全毫无防备，如果现在突然出现一个人的话，可以轻易地取他性命。
  似乎正是为了应对这样的情况，孙浩然早已经安排好了人来试探。
  “刚才那是什么声音？难听死了。”

  一道带着愠怒的声音，从入口处传来。
  两道身影提刀的身影缓步而来，一老一少。
  说话的是老人，面目狰狞的老人——上杉越。
  他只是单纯的为了砍人而来，自然不会有什么好脾气。
  而跟在一旁的源稚生看着眼前的一幕，微微皱起了眉头。
  眼前的身影，是他无比熟悉的人，‘橘政宗’。
  这个老人此刻正狂笑着看着眼前的表演，即使听见背后有人来了，脸上的笑容依旧来不及收起。
  老人缓缓的转身，目光轻蔑地看着他，这戏谑的目光让他实在无法将记忆中的老人和眼前的这个家伙重合在一起。
  不过事实依旧摆在眼前，根本无可争辩！
  “我该叫你赫尔佐格，还是橘政宗？”
  “哈哈哈，看来……你好像从某些人口中了解到了一些不该知道的东西啊？”
  ‘橘政宗’嗤笑着看着源稚生，像是自言自语一般癫狂的笑着，“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果然如同我所料一般，公司的家伙还真是不可小觑呢，我自认为自己已经足够谨慎，没想到还是没能逃过公司的调查吗？”
  “你……早就料到这一切了？”
  被绑在实验台上的夏弥闻言似乎有些惊讶，目光微凝的问着。
  当然，她这也是装的。
  “哈哈哈——当然。”
  赫尔佐格毫不在意的回答着，“我做事一向谨慎，自然将每一种情况都计算到了。”
  他笑着，用轻蔑的目光扫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你们以为知道我是谁，就能阻止我的计划了吗？太天真了。”
  言语间，带着公卿面具的身影挡在橘政宗面前。
  赫尔佐格似乎打算用这具影武者来应对两位皇血的拥有者。
  “这就是……王将么？”源稚生微眯着眼睛，他从源稚女那里听说过关于‘王将’的描述。
  此刻之所以会只有他们两个人来到这里，是因为源稚女来了也没用，甚至因为无法摆脱赫尔佐格的掌控成为赫尔佐格的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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