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 40 章
现在不管什么物件, 牡丹花的造型是真的畅销。供销社里所有生活用品里,最常出现的几中样式,分别就是牡丹花、丹顶鹤、鸳鸯、喜鹊。
再文雅一点的,梅兰竹菊。
画作是雅致, 可到了产品上排版并没有走在时尚尖端。加上考虑大家结婚或者搬家才添些好物件, 所以工厂染料颜色偏向国画颜料的传统色彩, 挑选的全是喜庆的大红大绿。
总体而言, 也算大俗即大雅, 符合当下百姓需求。
小奶奶也喜欢牡丹花。她亲手织了一条送傅元宝, 图得是一个喜庆。通体全红, 在尾梢绣了两朵牡丹。款式看上去其实算好看。可惜傅元宝很显然并不热衷这么亮眼的颜色。
一个大男人怎么能天天围着红围巾出门呢?
桑晓晓却已经把供销社里那些牡丹花造型代入到围巾中。她甚至在这一刻回忆起自己那床牡丹花的被子套, 并把被子套搭配上了傅元宝的脖子。
她往边上挪了两步, 悲愤于傅元宝糟糕的审美:“你离我远点。”
傅元宝怎么可能会听?
他自顾自看了眼钢笔, 很自然掏钱:“我买单。”
负责卖笔的阿姨看看傅元宝,再看看桑晓晓,眼里全是好奇和八卦。她一看傅元宝头上的发型,再看人一身西装, 心里就有数。这男人绝对有钱,还不是一般的有钱。
她手脚利落收了钱,把小姑娘的钱退了回去, 笑盈盈推荐着:“还有什么要的吗?这钢笔买了, 墨水肯定也得买些好的。对了,我们这里新进了些本子。这些可是大城里才卖的货。还有笔盒, 纯铁的。”
傅元宝侧头看向桑晓晓,很简单问她:“要么?”
桑晓晓满脑子傅元宝家里的红围巾和脖子上的灰围巾,都没反应过来钱回到自己面前。文具类的东西说便宜肯定不便宜,桑晓晓却没关注文具, 只想着让傅元宝正常点。
她在自己脖子上比划了一下,皱眉头示意傅元宝:“你快把围巾拿下来!”
傅元宝没打算拿下来。
他不仅不打算拿下来,还伸手稍调整了一下脖子上捆成几乎麻花状态的围巾,说着:“这不是颜色还行?隔壁市戴的人特别多。”
灰色的围巾很有气质,他见不少有身份的人都有一条。
桑晓晓刚还试图远离傅元宝,现在看傅元宝调整一下围巾,结果把前面后面两节都给调整没了,变成完整一坨围巾在脖子上,直接往前走两步,咬牙试图扒拉:“丑死了!是颜色的问题吗?你自己难道不觉得难看吗!”
傅元宝不觉得难看,更没有穿戴土的自觉。他身高比桑晓晓高一截,见桑晓晓打算动手,不由抓住围巾抢救:“大庭广众你别动手动脚的。”
周边人的视线都转过来,好奇看向这边响动。
小姑娘咬牙切齿带着娇气下着命令,边上的男人的语气听上去淡淡,说出来的话竟是让人有点浮想联翩。明眼人以为是一对打情骂俏的小夫妻,都禁不住八卦。
桑晓晓本身就在一步步试探傅元宝的底线。她完全不在意傅元宝的不乐意,垫起脚尖强硬上两只手和傅元宝进行抗争:“傅元宝你到底拿不拿下来?”
努力奋斗的样子像是一只被丝带缠绕住脖子的猫。猫因不习惯自己脖子上多出来的装饰品,哪怕是满地打滚都要将装饰品弄掉。
黑色的眸子因为执着的劲,更是发亮漂亮。天气不算热,脸颊被她的情绪带动产生了一层粉色的红晕,比供销社里最昂贵的苹果都粉嫩。
生气时候的小酒窝再次出现。
傅元宝很喜欢。
傅元宝不打算退让。但装饰品挂在的不是猫脖子上,而是他脖子上。这猫再张牙舞爪,指甲保不准得划拉到他。
他抓上桑晓晓的手,带着点强硬味道连手带人,将小姑娘转了个圈。动作顺畅到他自己都觉得惊奇。他可从来没这么友善对待过敢对他动手动脚的人。
“桑晓晓。”傅元宝微微欠了点身,把人往货架那儿推,“今天买什么东西我都能付钱。围巾还是让我戴着。”
桑晓晓想挣脱傅元宝的束缚,结果发现自己完全解决不了。
她怒从心头起,抬脚就往后面傅元宝的鞋子上踩:“你给我放开。”
好好的黑色皮鞋,出门油光锃亮,现在上面两个灰脚印。
桑晓晓踩完继续作着,小脸皱起,气得噼里啪啦说人:“围巾三圈就算,头发你是浇灌了半壶油上去?全弄脑袋后面,生怕别人觉得你头发多是不是?”
“我告诉你傅元宝。你以后的发际线就会越来越靠后,迟早一天变成秃头!哈,每天在外应酬喝酒,坐车不运动。到时候你就是一个又胖又秃面脸油光的土老板!”
傅元宝低头看了眼待遇悲惨的鞋,听着桑晓晓骄里娇气的“诅咒”,呵笑一声:“我不信。”
他这张脸这个身材天生长得好,怎么都不会沦落到那地步。他往上两代都没有个胖的。像小奶奶那样,更是瘦小到几乎能整个人缩在椅子中。
桑晓晓却学着傅元宝的呵笑。
傅元宝的呵笑和别人不一样。他的呵笑声音很低,像是嗤笑,又有点带着戏谑味道。通体而言给人感觉相当恶劣。这中恶劣听上去就能让人恨不得跳起来打他。
她呵笑完侧头瞪傅元宝:“你看看几个不饿肚子的男人结婚后不是又胖又油的?肚子怀胎比女人还大。你以为加个摩丝戴个围巾就好看了?现在不过是仗着脸勉强充当西施。再过些年,你就从街西面搬到东面,世称东施。”
这是用女人打比方。
她还会用男人打比方:“然后你再问别人,吾与明星孰美,然后沾沾自喜。哎,自己那么多年过去,依旧长得好。邹忌会自省,齐王会听讽。你呢?”
傅元宝发现小姑娘说话一套套的。平时上课的语文真是没白念。
他确实不爱别人说他不爱听的话。也就是桑晓晓说话有意思,生气都让他觉得很是好笑。
要是换个人这么和他阴阳怪气,他早想办法让人体验一下人间疾苦,感受一下钢铁厂钢铁的冰冷触感。
这确实是一件很危险的事。人走得越高,所能看到的风景未必是越宽广。人所能看所能听的事件是有限的,反而容易逐渐麻木,不够敏锐,从而受到制约。
他接受了桑晓晓的嘲讽观点,松开桑晓晓后,内心还带着逗弄桑晓晓的心思:“男人要好看干什么?能当饭吃么?”
“谁会不喜欢长得好看的?”桑晓晓觉得傅元宝这话叫偏见,“这和男人女人有什么关系?你没见大多数要工人,都要身体健全五官端正的!当演员明星对脸的需求更大。”
如果不是傅元宝长得还行,她根本理都不会理他。她能容忍人在自己眼前晃,绝对是有傅元宝脸一份功劳在。
桑晓晓又一次实现落在围巾上。用手不行,她都想用牙了。
傅元宝笑笑:“有些道理。但一听你就没进过小工厂。”他没细说大多数私人小工厂和国家工厂之间天差地别的情况。
面前的小姑娘没见过太多社会艰难,哪能懂这些。
他不想细说,也不想和桑晓晓争这中没意思的话,见桑晓晓黑亮的眸子还盯着自己围巾,便把上半身往桑晓晓面前靠:“行了,你卸了。今天确实不算冷。我被你弄得一身汗。”
桑晓晓觉得傅元宝倒打一耙:“什么叫被我弄得一身汗?”
她听到傅元宝乐意把围巾卸了,顿时高兴起来,伸手去解围巾,话里一副自己占着理的样:“要不是你非要缠成这样,我至于这么嫌弃吗?”
傅元宝垂下眼:“钢铁厂里蹭上了印。脸上用肥皂洗了好几遍洗干净了。脖子上没洗太干净,还留了一些印。”
不然他也不会非缠三圈围巾。
当然他也不认为三圈围巾这么缠丑。
桑晓晓的手都放在围巾上了,听到话顿了一下。她快速瞥了眼傅元宝不以为然的表情,悄然撇嘴。围巾一卸下,她当即在傅元宝的脖子上看到了被洗淡的黑痕,就像是自行车链条上那中油腻弄到肌肤上,洗了却没能洗干净的那样。
供销社门口的修理工身上就有这中痕迹。
傅元宝明明穿着一身西装,却和门口的修理工一样,身上也会有这样的痕迹。
桑晓晓把围巾绕了傅元宝脖子一圈,第二圈的时候用回扣的方式,将一边折叠,另一边穿过折叠后产生的环,像在傅元宝脖子上打了一个结。
同样将痕迹遮掩掉,可观赏性高了十万倍。
桑晓晓解了傅元宝两颗纽扣,处理完再看傅元宝,懒得理他碍眼的发型,觉得人勉强有个样。
傅元宝发现围巾换了个造型,诧异:“这和刚才有什么两样?”
桑晓晓深深倒吸了一口气。
她是对傅元宝太好了!
他配吗?
桑晓晓为自己内心一时的心软而恼羞成怒,指着文具旁边一个极贵的展台:“你说了今天我买什么你都花钱。我要买手表!那个带钻的。”
一直偷听偷看的阿姨本来全程偷笑,觉得这两人可真有意思。而当听到小姑娘说要买手表后,当场震惊看向桑晓晓。
他们供销社的手表平时几乎没人买!最便宜的也要30多。带钻的这个去年降了价,那也得70一枚,原先要90呢!两枚手表都能买一辆自行车了。自行车比手表实用得多。
傅元宝看了眼,发现是隔壁市生产的机械手表,价格还挺公道:“行。”
桑晓晓抬起下巴,得寸进尺,娇声说着:“我要买最好的苹果。你拎。”
傅元宝问了声:“多少钱?”
“一块钱一斤!”桑晓晓意识到苹果不算贵,买两斤她自己都买得起,“我要买……电话机!”
这个五千快,贵到离谱!呵,傅元宝能同意?她还想买电视机、电冰箱、洗衣机。这些都好几百元起步,有几样都上千。她刚才看了标价!
傅元宝意外看向桑晓晓。
他接电话机是因为需要的地方真的多。桑家有什么地方需要电话机?除了给傅家打电话,好像没什么地方有用。
桑晓晓发现傅元宝没立刻应下,觉得傅元宝应答不下来了。
她得意转身迈开步子,语调如同胜利的战士一样高昂:“答应不了就别答应。”
她的声音愉悦得如同能在空中起波浪。
傅元宝好笑:“我明天让人去装。”
话刚落,桑晓晓和边上偷听的阿姨同时扭头看向傅元宝。两人脸上的表情和脑中念头同步:这人是不是疯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1-22 22:55:39~2022-01-24 00:15: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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