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双打二号比赛开始时，巨大而有节奏的加油声就灌入所有人的耳道：“冰帝！冰帝！冰帝！”绑着加油头带的非正选们也不甘示弱地对着喊：“青学！加油！”但是寡不敌众，反而是助长了对方的气焰。菊丸、桃城对上的是冰帝的忍足、向日。

        “快看！”附近的一个冰帝学生激动地喊起来，“是向日学长的月返！”

        “跟宁的跃鲤截击有异曲同工之妙呢……”青学这边也有部员讨论起来，“不，比那个更——”

        “竟然！”樱乃惊讶地捂住了嘴。她之前以为宁那招已经很厉害了！人的跳跃能力，能那么高吗？

        龙马观察了一阵，便下了决断：“接得到。”

        “菊丸学长用特技击球打回去了！”堀尾喊道。

        然而，忍足却接下了这一球，做了假动作，把桃城调离后，将球击到菊丸的后场，夺得这一分。

        随着比赛的继续，向日变得认真了起来，冰帝势如破竹，局势大好。就连青学自己的学生都说：“没想到会有比菊丸学长的得意技还要厉害的招式出现……”

        月返……宁坐在场边，不安地紧握双手。手心里的毛巾，已经被死死绞成一团。

        在冰帝成员令人分心的喝彩声中，自己的绝招被降维打击，加上大石不在，菊丸连集中精力打球都变得困难。虽然桃城使出了jackknife和入樽式扣杀，但被忍足使出了棕熊落网破解。不知不觉比分已经来到了4-0。对手方的两名双打成员都占上风，与冰帝的欢呼雀跃不同，青学这边的气氛略显低迷。宁站起身：“我出去走走。”

        一直到青学反击，桃城和菊丸漂亮地赢得了比赛，她都没有回来。

        “喂，越前，你去哪？”大家都围着两人祝贺，龙马却突然要走，堀尾忍不住问道。

        “热下身。”

        “真是的，离他的场次还有好久呢。”

        网球公园内，除了标准球场，还有不少用于单人练习的对墙球场。龙马沿着路走了没多久，果然看到了宁。她已经气喘吁吁，但还是捡起地上的网球，继续练习。

        “喂。”龙马出声唤她，宁听闻，立刻回过了头，“双打二号赢了。”

        听到这个消息，她呆滞了一下，喃喃道：“赢了啊……真好。”她的情绪似乎并没有高起来，“对了，龙马君，你既然来了，我们商量一下待会的阵型。”

        一般来说，商量阵型和战术这种事，宁都是在前一天或者更早的时候做的，这次是特殊情况，临时换了搭档，只能到现在才讨论。“乾学长给我的资料是，冰帝的混双选手，是用快速且难以预判的球路来取胜的球风，建议我们使用‘双上网防守’的阵型。”

        宁在空中比划着，龙马顺着她的手指，在脑海中建立起球场的模型。这种阵型，比起普通的双上网阵型要更加灵活。发球者在发球之后，立刻跑到中场的位置，离网前和底线距离都比较短，便于救球；搭档则站在网前，负责截击、找机会得分。

        “龙马君，你的外旋发球算是有力的发球绝招，或许让你站在发球者的位置好一点。但是‘救球’这种事……”宁抿着唇，尽量思考有没有更温和的说法，“如果你把所有球都算成你的份，很容易因为被对方支开而失分，最不济也是会体力不支。所以我觉得还是换个方法。”

        龙马皱了皱眉，心里有些不舒服，但没打断她。

        “但是如果你站在搭档的位置，在网前截击的话，双打的节奏比单打快多了，光是找机会攻击就要花费大量精力，龙马君你……能习惯这个速度吗？”

        “说来说去，你不就是觉得我没办法跟你配合，不是吗？”龙马静静地接话道。

        “我并没有这么说——”

        “你不用担心措辞伤人，这不影响我理解你表达的意思，不如省点精力。你今天一直很紧张，是因为要跟我搭档吗？”看宁的表情有变化，龙马继续说下去，“体力消耗也好，适应节奏也好，我做得到，哪怕是我一个人对阵对面两个人，我也不会担心这个。”

        “让我省点精力，你不被语气影响是吗？”宁也有些恼了，“那好，本来为了照顾你的自尊心……”她咬咬牙，切换成更贬义的用词，“自大的内心，我想表达接下来的东西，还挺困难的。龙马君，你未免也太瞧不起双打了吧？你一个人应付对面两人？或者用打玉林中那时候的滑稽阵型吗？”龙马的面色越来越沉，但她还没说完，“现在已经是关东大赛了！你知道整个关东地区有多少学校吗？冰帝能做其中的佼佼者！你可以说你是一年级，没体会过所以不懂，但我不想被打了才知道疼！”

        不是这样的！面对冰帝这样强劲的对手，龙马感觉到身上的热血在燃烧，很想跟对方痛快地赛上一场。他向来毒舌，但也抵不过宁这冠冕堂皇的一大堆，怒火上涌，即使是龙马也有些口不择言：“瞧不起双打的人是你吧，按你的意思，不也是不信任搭档的能力，想靠自己撑起整局吗？哦，大概你没有直说自己要一打二的原因，也是因为你知道你做不到吧。不然，离比赛就这么点时间，还跑来抱什么佛脚。”

        宁瞪着双眼，紧紧咬着下唇，半天接不上话。最终，她只能愤愤地丢下一句：“是，你厉害，满意了吗？”然后错身闪开，头也不回地往青学的赛场走去了。

        荒井不过支撑了十分钟，就被冰帝的日吉打败。现在进行的是双打一号的比赛，乾和海堂对阵凤和宍户。

        “喂喂，你们看，”菊丸凑到桃城和不二之间，悄悄与两人耳语，“小不点和tsuki酱之间的气氛好奇怪啊。”

        “你这么一说确实是。”不二观察两人，赞同道，“明明座位很空，互相之间还隔得这么远，好刻意啊。”

        “咦？”桃城揉了揉眼睛，“我第一次见到宁拉着张脸的样子。之前宁有生过气吗？……有吧，但感觉就是皱皱眉头的程度，再看就发现她还是原来的样子了。”

        “呜哇，小不点的脸也好臭喵。”菊丸自己也是双打好手，不由得担心起来，“他们怎么在这个时候吵架了！待会还要比赛呢，这样的话怎么打嘛。”

        不远处的一年级三人组也注意到了。水野轻声道：“还没看过他们之间闹矛盾呢，真少见。”

        “是啊，第一次吵架就挑这种时候……真是服了这两个人。”堀尾扶额。

        不能坐视不管。大石把宁单独支开，桃城钻到越前旁边的座位坐下了，试图了解情况、解决矛盾。然而越前油盐不进，只是板着脸不说话；宁低着头说“起了点口角”，就没了下文。

        这边的比赛也不算顺利。乾和海堂的双打一号被宍户和凤压制了许久才开始反击，却没能力挽狂澜，最终冰帝获胜。单打三号，河村和桦地的力量对决，以两败俱伤为结局，双方同时弃权。组委会给出的解决方法是，双方各自再派出一名部员加赛一场——结果很明朗了，冰帝凭借着丰富的人才资源，派出了与正选队员实力不相上下的准正选，轻松击败了青学的选手。还好，单打二号，不二与芥川的比赛，由不二为青学夺得一分。现在的比分是3-2，冰帝只要再胜一场，就能获得4分，打败青学了。就在这样的大逆风下，混合双打的开始了。

        冰帝派出的选手是一对姐弟——三年级的姐姐神谷琴子和双胞胎弟弟神谷响。两人在同一个屋檐下长大，从小一起练习网球，默契十足。在冰帝学生的加油声中，姐弟俩紧紧握着对方的手：“让我们为冰帝拿下最后一局的胜利吧！”

        反观青学这边，两人之间的温度简直降到冰点。龙马故意背对宁做着拉伸，宁蹲下系鞋带也是头都不抬。

        决定发球权之后，龙马拿出球拍，顺着球场左右的中线处往下划，划到一半，拍框却跟宁的撞在一起。她甩了甩手里的拍子，似乎是想甩掉沾上的尘土：“越前君，既然你喜欢，我也不是不能打这样的阵型。”

        “随便你。你可别踏到我这边来。”龙马低着头，往地上弹着球。他用的右手——准备使出外旋发球了。

        “这是，越前和阿桃学长上次双打的……”堀尾目瞪口呆，“这……”

        “虽然说上次是赢了，但是，对手可是冰帝啊，不行的吧！”水野摇了摇头。

        “而且，他们之间的气氛，完全不像是阿桃学长和龙马君当时那样啊！”加藤满脸担心地补充道。

        连冰帝的选手都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那对搭档，是在内讧吗？”

        “有什么关系，反正龙马少爷会赢——出现了，龙马少爷的外旋发球！”龙马一发球，旁边的小坂田就兴奋地喊起来。

        面对着对脸弹起的发球，神谷琴子并没有慌张，后退一步，冷静地击回。

        “打回来了！”

        球的落点在宁的半场。宁上网截击，击回了这一球，青学得分。

        “看吧，这不是没问题吗！”小坂田一时激动，手里的加油毛巾摇得更快了。

        比赛已经进行到白热化阶段，双方打得有来有回。他们的优点和缺点都很明显——姐姐琴子个性稳重，失误少，但是球速相当普通，攻击性不强；弟弟响身体素质佳，却稍显毛躁，给球时角度略刁钻一点就容易手忙脚乱失分。如果是论单打的话，越前或宁任意一人出战，不管是遇上姐姐还是弟弟，都能赢。但是，在竞争如此之强烈的冰帝，这对姐弟能作为混双搭档脱颖而出的秘密，并不是在他们单人的网球技术上。龙马和宁配合不佳，明显给他们创造了很多机会，虽然青学的两人各自使出自己的得意技，也只是能保住发球局的程度，甚至随着比赛时间的推移，姐弟已经逐渐发现了回击的方法。

        “这局也太长了吧，稍微来个人失误一下也好啊——”芝纱织不适地锤了两下小腿肚，她已经站在这里拍摄了好长时间了，早知道过来之前就先回家换平底鞋。就在她注意力分散的时候，眼前一闪。

        “那是什么啊？！”女记者揉了揉眼睛，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视觉，“是我看错了吗？刚刚准备接球的人，不是弟弟吗？”她赶忙用手里的相机调出刚才的照片，自己并没有眼花，相机是不会骗人的。她又把视线放到场上，神谷琴子挥拍的手还没有复位。“咦？”

        “这是……”乾推了推眼镜，神色严肃，“神谷姐弟的‘替身’。”

        “乾学长，那是什么啊？”水野提问。

        “一般来说，双打搭档之间需要沟通，才能互相了解到下一步的战术。这两人之间，大概是对彼此彻头彻尾的了解，加上双胞胎的默契吧。不用打信号，双方就能在瞬间反应过来，达成换位。”

        “啊！这样的话，遇到机会球，可以让弟弟接，容易得分。遇到难以处理的偏球怪球，就用姐姐来防守。是这个意思吧！”小坂田的悟性倒是不错。

        堀尾接上话头：“瞬间换位，真的能做到吗？”

        “注意观察他们两人的腿部肌肉。哪怕是力量稍逊的神谷琴子，腿部的肌肉都相当有爆发力，他们应该非常擅长短跑。大概是在大家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发动这一招，给人瞬间换位的错觉吧。这对人的心理也是一种施压。”如果是动态视力不佳的人，大概真的会被吓到。要不是早有耳闻，加上手里的录影机可以慢速回放……自己大概也会被这一招蒙骗吧。

        场上，龙马和宁也分别注意到了。上一刻两人仍旧互不理睬，目光却下意识往对方的方向探去。只需这一眼，就已经足够交流。

        “龙马君。”还是宁先开口了，“看来，我们得更换阵型了。”

        “确实。看来在关东大会，用这种阵型的话，还差得远呢。”龙马扶着帽檐，用鞋底摩擦脚边的中线，让其模糊，“真正的双打，现在才开始呢！”

        “咦？那两个人，怎么莫名其妙地和好了？”桃城注意到越前的动作以及两人间的气氛，终于发现了异常。

        “突然吵架，然后又奇怪地和好，越前那家伙和宁的事我真是看不懂啊。”堀尾无语道。

        “你们看，龙马君把球拍换到右手了！是外旋发球！”

        龙马对角的半场，站着的是神谷响。外旋发球的话，只有姐姐琴子才能处理，两人明显紧张了起来，准备发动“替身”。

        发球！

        几乎是同时，琴子和响的位置调换了！琴子握着球拍，似乎准备应付向脸弹起的球。然而，这一球并没有按照她的期望……这只是一个普通发球，被龙马用外旋发球的惯用动作伪装了。

        “什么？！”这属于琴子意料之外的情况，但她很快就调整了过来，立刻后撤，反手打回这一球。宁飞速上网，在网前放了个短球，离神谷响的距离较近。

        “我来！”神谷响立刻追了上去，打算放个短球到龙马的半场，却发现龙马也有上网的意思，便临时改成了高吊球。然而，这不过是龙马的假动作，刚跑到中场附近便用单脚基本碎步往后退去，扣杀。球速很快，落点在对方的前场，又是神谷响所在的位置。

        这并不是神谷响所擅长的球。不需要姐姐提醒，两人飞快地换了位，只不过因为距离太远，即使是动态视力上没有什么天分的人，也能察觉到所谓的“替身”到底是什么原理。

        “看清楚了吗？”龙马一边用胯-下击球接下琴子击来的球，一边抬着头喊道。他没有面对谁，也没有说主语，但是宁明白了：“全都看到了！”

        龙马这一球并不算用力，甚至可以说是一个机会球。短时间内发动了两次“替身”，对神谷姐弟也是一种负担。但是目前的形式……

        “是‘替身’！”前场的琴子和后场的响再度换位，想要扣杀，然而宁似乎早已看透了他的球路。

        “新月削球！”再重的扣杀，也被宁这招化解了。并且，这一球还以刁钻的角度向神谷响击去。

        再次发动“替身”！神谷响的位置被琴子取代，堪堪击回了奇怪的球。

        “那个球的角度是怎么回事？”龙崎喃喃道。

        “应该不是意外。为了增加自己的攻击力，宁似乎有用自身的经验总结过，什么球最难接。是靠日复一日的训练总结出来，完全的经验之谈加上控球力，就成了最克制神谷响的这招吧。”乾解释道。大概是吃了数据网球的亏，所以才会有这样的想法吧……努力型选手的数据是最好收集的，不像是天才型选手，总是有太多变数，宁有多少进步，数据都能让自己心知肚明。很长一段时间内，宁被自己打得很狼狈，所以有了这样的成长吗……

        几番换位，姐弟俩的体力已经被消耗。宁找准时机，使出了自己的得意技，宁式抽击。

        姐弟换位不及，神谷响的颠顶直接中了这一发精神类得意技。一时间，都有些恍惚了。

        神谷琴子救球失败。得分了！

        龙马下一个外旋发球飞来时，神谷响还是魂不守舍。琴子捧着他的头，低声说了好一会儿话，他的眼神又回复清明。

        “看来宁氏抽击的效果是大打折扣啊。”堀尾看恢复正常的神谷响，苦着脸道。

        “球来咯！”又是一个外旋发球……还是普通发球呢？总之，这次是神谷琴子接到了球，同时她也被调到了后场。为了保持“替身”的威力，神谷响原本也想后撤，却被宁的短球拉回了网前。回击的时候，他下意识瞥了一眼站在对面的宁，后者冲他微微一笑，望着她被浓密睫毛遮去光线而显得有些神秘的双眼，刚被姐姐驱散的阴霾再次笼罩了神谷响，他浑身一抖，松开了握拍的手。

        “阿响！”还好神谷琴子冲了上来，救下了这球。两人都集中在前场的位置，此时正是好机会。问题是，神谷琴子放的短球太过绵软，几乎是擦着网垂直落地，要把这样的球打出越过两人、飞到后场的效果，最好的方法是——

        抽击球b！

        随着黄色小球第二次落地，这一局也宣告结束了。“青学得分，目前比分3-2！”

        “没事的！对面只不过是保住了发球局而已，下一局是我发球，我们一定能拉回比分的。”神谷琴子攥着弟弟的手低声安慰道。

        “青学得分，目前比分4-2！”

        “还有机会，我们是因为外旋发球才被打乱了阵脚，”神谷琴子扶着神谷响的肩，“哪怕是对方的发球局，只要没有外旋发球，我们也可以的！”

        “是吗？”宁捏紧了澄黄的网球，“说起来……我早就想试试看了。”

        “还不赖嘛。”龙马望着对着神谷响的面部弹起的网球，撇了撇嘴。

        “青学得分，目前比分5-2！”

        最后一局了，是神谷响的发球局。但在宁式抽击的影响下，他本就不算强的精神力已经几乎被消耗殆尽了，也就是神谷琴子在身边，才能勉强支撑，只不过攻击力也是大打折扣了。而神谷琴子身为防守型选手，很难在没有神谷响的帮助下得分了。

        “比赛结束，青学越前-宁组获胜，比分6-2！”

        “你们两个！”两人刚下场，龙崎教练就发怒了，往龙马头上来了一下，却没舍得往宁身上招呼，“一定要在这种时候吵架吗？要不是你们及时和好了，看我怎么教训你们。”

        两人都不说话，只是有些别扭地看着对方。

        “……对不起啦。”龙马先服软了，压了压帽檐，尽量不让宁看见他的表情。

        “很抱歉。”宁倒是坦诚地鞠了个躬，“总想着这场比赛有多艰难，却没选择多相信龙马君多一点。我嘴上说着龙马君不会双打，但是自己却犯了不信任同伴的大忌。还有言语上的一些冒犯……总之，对不起。”

        “唔，确实是你太紧张了。”

        “龙马！”龙崎教练有些无语地插话。

        “不过，”他转过身，“你对我说话可以不用这么迂回……这句话是真心的。”

        龙马说完，就快步离开这块区域了。龙崎堇叹了口气，意味深长地望向宁：“你和龙马的检讨书，下次过来记得交给我哦。”

        球网对面，比赛被追平，但是冰帝的迹部并没有一丝慌张，甚至还有点兴奋。而此时的青学，还沉浸在化险为夷的快乐之中，并不知道接下来需要经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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