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青学的合宿，一向以自然和猎奇为特征。即使外援——前部长大和的造访，也没改变这样的主题。不过，大家的身体素质和心态也都在客观上获得了明显的提升。再度拿到被没收的球拍，大家都感觉重量变轻了。同吃同住的集体生活，也让大家的气氛变得更加融洽。轮流准备晚饭的安排，让大家都秀了一手自己的拿手菜，吃完了再一起收拾、洗刷，气氛分外地好。紧张的情绪似乎都散去，大概这就是远离都市的山间带给人的治愈能量。

        之前交过手的学校，也都为青学带来了练习赛。今天是冰帝来访。迹部的私人别墅就在附近，刚好冰帝校队也都在，就一起坐车过来了。迹部瞥了一眼别墅的外观：“倒还算合格的建筑。”

        “由我替叔叔暂时招待大家。”宁接话。

        迹部闻言，饶有兴味地打量了一眼她：“是青学混双的球员吧？之前没怎么注意过你，只记得你打赢了。”

        “已经够用了。”龙马插嘴道。

        两道目光碰撞在一起，滋出了些许火花。

        “你说得对，”最终迹部先收回了目光，“那么，就先开始比赛吧。”

        他打了个响指，车上立刻下来了几名女仆，从车上把阳伞和桌椅都搬了出来，甚至还端上了高脚杯装的鲜榨橙汁。做完这些事后，留下了几名伺候的佣人，其他人回到车里，像是消失了一样，再无动静。

        迹部好整以暇地坐到了球场边：“宁，过来坐坐吧。”

        “不必，迹部君自己享受就好。”

        迹部没放弃，捻着杯脚摇了摇，悠悠开口：“哪有我坐着，却让主人站着的道理。”

        宁踌躇一阵，最终妥协了，信步走到预留的座位，坐了下来。女仆立刻也为她倒了一杯饮料。

        不远处传来拖拽声。

        迹部听到响动，定睛一看，居然是龙马把院子里摆着的躺椅给拽过来了。龙马把躺椅停在宁和迹部之间，椅身保持着一个能使用到桌子的角度，随即“啪”一声往上面一躺，还挑衅地去看迹部的脸。迹部轻笑一声，最后招呼女仆再端过来一杯橙汁。

        两人有些剑拔弩张的氛围，一直持续到上场比赛。迹部攻势颇猛，又被龙马一路追平。最终，以6-6的比分结束了本场比赛。

        本来以为龙马已经到达了极限，只不过是因为没设置抢七才没分出胜负的迹部，直到拿不稳玻璃杯使其落地，迹部才发现，手臂麻痹的人是他自己。

        龙马当时背对着迹部，但听见了玻璃碎裂的声响。他没有回头——对他来说，这并不意外。这段时间进步了多少，他心里有数。

        所有训练赛已经结束，冰帝众人坐上了回程的车。青学的大家站在车边，送他们离开。

        迹部把目光落在越前身上：“好好努力吧。”又转到身边的宁，遗憾道：“可惜，今天没带来可以与你一战的混双队员。关东大会的决赛，冰帝会去看。到时候别让我失望。”随后吩咐司机发动客车。

        望着冰帝的车尾消失在视线中，宁开口问龙马：“你觉不觉得，迹部君好像有点自来熟？”

        “有吗，他是另有所图吧。”

        宁望着不悦的龙马，笑着摇了摇头：“不管了，反正他想什么，都与我无关。我更关心的是，龙马君，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想做？”

        “确实。”他扶了扶帽檐，“饭后你来一下球场。想到一些东西，打算试试看。”

        “话说，越前和宁为什么都不见了？”饭桌上，桃城环视一周，出声问道。这两人自从训练赛后就消失了。

        “去约会了？——不，是在球场练习吧。”菊丸难得没往最暧昧的方向猜测。

        “龙马君，”球场上，大风吹过，两人的衣角猎猎作响，“刚才那个扣杀……令人震撼。”

        “所以说，”她捏着手里的网球，轻盈跃起，“我也想做一些让你惊讶到合不拢嘴的东西啊！”

        明明知道面前的是网球，龙马却感觉到一阵呼啸声迎面冲来。让百鸟甘愿跟随、留恋盘旋的鸣叫，大概也不过如此。球带着破空之势，所经之处，擦出了亮眼的火星。

        宁握着球拍，精致漂亮的五官，也因为火光染上了疯狂的色彩。龙马与她对视，互相眼神交汇，像是正负两极互相对接。他的嘴角不由得扬起了更大的笑意。

        集训结束了。青学众人打扫干净宁一恒的别墅，乘坐客车回到了青春台。“现在解散，”龙崎教练进行最后的训话，“明天就是关东大赛的总决赛，大家回去好好休息，养足精神。”

        正选们就等着这句话呢，纷纷三两结伴，准备离开。桃城照旧是跟龙马聚在了一起，正打算走，身后却传来了橘杏的声音：“不二君！”

        桃城听闻，立刻猛地转过头去看。两人有些局促地问好之后，桃城悄悄凑到龙马耳边，假装不经意地问：“奇怪，为什么橘妹会跟不二学长凑在一起啊？”

        “这个我怎么会知道。”二三年级的爱恨情仇好复杂。龙马不懂，龙马吃瓜。

        “那么走吧。”在桃城和龙马嘀嘀咕咕的期间，不二和橘杏已经交谈完，便熟稔地提议道。“这、这是什么意思？！”桃城错愕地看着两人的背影，信息量太大，有些处理不过来。

        龙马无情道：“就是说在交往的意思——”

        桃城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你说什么？！……是吗？”

        “所以，你们俩也要一起去吗？”似乎是察觉了身后的响动，不二和橘杏双双回头。

        桃城犹豫片刻，最终还是对这两人关系的在意占了上风，拉起龙马就跟了上去。龙马叹气：“我可什么都没有说。”

        “还有宁，不如也一起去吧？”不二又把目光投到不远处的宁身上——她一直没走，站在原地发信息，似乎是在等车。刚刚听到几人的动静，正往这边看呢。“如果你有空的话。”

        “啊，一起……？”宁的眼神有些迟疑地扫了一圈。她其实想象不到，这几个人的组合，除了去打网球还能去哪里。最终的目光落在龙马的背影。如果是一起走一段的话，感觉也会很开心，但理智上告诉她，与其参加这种无理由的闲逛，不如把记事本上堆积如山的待办事项做了。

        还没等她作出决定，龙马就上前来，拉住了她的手腕，眼神略显幽怨。

        于是她就迷迷糊糊跟着去了。

        “原来是去看橘妹的哥哥啊。”直到进入病房，桃城才意识到自己想岔了。几人闲聊了一会儿，橘桔平就以买东西的理由支开了旁人，想单独和不二谈谈。

        “我知道了。”听到哥哥的说辞，橘杏立刻明白，一手拽着一个男生，将他们拉出了病房。宁自然也早已意会，紧随其后，还帮带上了门。

        四人一起出了医院，到了附近的超市。原本跟杏手挽着手的宁在门口停下了脚步：“你们先走吧，我有点事要去做。”

        “突然有什么事嘛？”桃城疑惑道。

        “一些私事——对了，龙马君也过来帮忙。”趁橘杏和桃城没反应过来，她拽着龙马的包带，飞快地消失在了拐角，“我们会很慢，所以说你们先去超市买东西就好！”

        “连借口都懒得找了，真有你的。”转移到安全处，龙马扯了扯被拽得脱位的包带，吐槽道。

        “有什么关系，他们俩在一起，很快就会忘记的啦。”

        两人相视一笑。

        “总之，这段时间是空出来啦。”她领着龙马，沿着街道走，“大约30分钟左右的时间，不能回家，也不能回医院。龙马君，你会拿这段时间干什么？”

        “嗯……找个网球场吧。”

        “只能说，真是毫不意外的答案啊。”宁扶额。

        “然后打网球，跟你。”

        接受到龙马的眼神，原本气定神闲的宁却突然觉得有些紧张了。搞什么……不要说这种让人误会的话啊，跟谁对打根本无所谓吧，为什么要强调对象。不，说起来，情境下只有他们两个人，限定对象也没什么奇怪的，嗯。

        “那你呢？光是我说，你会怎么办。”

        宁定了定神。她感觉到，龙马似乎对于她偶然间露出的破绽心情颇好。不管出于什么目的，她想反将一军。

        “我的话，大概很无聊吧，”她撑着手肘，点了点脑门，“要做的事情那么多，可能会复习之前学的东西，可能会处理些积压下来的工作，可能会用来料理一些琐事吧。啊，还有，我好久没给爸妈打电话了，还有我叔叔叔母，师兄之前问我的事我也没答复……”

        她列了好长一串，看着龙马的脸色越来越不佳，终于话风一转：“不过，那一切的前提是，只有我一个人。跟龙马君的话，我会想问你——”她抿唇一笑，“陪我去那家店里吃一杯圣代，怎么样？”

        两人目光对上，龙马扶了扶帽子，彰显他的败北：“……圣代是小孩子吃的，不过你想吃的话，我陪你——我顺便去那边坐会儿，也不是不行。”

        “嗯，谢谢你哦。”逗过头可就不好玩了。宁笑着点了点头，两人一起走过斑马线，进了甜品店。

        宁哪里是真的想吃甜点，就要了一个冰激淋球慢慢挖，最终化在碗底的也不少。龙马则买了一杯葡萄气泡水，低头专心吸底下的果肉，倒也消磨了不少时间。这种店里，不是三五成群的女生，就是热恋的情侣。邻桌的那对情侣比他们略长两岁，甜蜜地共吃一碗绵绵冰。

        这个气氛太不妙了。宁倒是无所谓的样子，一边叼着黄铜餐勺，一边欣赏窗外的街景。这附近有很多居民区，基础设施相当完善，不只有优秀的医院和各个等级的学校，还有琳琅满目的商店。比如说，他们所处的这家甜品店就是近日在sns上势头颇猛的打卡地点。不同于造出层出不穷的势头的网红店们，这家可是明星、社长都时不时来光顾的老字号了，招牌的苹果南瓜派，正好能提去附近的医院看望病人，也是拿得出手的礼物。

        两人的甜点时间进入尾声，玻璃门上悬着的风铃摇曳轻响，一队中学生挤进了不算宽敞的小店。其中红发的少年上前一步，递过去手里的号单：“我是来取预定的苹果南瓜派的。”

        “请稍等。”店员彬彬有礼地鞠了一躬，随后开始麻利地包装货品。

        “苹果南瓜派？我好像没吃过这样的组合。”黑色卷毛男生努着嘴，似乎在想象它的味道。

        “早就说过了，还是买和菓子更合适。”鸭舌帽冷面男生回应。

        “放心啦，我保证，绝对美味。”红发男生打了个响指，满脸“你们必然会喜欢”。

        宁和龙马二人，进食的动作都不自觉地停止了。在路人眼里，这几人无非是普通中学生，但在河村寿司店里共同观看过了那些录像，他们对这些人的样貌已经深深铭记，绝不陌生。

        立海大附中。

        “之前我听说，他们的部长身体不好，似乎就是在附近的医院治疗……我偶尔也会来这边做义工，但是也没注意过有类似的人。”宁轻声道。“还有那个黑色卷毛，就是打伤橘部长的切原赤也，没错吧。”

        “宁，我有点事，”龙马沉着一张脸，“一会儿你自己回去，可以吗。”

        虽然是问句，但他丝毫没在征求她的意见。他抄起自己的背包，紧随着离开的一行人走出了店门。

        这是……宁一愣，正想要跟上去，到门口却被店员拦住了：“小姐，请到那边结账。”等她把零钱塞回提包，龙马的影子已经消失了。

        “搞什么啊。”她心里有点烦躁。其实大概猜得到龙马君跟上去的目的，但是她没办法确定，他到底是不是在冲动。正好赶上红灯，她匆匆刹住了车，思绪却从未停歇。龙马君虽然不是鲁莽的人，但却是很在乎朋友的性格，通俗点具体来说，就是“护犊子”……至于为什么把自己撇下，时间不够是一个方面，另一个因素是，他大概下意识觉得自己不愿意掺和这种无利可图的麻烦事吧。

        这点自知之明她是有的，即使是这样，她也不觉得，不多管闲事有多么不对。就比如说，在大家都不熟的情况下，与其帮加藤教练说话、跟佐佐部论谁是谁非，不如直接叫保安，保安会请他们出去。虽然为加藤出头的龙马君很帅是没错啦，但是觉得帅和自己去做，根本上是两回事。反正，她这么做，也这么向旁人传达了这样的信息。

        但是现在已经不一样了啊……橘的伤情已经足够让她愤怒，何况下一次遇上立海大的队伍就是青学，她不希望大家再受伤。龙马君有分寸的，在这种决赛前一日的关键时刻，大概也只是追上去放两句狠话。

        那为什么不先跟她说啊！其实理由她自己刚才也帮他找到了，但就是不高兴嘛。把她一个人留在这边付账……不是说他会逃单，也不是说自己在乎这点小钱，越想越乱了！说起来，立海大惹你不开心，凶我干嘛啦！

        她莫名其妙地越想越气，大概青学那堆天天在背后感叹“大小姐做事真的好得体，好让人舒服”的同学们，得知之后会大跌眼镜吧。肩头传来轻轻的触感，宁回过神，发现是一名满头银发、拄着拐棍的老奶奶。奶奶露出慈祥的微笑：“已经绿灯啦，快点过去吧。”

        “啊，谢谢您！”她才反应过来，原先周围的人都已经全都到对街去了。她正打算迈开脚步，突然想起了什么，又折回来询问奶奶：“老太太，请问一下您，有没有看到一个戴鸭舌帽的男生？”

        “鸭舌帽……”老太太皱起眉，努力思索着。

        “嗯，大概这么高。”她比划了一下离老太太头顶不远的位置。

        “哦！有的。他往那边去啦。”

        刚好是回医院的方向。宁谢过奶奶，一路小跑着往前去了。这条路没有别的分岔，基本上就是一条路，一个拐弯，就能到医院去了。她准备路过拐角的时候，还疑惑了一下，龙马君不是跟着立海那群人吗，一群中学生走在一起总会走走停停聊聊天吧，她还是跑步，算起来也差不多该追到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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