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29章

室内场馆的顶棚徐徐展开，室外炎热的阳光也照了进来。

        “也还是有风。”桃城感受着空气流动的方向。

        “这样的话，桃城学长的实力也没有被削弱了！”堀尾终于有了说话的机会，“原本我还在担心，换成室内场馆之后会不会对桃城学长不利呢！”

        “实际上，就算换到室内，不说别的，光是场馆顶部的灯光就是一个影响因素。我认为桃城学长不止感受风那一点本事的！”水野反对道。经过日美选拔赛期间对非正选的集训，他们也发扬了一些自己的强项。

        青学和四天宝寺的运动员在场地两边各自站成一排，互相鞠躬。宁低下头去的时候，感觉有人在盯着自己——那道目光锋利得不加掩饰，绝对是不友善的。

        她顺着感知到的方向望去，似乎源自于四天宝寺队伍里的另一头。是四天宝寺的混双选手吗？可惜的是，四天宝寺高大的男选手挡住了那名娇小的少女，她只能粗略地瞥见一道侧影。

        好强的杀气……宁心有余悸地直起身来，感觉这场比赛似乎不太好打了。只是，出乎她意料的是，这份杀气爆发的时间要更早一点到来。

        第一场的双打二号，桃城和海堂拿下青学的首胜。单打四号，不二惜败于白石。双打一号，手冢和乾又得一分。此时进行的比赛是大石的单打三号，双方战况胶着。

        龙马坐在宁的正后方，微微俯身就能碰到宁的头顶：“喂。”

        “嗯？”宁只是应了，双眼却没从赛场上离开。龙马对她这样的行为有些不满，干脆轻轻揪了下她的马尾辫：“别看了，大石学长的耐力你知道，拖到最后只会是对面先趴下。”

        “诶，扯了就散了。”宁的双手立刻像是被抓了尾巴的猫一般弹起来，捂住了后脑勺，龙马看她不喜欢这样，也乖乖松了手：“你渴吗？”

        “怎么了，你渴啦？”

        “嗯。”

        “喝水，或者我包里有牛奶。”

        “……为什么来打比赛还带牛奶啊？”龙马叹了口气，“我去找自动贩卖机，要不要给你带喝的？”

        “咦，原来你是要给我带东西啊。”

        “那还不是因为你不愿意去。”龙马没好气道，“说吧，想要什么？”

        “喂喂越前，凭什么只给宁一个人带饮料啊！”桃城早已把这段对话尽收耳中，凑过来起哄。因为单打三号打的时间太久，已经超过了计划的时长，而这又刚好赶上了原定在单打三号之后就应该开始的午餐时间，主办方刚才宣布，决定暂停比赛，将单打三号的下半场放到午餐时间后再继续进行。

        “没想到居然能打这么久。”周围来观赛的人都这么讨论道。几名青学的队员早已进入比赛场地，将大石搀扶上了观众席。此时周围吵吵嚷嚷，明显已经进入了午餐状态。

        “就是就是！”菊丸挨着大石，刚好坐在宁的身边，“不给其他人带饮料，小不点你就是重色轻友！”

        “对对，重色轻友。”不二也笑眯眯道。一瞬间，像是都约好了一样，此起彼伏的附和声一浪接着一浪。

        龙马被吵得头大：“行了行了，你们要什么，我一起带回来！”

        又是一阵七嘴八舌。龙马花了好一会才从中提炼出每个人的需求，转身想去找自动贩售机，想想又觉得不行，便反手抓住始作俑者的桃城，拖着他往外走。

        “为什么只抓我一个！”桃城不甘地叫起来，伸手抓住菊丸的后领。菊丸吓了一跳，死死抱住了身边的大石，但大石刚比完赛没什么力气，只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另一边的河村。就这么一个拖一个，青学的正选们一下子去了七七八八，到最后连手冢都莫名其妙地跟着一起去了。

        “真是的……”龙崎教练有些无语地摇了摇头，正巧广播叫青学的负责人到办公室一趟。“宁，这里交给你了。”

        “呃，好的。”宁在这场风暴中神奇地幸免于难，大概是多亏了学长们的“绅士风度”，不会轻易对女生动手动脚吧。目前这一片区穿着正选队服的人就她一个了，勉勉强强还认得出这块是青学。

        午饭时间宝贵，四周的一年级三人组和龙崎、小坂田已经吃上了，她也从包里拿出了便当，放到膝盖上准备开动。准备分给大家的菜品放在另一个食盒里，她也拿出来了，摆在隔壁的座位上，打算等大家回来后再分掉。

        然而，午饭吃到一半时，头顶响起一个女声：“龙崎樱乃，在吗？”

        来人虽然嘴上说的是问句，双眼却直勾勾地俯视着宁。此人在握手时就已经见过，四天宝寺的混双女队员，伊藤悠悠。

        瞥了一眼脸都吓白了、支支吾吾不出一句话的龙崎，宁的大脑飞速思考中。伊藤悠悠要找的人确实是她没错，在握手时她就有了预感，那时的伊藤就一直瞪着自己。但为什么说要找龙崎？难道说只是一个搭话的理由，因为她认识龙崎，打算以聊天为借口接近？但是看龙崎的反应，显然不是这样，而且她的语气，一听就知道是来找麻烦的。今天应该是自己跟她第一次相见，到底是因为什么，才让她有如此充沛的怒火？

        有什么事，说了就知道了。她没直接回答伊藤的问题，而是把手里的饭盒叠在一边，站了起来。

        “我想问你点事。”伊藤身材娇小，但眼神坚毅，一头及肩发半长不短，上面压了个可爱的蝴蝶结发箍，“方便吗？”

        宁扫了一眼自己没吃尽的午饭：“尽快吧，去旁边谈。”

        “你少指挥我！”然而，宁的这句话却让对方炸毛了。虽然怒气冲冲，但伊藤稚嫩姣好的五官却也让她显得不难看，自带一种刁蛮而娇憨的气场，但响亮的声音又让人无法忽视她的怒火。宁不打算跟她有正面冲突，而是用手轻轻推着伊藤的背，把她带到了僻静处。

        “说吧，找我干什么？”

        伊藤悠悠喜欢远山金太郎，是四天宝寺里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

        同样是一年级的两人，就像是越前和宁之于青学，远山和伊藤的感情在四天宝寺人的眼中，是精彩的八卦，也是愿意助力一把的校园恋爱喜剧。不过，因为远山的迟钝，这趟感情的进度条尚需努力中。

        全国大赛一开始，远山迟一些来到东京，大家就立即知道是他在路上遇见了慷慨的好心人。远山率真的性格给他带来过麻烦，也带来过幸运，这或许就是其中的一条。再后来，越前和远山的初见，刚巧伊藤当日请假不在，四天宝寺里坏心眼的学长就将远山吃了青学的女生掉地上的饭团，还大赞美味的事情，在参观室内场地的当天添油加醋地讲给了伊藤。

        “什、什么啊，我才不在乎这个呢！”少女嘴硬，实则心里发酸。

        “是吗，来嘛，我指给你看。”学长看少女紧紧抿着嘴的表情，心里只觉得好玩。实际上，那天那个饭团的主人长什么样，他已经不太记得了，只是隐约想起来，似乎留着两条长长的麻花辫，这也不算常见的发型。正巧，远山像支箭一样冲了过去，正巧抓着青学一名女生的手，正巧留着两条麻花辫。

        “就是她吗？”伊藤求证的声音似乎很平静。

        “呃，对，应该就是……”听远山对她说什么“吃的”，加上青学校服和麻花辫，应该就是没错了！话说那个女生一开始有那么漂亮么，那他没理由记不住啊。而且，青学这么喜欢麻花辫吗，怎么人人都扎啊？

        “她也是混双队员吗？”

        “不知道啊，是经理吧，反正在比赛的场地看到她。”前辈模棱两可道。唉，真的忘记了，是选手的话应该会穿运动服，当时穿的好像是校服？随便吧，本来就进行了不太适量的艺术加工，再说下去得露馅了。

        当时，只想着好玩的前辈并不知道，伊藤悠悠会记住那张脸，甚至在跟着白石去上交比赛名单时看到了青学交上去的资料，而那份资料刚巧是错误的——由于经理人的疏忽，将自己的证件照和女子队员的证件照贴反了。龙崎教练被叫过去，正是因为主办方临时发现了这一点，要求她去解释。全国性的比赛，哪怕只是中学生的团体赛，也是有电视直播的，信息登记居然出现了如此重大的失误，而且是组委会和青学的双重失误，大家都是第一次遇见。龙崎教练站在办公室里，哪怕是多年任职教练、曾经培养出世界冠军的她，额头也不自觉地冒出了汗。这件事会怎么处理？重则判青学失去比赛资格，次重是将照片的主人赶鸭子上架般换上场，轻则是责令青学更正资料。具体该怎么判，整个办公室的人都在商量。

        “最好的结果是比赛在混合双打之前就结束。”一名组委会工作人员说道，“混双队员不上场，观众只凭借握手那一幕也很难认出来照片和选手不是同一人。这样的话，或许还算不上事故。”

        “难啊。”龙崎教练沉吟道。

        当然，此时的众人还不知道龙崎教练面对着什么——为了防止自己的紧张情绪传染给选手，龙崎教练仅仅用文字通知自己有事不能观赛，就留在办公室里，打算等处理结果出来后再回去。主办方为了不让他人察觉到异常，也并没有叫停比赛。而宁，被伊藤悠悠叫到小角落里，皱着眉试图理解对方所说的话。

        “综上，我对远山君的爱意天地可鉴，谁都不要妄想把我们分开！”

        “不是，没有人想把你们分开啊，”宁摊开双手，“我跟金……远山，只不过是他没钱买票，我借给他，所以他很感激我，这种关系。”

        “你……当时在静冈给他买票的也是你？”

        “对啊，不然呢？”不就那一次见过吗？

        伊藤扶着心口，感觉酸涩异常：“真是意想不到，我还以为对方的年纪会更大，根本没放心上……我还以为跟他朝夕相处，没想到还是错过了这么些瞬间……”

        见伊藤的话头越来越偏，宁赶紧出声打断：“我对远山真的没什么！我有男朋友的，青学一年级的越前龙马，握手的时候你应该见过的。”

        “你、你甚至有男朋友，还想钓着远山君？”

        “都说没有那个意思了喂！！！还有，我不叫龙崎，龙崎樱乃是另外一个留麻花辫的女生，是我们部的经理，不是选手，也不是替补，不会上场的！”

        “什么跟什么啊？不管了，反正你跟我打一场！”没想到，因为待处理信息过多，伊藤直接罢工，拽着宁的手腕，就想把她往室外的球场带！

        宁当然不干：“你在想什么，下午我们就要比赛了啊？”

        “谁知道轮不轮得到混双……就算轮到混双，也还有其他选手影响我们决出胜负！倒不如我们就到球场去，一球定胜负也好，谁输了，谁就退出对远山君的追求——”

        “我刚才都白说了是吗？”宁绝望道。女孩拽着她腕部的手指太紧，她没办法在不伤及伊藤的情况下挣脱。不过，为什么她会把自己认作龙崎？

        “对了，”宁放弃了挣扎，“‘龙崎樱乃’这个名字，你到底是从哪里听的？”

        “哼，我对狐狸精有天生的过目不忘的知觉——”

        宁已经懒得吐槽什么“没确定关系不算狐狸精”之类的话了，说了反而会引起更大的误会：“说呀，你怎么会觉得我就是‘龙崎樱乃’？猜也猜不出这么准的几个字吧。”

        “看吧，我就说你是龙崎樱乃，你还不承认！”少女扬起下巴，最终还是傲娇地告知了她，“比赛名单啊！经理人，龙崎樱乃。”

        “等等，那上面贴的是我的照片？”

        “嗯，我不会搞错的。”

        宁沉默了，似乎感觉到了些什么。如果伊藤说的是真的，也可以解释为什么主办方独独把青学的负责人叫去了办公室。“那你为什么会觉得我跟远山君有事情？”

        “还用说吗，当然是因为远山君提前下车，在静冈……”

        眼看着伊藤瞪圆了眼睛又要再重复一遍，宁头疼地让她住嘴：“我是说，远山吃了我的东西，你从哪儿知道这些事？”

        伊藤哼了一声，说出了“xx学长”的大名。宁的心中已经有了端倪：“所以说，我跟远山经历过什么，你都不过是听说的？”

        “昨天他跑去感谢你我可是完完全全看到了啦！你到底想干什么嘛，我前面不是都说过了吗。”

        有了这些信息，宁终于把这个误会从头到尾捋了一遍，也懒得跟伊藤解释了，等解释完得说到晚上：“你想跟我切磋，我只能说，不可以。因为我没带球拍，要是回去拿的话，肯定会被拦下来。”这可不一定，龙崎教练不在，也不知道学长们和龙马君买饮料回没回来。

        “我早就想到了，”伊藤从背后抽出两个球拍，“你跟我的身高体重都差不多，别说你不能用。”

        “……”在这方面上她倒是缜密。“好，行，那快点比完可以吗？我还想回去吃饭。”反正赌注是远山君……她只要随便打打然后假装不敌，输给伊藤就可以了。

        “那么，一球定胜负。”伊藤向后拉开距离，眼神里燃着烈焰。恋爱中少女的心，能燃起骇人的熊熊斗志。太难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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