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我才是原告
尉迟玉不止一次地从别人口中听过陈家嫡女仗势欺人,尤其是对与霍家大公子心意相通的程心安,见过就绝不放过,每次都要折辱一番。
唯有这两年,程家姑娘才运气好扳回一城。
可陈霍两家联姻,到底坏了程家的利益,间接也使尉迟家利益受损。
替程家跑这一趟,也是为了尉迟家。
“我是来抓你归案的,勾结山贼意图毁人清白,陈姑娘以为陈大人还能保得住你吗?”
尉迟玉说完,却不见陈岁脸上有任何慌张之色,转念一想,怕是她还未意识到自己惹的祸事能做多少文章。
刚想再敲打一番,却不料陈岁开口问道:“听尉迟大人话里的意思,是不会为强权所折腰喽?”
这是……在威胁他?呵!
尉迟玉内心不屑,严词拒绝打碎她的妄念,“当然!”
“那我就放心了。”陈岁微微颔首,佯装松了一口气。
尉迟玉皱眉,依旧不解她为何一脸云淡风轻的样子,紧接着,他便明白了。
“尉迟大人既然不畏强权,定能为我做主。”
陈岁微微抬起胳膊,指向一旁的霍晗与程心安。
“我要告官。”
“一告程家庶女程心安,告她故意杀人!
二告霍家长子霍晗,告他薄情寡义!
三告他们二人,枉顾礼法,私相授受,辱我陈家门楣!”
一番话,字字清晰地传入众人的耳中,脸色各异,精彩纷纷。
不待旁人反应过来,陈岁又道:“尉迟大人,就算我要去大理寺,也只会以原告的身份上堂。”
尉迟玉:“……”
一个故意拔箭,加重伤势,无视律法;一个勾结山贼毁人清白,事后竟报官,请朝廷为她做主。
呵,真不愧是一家人啊!
陈岁所言之罪的后两条,在民风开放的我朝,左右不过一句“真爱”,便能为霍程二人开脱,可第一条——故意杀人?
想到此处,尉迟玉面色阴鸷地看向程心安。
程心安踉跄后退了几步,一是怕;二是恨,垂在身侧的手心不断收紧。
她知道陈岁所指的是在木屋里那一棍子。
虽然她有足够的自信去说服他人,理解她的苦衷,可现在周遭人落在她身上的眼神,依然如芒刺背。
一群墙头草!
程心安心中暗暗愤恨,决定把所有屎盆子往陈岁脑袋上扣。
陈岁岁本该就是她的垫脚石!她为什么不死在山上?这一切,都是她的错!
“陈岁岁,当时你当着我的面,承认你勾结山贼,还要他们辱我清白,我迫于无奈,只能拿着棍子自保。天地可鉴,我决不是故意为之的。”
程心安边说,边流下眼泪,把委屈可怜的小白花,演绎地淋漓尽致。
“再者说,我若是记恨你勾结山贼,有意伤你,你怎会还活着?”
程心安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墙头草们再次你一言我一语,谴责起陈岁。
“是啊,程姑娘说得有理!”
“当时程姑娘肯定是吓傻了,才会伤到陈姑娘的。”
“人家还没怨恨陈姑娘勾结山贼,她倒好,得理不饶人。”
“程姑娘又不是有意的。”
“……”
“都给我闭嘴!”
黄天和扫视一圈旁观看戏的士兵,刚才碎嘴的某些人,连忙把头低下。
冯校尉拍着胸脯顺气,咽下了方才被黄天和抢先的怒吼。
“表妹,你放心!这个仇,官府不给你做主,我给你报!”
黄天和安慰着陈岁,对程心安的行为愤怒至极。
陈岁望着炸毛的阿拉斯加,心中一暖,立起身来,呈上一物——沾着原主血迹的木棍。
“物证在此,我后脑勺的伤还在作痛,你是不是蓄意的,自有人辨别。”
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齐在了那根木棍上,唯有黄天和看向了陈岁的后脑勺。
大粗条的他,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陈岁脸色发白,不是因为搽多了胭脂水粉,而是受了伤。
那久久弥漫在他鼻尖的血腥味,不只是霍程二人的,更有他的至亲之人。
黄天和羞愧难当,鼻尖酸涩,忍着流泪的冲动,把王太医拎了过来。
“快给我表妹看看!”
跟在王太医屁股后面的学徒,瘪着嘴,敢怒不敢言。
“你就不能忍一忍吗?”霍晗压低嗓音的抱怨,在程心安的耳边响起。
又是这句话。
程心安自嘲冷笑,只要出了问题,一切都是她的错。
她的心已经开始麻木,就连肩膀的窟窿也不觉得痛了。
她是故意打的那一棍,那又如何?她自己不还受了箭伤吗?
程心安强撑着有些涣散的心神,捂着肩膀,神情哀戚戚,我见犹怜。
“陈岁岁,如果误伤你的那一棍,被你认为是故意杀人;那你亲手射向我和霍晗的穿膛一箭,又该如何解释?”
这时,山脚下的众人,才知道原来那一箭是陈岁所射,但转念一想,似乎又是预料之中的事。
陈姑娘的确是这种人。
闻言,陈岁嘴角微微勾起,言语间讽刺至极——
“我若是记恨你不知廉耻,抢别人的未婚夫;我若是记恨霍晗在山上舍弃我这个未婚妻带你下山;我若是有意伤你们,你们怎么可能还活着?”
方才程心安为自己开脱的话,被陈岁原原本本地还给了她。
程心安的呼吸险些停滞,身形摇摇晃晃的,耳边也不断地嗡嗡作响。
恍惚间,她好像听到谁喊了一句——“霍公子晕倒了。”
陈岁反驳的话语,成了压倒霍晗的最后一颗稻草。
剧情脱离掌控的恐慌感,席卷了他的心神,终究撑不住,两眼一黑,昏厥了过去。
“霍、霍晗?”程心安又惊又怕,谁料还未转过身,自己也眼前一黑。
“程姑娘也晕倒了!”
两人昏倒的时间太过巧合,不禁让人怀疑是被人动了手脚。
慢慢地,周围人的眼神,不约而同地看向陈岁。
陈岁:【二统,你干的?】
系统:【怎么可能!】它哪有这个本事?
陈岁:“……”那这锅我也不背!
眨眼间,她突然想到了什么,猛然看向为自己诊脉的太医。
王太医抚着胡子,面色从容,一旁的学徒,一脸傲娇小表情,“大惊小怪,金疮药里配了一点麻沸散而已。”
听到此话,冯校尉的脸色很难看,“不知是何时配进去的?”
若是一开始,王太医便存了让两人昏迷的心思……
后果不堪设想。
“老夫可没你们那些龌龊心思,自然是看见陈姑娘也安全下山后,才把止痛的麻沸散配了进去。”
学徒嘟嘟囔囔地插了一句:“昏倒是失血的原因,和我师傅无关。”
其余人:你忘了你刚才说的话了吗?
陈岁可不管有没有关系,如今两人没有了战斗力,还不是任由她搓扁揉圆?
“冯校尉,尉迟大人。”
陈岁突然点名,两人身形皆是一顿。
比起尉迟玉的横眉冷对,冯校尉脸上扬起的笑容显得十分顺眼。
“陈姑娘?”
陈岁颔首问道:“二位此番前来,事先应该没有准备拉人回城的马车吧?”
尉迟玉看了眼昏迷的霍程二人,把“我有囚车”咽了回去。
冯校尉是有马车也会说成无马车的人,“不知陈姑娘有何办法?”
陈岁指了指身后,那拉着十万两黄金的板车。
“你看那怎么样?”
尉迟玉瞬间明白陈岁的意图,她要用板车,拉着霍程两人回城,游街示众,以此丢尽两人脸面。
他涨红了脸,官宦家的公子小姐怎么能够承受这种侮辱,随即反驳,“我立刻让人去准备!”
冯校尉又怎么可能如尉迟玉的愿,“那两位的伤虽无大碍,但也不宜耽搁,怎能容你来回折返?”
随后使了个眼色,让手下的兵拦住尉迟玉的人。
尉迟玉:“冯校尉,陈姑娘,你们当真一点脸面都不留吗?”
冯校尉官比尉迟玉大,陈岁根本没把他放眼里,两人各自忙碌着,没人搭理他。
官兵们形成一个包围圈,把陈岁等人守在中间,一行人准备回城,守在暗处的包打听们带着第一手情报,以最快的速度,传回京都城内的酒楼、茶肆、街摊小巷中。
宽阔街道最繁华的地段,酒楼中座无虚席。
三五个人,凑在一起,叫了一桌好菜,上几壶好酒。
可偏偏所有食客们仿佛都中了邪:
举着筷子的不夹菜,端着酒杯的不入口,直勾勾地盯着门外,似乎再等待着谁的出现。
不光是酒楼里,其余的茶肆小摊也是这般景象。
甚至彻夜笙箫的花街柳巷,也是打着哈欠,盯着门外的某个方向,在等待着。
直到——“陈姑娘用板车拉着霍程二人回城了!”
“哦豁!”
一语激起千层浪,谁人都想不到勾结山贼辱人清白的事情,居然也能让陈家嫡女逆风翻盘。
“这可是天子脚下,陈姑娘如此仗势欺人,不知收敛,陈大人的官怕做不久了……”
“有圣上护着,怕这次也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吧。”
“我听说这一趟也有大理寺的人,他们总不会枉顾执法,说不定,还真有我们不知道的内情。”
摸不着头脑的食客们,想唤来个包打听,听他细细讲述山脚下发生的事情,可找了一圈,一个都没找到。
“人呢?平日里没事的时候,天天往眼底下钻;一有事,连人影都没了!”
“想找人的不止我们,估计现在正在哪发财呢。”
角落中一直默默不作声的食客突然插了个嘴,“我听旁人说,方才看到了霍家二夫人的马车出了城,怕是又出城打听去了。”
“霍家二夫人?霍大公子的亲娘?咋地了,出城选儿媳妇去?”
“哈哈……”
这句胡话,引得酒楼中的众人喜笑颜开,推杯换盏;而城外的陈岁一行人,却没有这样的好心情。
王太医为陈岁把完脉后,诊断她失血过多,生机受损,日后恐怕会影响子嗣。
一路上,且不论黄天和他们心情如何,尉迟玉却知道,这次交锋,霍程两家还未上公堂,便已经输了。
这事情,只能堂下私了。
陈岁的后脑已被包扎好,她扶着额角坐在轿子上,心想,果真是炮灰的命啊。
【宿主,别伤心,还有我呢。】
系统安慰着陈岁,还不待她回答,前方传来了马车声,还有一声声中气十足的呼喊。
“公子!公子!!”
一行人停下脚步,向声音的来源处眺望。
就见一辆马车直奔他们驶来,车厢门窗探出一位头发花白的妇人,发髻上的珠钗在日头下,莹莹发亮。
系统适时提醒,【宿主,霍晗的亲娘来了。】
车夫把马车在路旁叫停马车后,老妇人也终于舍得把头缩回去,须臾,踩着脚凳,跳了下来。
老妇人往前跑了两步,脚步突然一顿,懊恼地原地跺了两下脚,又折回马车前。
“夫人,我们到了。”
片刻后,一只纤细的手,越过车帘搭上了老妇人的胳膊,腕间的白玉手镯和肤色仿佛融为一体,挽起的发髻之上,也只有一只同系步摇点缀,素雅至极。
看清来人后,冯校尉心中一惊。
说好的三家人在此事未结之前都不能直接出面,她怎能公然违抗?
“霍二夫人?”
“冯大人,我家孩儿可还好?”林萍儿屈膝施礼,眉宇间清冷至极,唯有提及霍晗时,才多了两分动容。
林嬷嬷一脸急色,四下张望着,听人来报,说是公子受了伤,还伤得不轻。
“冯大人啊,千万莫要放过伤害我家公子的歹人!”
这话,林嬷嬷是盯着凉轿上的陈岁说的。
她想着若不是陈岁勾结山贼,她家公子也不会受伤。
“嬷嬷!”林萍儿温声斥责,向冯校尉颔首致歉,“冯大人莫怪,嬷嬷她也是担心我儿,大人公正,自然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歹人。”
冯校尉心知山脚下的事情,她们也是一知半解,暗暗偷笑,随即客气道:“自然,自然!”
林萍儿垂眸,迂回到自己来此的目的,“听闻我儿和程姑娘受了伤,不知可否乘换马车,容我带回救治?”
终于说到重点了。
“霍二夫人放心,霍大公子和程姑娘并未伤到要害……”
“早早带回去医治,也免得落下病根。”赶来的尉迟玉截过话头,堵上了冯校尉未说出口的拒绝话。
“冯大人和霍大人、程大人都同朝为官,抬头不见低头见,总不能因为此事,不相往来吧?”
以陈岁的伤势,真闹上公堂,霍程两家也落不得好,还不如各回各家,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尉迟玉与他彻底撕破脸面,搬出后台,明晃晃地要挟。
冯校尉无奈嘴一撇,转头看向陈岁。
那意思:陈姑娘,放不放人?
陈岁还想让他们的脸丢尽满城,当然不会放人。
“表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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